再說李睿鍾扶著李一方從金珠家出來,覺得李一方這個狀態回家只怕會引起別的動盪,便帶著他去了自己的公寓,直接把他扔進了那個碩大的帶按摩功能的浴缸裡,說是泡個澡能舒服些,也能清醒些。
李一方在浴室裡回憶往事時,李睿鍾坐在沙發上打開了那兩張殘破的舊畫,一幅是梯田,跟黎想畫的幾乎一模一樣,也有一個身穿苗族服飾的少女在跳舞,少女的臉上掛著明豔的笑容,看到這幅畫,李睿鍾也就明白黎想爲什麼會說那是定情畫了,原來真的是他父親和黎想的母親定情的地方。
也難怪黎想會猜出李睿鐘的身份,因爲李睿鍾曾經開口向黎想要買這幅畫,如果沒有特定的意義,他李睿鍾怎麼會開口要買黎想這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新人畫作,要知道李睿鐘有的是錢,李老爺子又是畫壇的耆老,想要收藏什麼樣的畫沒有?
另一幅畫是一座橫跨在在江面的木橋,橋的兩邊是兩排還算齊整但有些破舊的吊腳樓,畫面的風景他也在黎想的畫作裡見過,因爲黎想也曾經把那幅畫多次植入了他的電視劇中。
原來如此。
這一刻的李睿鍾忽然明白黎想肯簽約做明星的真正目的只怕不僅僅是爲了金珠向他妥協,而是爲了讓自己站得更高一些更耀眼一些,因爲只有這樣,纔會有更多的人關注到他,關注到他的畫作。
他是想用同樣風景的幾幅畫喚起某個人的記憶,他對自己的父親所知只有這些,可是想憑著兩幅這樣殘缺的畫去找一個二十多年沒有音訊的陌生人無異於大海撈針,所以在上次的那部電視劇中,黎想不止一次地堅持要用這幾幅畫做道具。
不過李睿鐘不明白的是,既然黎想已經因爲買畫懷疑到他了,爲什麼那次上門之後便再也沒有進過李家,而且也沒有特地接近李家的任何人來打聽李家的任何事情,這又是爲什麼呢?
難道說他猜到真相後並不想跟他們相認?還是有什麼特別的事情阻止了他?
特別的事情?
楊金珠?
他是怕李家的人不肯接受金珠還是怕李家的人會刁難他們?
刁難?
李睿鍾想起了李睿釗說的那次教學大樓的設計被搶以及這次莫名其妙的出事。
一次的巧合是巧合。兩次呢?
可排除了康學熙,還能有誰對黎想和金珠下手?
李一方出來時看見李睿鍾正拿著那支口琴左右擺弄,他坐到了他身邊,從兒子手裡拿過口琴。先翻了下口琴的底部看了看口琴的商標,商標旁邊有三個刀刻的歪歪扭扭的拼音字母,那是他名字的第一個字母縮寫,是他上小學一年級的時候父親送他的禮物,至於那三個字母則是他自己剛學會拼音時刻上去的。
撫摸著這支陪了他多年又丟失了多年如今再次回到自己手中的口琴。李一方吹起了他最熟悉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吹著吹著,他再度流淚滿面。
這支口琴見證了他的成長見證了他的初戀,也送走了他的初戀,卻沒想到幾年後又見證了另一個女孩子的初戀,也同樣送走了一條本該如鮮花般盛開的生命。
如果早知道當年的一念之差會釀成如此的慘禍,說什麼他也不會讓那個姑娘接近他的,可人生是沒有早知道的。
“怎麼辦?我到底該怎麼辦,怎麼辦。。。”李一方抱著口琴痛哭起來。
他要怎麼做才能求得那一家人的原諒,才能求得內心的平靜?
“爸。過去的已經過去了,還是先想想怎麼幫他過了這個難關吧。”李睿鍾知道這個時候任何無謂的勸解是沒有什麼用的,還不如給他找點事情做,讓他爲黎想做點實事或許還能減輕點他心裡的罪孽感。
“難關?”李一方擡起了頭,有些迷茫地看著李睿鍾,他還沒有從那個悲慘的故事中走出來,完全忘了他去找黎想的初衷是什麼,但他卻清楚地記得,黎想說了,以後不用去找他了。他們已經兩清了。
兩清了,他還會接受他嗎?
“爸,你該不是真的打算任由他自己去處理這次的事件吧?我懷疑是有人故意在整他。”
沒等李睿鍾說完,李一方已經回過神來了。他知道自己現在該做什麼了。
不管這個兒子會不會接受他,但是這個兒子現在有了難處,他不能袖手旁觀。
至於以後認不認這個兒子,李一方倒是沒想這麼遠。
“兒子,謝謝你,你比爸爸想象的還要好。”李一方破天荒地伸出手。給了李睿鍾一個擁抱。
他沒想到一直在外人眼裡玩世不恭甚至有點聲名狼藉的兒子會是一個善良、大度、明理的好孩子,儘管他對袁媛那個後媽很是排斥,但在對待李睿釗和黎想兩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上,他盡到了一個哥哥的職責。
李一方和李睿鍾商量該怎麼插手這件事時,黎想和金珠也開始行動起來,兩人一起去了醫院,這一次,他們先去見那兩位受傷的民工,安撫了他們的家屬,接著又去了附近的旅店,去見那位死者的家屬,誰知剛進大堂便碰上了正被十來個男男女女圍攻的曲封。
原來曲封也是和黎想一樣,既然已經查出了問題是出自自己公司的設計,這責任肯定是推不掉的,也是不能推掉的,所以便想著來找死者家屬商量一下賠償的問題,爭取把這件事私了。
正因爲考慮到黎想的明星身份不太適合現身,所以曲封纔會在沒有跟黎想商量的情況下先一步走來,哪裡知道黎想也隨後就到了。
“你們兩個來做什麼,不是跟你說了,這裡的事情有我呢,快回去吧,這不是你們操心的事情。”曲封一邊對黎想使眼色一邊說道。
他是怕黎想被人認出來拍照曝光,儘管黎想說過幾個月就要退出娛樂圈,可如果這件事曝光的話,黎想的人生就有了污點,一個公衆人物有了污點肯定會影響到他的形象。粉絲們不會再買他的帳,他演的電視劇和電影就會沒有人看,不僅如此,只怕他代言的產品也會受到聲討。這負面影響帶來的後果實在是太大了。
所以曲封是萬萬不想把黎想把自己的口碑毀在這次事故中。
“該我的責任我不會推。”黎想沒有理會曲封的好意。
他當然明白曲封的意思,可他不能這麼做,他的良心和教養都不允許他這麼做。
黎想的聲音很大,把那十來個人吸引過來了,其中有兩個年輕些的人認出了黎想。指著黎想有些不可置信,“你,你不就是。。。”
那人的話沒說完,曲封衝過來了,推著黎想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訓道:“胡鬧什麼呢?什麼叫該你的責任?這是我的責任好不好?當初拉你下水開公司的是我,那個法人代表也是我利用你的名氣想開拓市場才白送你的,你別以爲你就是真正的老闆,我告訴你,真正的老闆是我。是我,你懂不懂,去,回家去。”
“走什麼走?到底是誰的責任,說清楚?”有家屬圍了過來,堵住了門口。
“我沒想要走,是想送我兄弟走,這是我的公司,當然是我的責任,我這不是來見你們了嗎?我們剛不是還在談賠償的條件嗎?放心。該我們的責任我們不會躲,我看起來是那麼不靠譜的人嗎?我說了,我們公司以後還要發展下去,我不可能就因爲這一次的事故就把自己和公司的名聲毀了。。。”曲封擋在了黎想面前一臉討好地對著那些人陪笑。
沒辦法。誰叫他們出錯了呢?
曲封希望能用一個優厚的賠償條件來換對方的不上告,這個時候他自然是不能激怒這些人的。
黎想和金珠倒是沒想到曲封能爲他做到這一步,心下不由得頗爲感動,這些年他們也看過了不少人情冷暖,這個世界就是這樣,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像曲封這樣大難臨頭時能挺身而上的就更少之又少了。
“這個公司是我和哥們兩人的,法人代表是我,我在這鄭重地跟你們大家說聲對不起,你們有什麼要求不妨都提出來,我們能做到的一定不推卸。”黎想上前一步,站在了曲封的身邊,向周圍的這些人鞠了一躬。
這十來個人你看看我看看你,其中一位六十來歲的鄉村幹部模樣的人上前一步說道:“新鮮,以前只見到相互推卸責任的混蛋,今天倒是開眼了,見到了兩個搶著要負責的人,不錯,不錯,年輕人,都坐下來吧,既然你們肯講道理,我們也不是不講理的人。”
“村長說話了,那我們就坐下來談。”曲封碰了下黎想的手,示意他跟著坐下來。
既然來了,對方也認出了黎想,這個時候再讓黎想走反而不合適了。
黎想和曲封坐下來跟那幾位男子商談,金珠的眼光落在了一旁的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子身上,小女孩子的臉已經哭花了,鼻子一聳一聳的,眼睛有些怯怯地看著金珠。
“姐姐這有糖果,你想吃嗎?”金珠從包裡翻出了兩塊奶糖,用手託著送到了小姑娘面前。
小姑娘點點頭又搖搖頭,金珠把糖放進了小姑娘的手裡,見小姑娘的手髒兮兮的,金珠從包裡翻出了一張溼紙巾,替小姑娘先把臉擦了再把手擦了,一邊擦一邊問小姑娘的名字、年齡,家裡還有沒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等。
正問著時,一個三十多歲的農村模樣的女人抱著一個兩三歲的小男孩走了過來,騰出一隻手把小姑娘摟到自己身邊,一臉警惕地看著金珠。
“大嫂,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來看看你們,我是家裡的老大,底下有三個弟弟妹妹,我爸爸媽媽在我八歲的時候離婚了,後來他們各自有了新的家庭,三個弟弟妹妹都是我帶大的,當時最小的弟弟纔剛斷奶,所以我看到小孩子就覺得親近。”
這是金珠第一次在陌生人面前講自己的家事,沒辦法,誰讓她想爭取對方的同情呢!
果然,對方聽了金珠的話放鬆了些警惕,好奇地追問了一句金珠是拿什麼養大弟弟妹妹的。
金珠指了指黎想,“我老家附近有一個著名的旅遊景區,是他帶著我們去賣餈粑賣玉米賣雞蛋掙錢,他也是窮苦人出身,沒父沒母的,跟著外婆長大,也就是後來拿到了高考狀元被人相中去拍了幾個廣告我們的日子纔好過了些。”
金珠說完,見對方似乎不太相信,便把自己的手伸了出去,“大嫂,你看看我手上的繭子和疤痕。”
金珠的手上有以前楊金珠做農活留下了來的老繭,也有她做家務時不小心用菜刀切手時留下的疤痕,對方也是個長年做家事的,一摸金珠的手便明白了。
“妹子,我看著你也年輕面嫩,你現在是做什麼呢?”
“我就是一個學生,剛上大學二年級,他也剛今年大學畢業,去年和朋友一起開了這家公司,哪裡知道這纔多長時間就出事了?早知道,他也不搗鼓了。”
“學生?那你們有多少錢賠我們?”婦人的警惕性又高了起來,懷疑金珠拿不出這筆賠償費了。
來之前,家裡人已經商定好了,儘可能地向對方多要點賠償,至於上告不上告的倒不是太重要,因爲就算是把對方告進了牢房,拿不到賠償的話對他們來說屁事不頂。
倒不是他們不想爲自己的親人討一個公道,而是殘酷的現實逼的他們不得不低頭。村子裡的成年男子長年在外務工,出過事的不止他們這一家,要是碰上了那些黑心的老闆,別說告對方了,一個整不好連賠償都拿不到,受了傷只能白白地躺在家裡等死或者是白白地送了一條命,留下的老人和孩子那日子要說有多苦就有多苦,所以幾次出事之後,他們也學聰明瞭。
當然,這跟村長苦口婆心的勸導也有些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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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康學熙的條件(月票二百五)
四月月票二百五十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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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珠雖然不瞭解這些情況,但她從那女人的語氣裡聽出了肯私了的意思,忙說道:“這個請大嫂放心,我們肯定負責把你的兩個孩子養大。”
“媽,這個姐姐是個好人。”那個五六歲的小姑娘突然開口了。
金珠見她的眼光不再怯怯的,而是大膽地靠近了她,不知怎麼忽然想到了金玉。
金玉也一直是這樣怯怯地看著她,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只是滿臉羨慕並崇拜地看著她,因爲金珠曾經聽到過一次她問金牛,大姐二姐爲什麼不喜歡她。
是啊,她爲什麼不喜歡她呢?可不喜歡歸不喜歡,每每想到一個剛失去了父親庇護又失去了母親愛撫的五六歲小姑娘怯怯地在周水仙手下討生活,金珠的心裡總是無端地生出一股酸澀感。
孫小燕成功地把她逼到了一個兩難的境地,管的話她不甘心,不管的話她不安心,眼前時不時地會想起他們姐弟四個的童年,想起那些捱打捱罵的時光,如今她有能力改變金玉的狀況,可她卻一直猶疑不決。
倒不是因爲金玉不好,而是孫小燕,想到孫小燕,金珠實在是不明白,一個做母親的怎麼會這麼心狠丟下自己的孩子,聽楊小蘭說,孫小燕走後只給金玉打過一次電話,說的也不是她什麼時候回來接她,而是囑咐她要聽婆的話。
“弟弟,下來吧,媽媽累了,別讓媽媽抱你了。這是這個大姐姐給的糖,很好吃的,姐姐給你剝。”
正在走神的金珠聽到那個女孩子拿著糖哄小男孩的聲音,忙把心神一斂,這個時候她怎麼可以走神呢?眼前的難關還沒有過呢。
“妹子,你是不是也有什麼難處?”婦人放下孩子的同時看到了金珠的眼睛裡似乎有淚光閃過,關切地問了一句。
“大嫂。沒事的。我就是想起了老家的一個小妹妹,是我爸和後媽生的小妹妹,也跟她差不多大。”金珠摸了摸小姑娘的頭。
“妹子。我也不難爲你了,你放心,只要你能給我們一筆錢養大這兩個孩子和老人,我們就不告你們了。我也知道,這次的事情不是你男人的錯。是別人的錯,可你男人是那人的老闆,是受連累了,我看得出來。你們幾個都是好人。”婦人被金珠眼裡閃過的眼淚打動了,說道。
金珠聽了這話,暗自鬆了口氣。她知道自己賭對了。
其實也不能完全算她賭對了,因爲對方的目的本來就是要一筆賠償。只是金珠不知道而已。
金珠這邊有了一個好結果,黎想那邊和村長以及其他家屬的談判也有了進展。
這些年村長爲了替村裡的人處理各種各樣的事故也見過不少黑心的無良老闆,相比較來說,黎想和曲封這樣的老闆算是好的了,至少從進門到現在這兩人沒有一句推卸責任的話,而是很誠懇地問他們有什麼要求,家裡還有什麼人,平時要靠什麼過日子等等,看得出來,這兩人都是好人。
這年頭好人少見啊。
所以村長和幾位家屬商量了一下,他們也沒有獅子大開口,而是按照死者現在的年齡算他到六十歲的時候能做多少年工能掙多少錢,這筆錢讓黎想他們一次性支付,這樣的話對方拿著這筆錢一年得的利息也夠平時過日子用了,因爲這麼一算黎想和曲封應該支付死者親屬一百五十萬左右,一年至少可以拿到五六萬的利息,而一個普通的小家庭在農村的開銷有一兩萬便夠了。
黎想和曲封連價都沒還便答應了這個要求,將心比心,人都沒有了,他們要這點錢也不算過分,畢竟,換做任何一個健康的人,誰也不願意用自己的一條命去換一百五十萬。
這邊的麻煩解決了,剩下的另一個大難題就是康學熙了。
這次金珠就沒有陪著前往了,是曲封和黎想兩人去的。
康學熙已經知道圖紙上有一個小錯誤了,接到黎想的電話時他正對著這張出錯的圖紙發呆,這個錯誤雖說不明顯,可對一個有經驗的建築師來說,這樣的錯誤根本就是不應該出現的,此其一,其二,即便這個差錯存在,論理也不會引發橫樑掉落的事故,應該還是操作過程中有什麼不當的行爲。
不過懷疑歸懷疑,康學熙並沒有把這些發現告訴黎想,而是在黎想進來之前把桌子上的圖紙收了,然後靜等黎想上門,同時吩咐夏可渝這段時間不見別人。
令康學熙稍稍有點失望的是,這次黎想雖說也是兩個人同行,可身邊的人卻是曲封,不是楊金珠,略一思忖,他打消了把曲封攆走的念頭。
“二位上門來想必是事情有什麼進展了?”康學熙換了一副典型的外交言辭。
其實,他已經知道金珠和黎想去了醫院也去見了死者的家屬,所以他纔會以爲金珠會和黎想一起來見他。
事實上,這兩天他一直在等金珠來找他,金珠能託他辦金楊三個的戶口也能託幫忙搞定他們三個學校的事情,這次事故的甲方代表就是他,沒道理不來找他的。
看來,他還是低估了那個女人。
“不好意思,康總,這次的事故確實是我們公司的設計出了問題,對此我們深表歉意,現在就來想問問您,這件事能不能私下解決?不知康總有什麼條件?”曲封陪著小心問道。
面對這位帝都地產界的風雲人物,曲封的脊樑不自覺地就彎了下來,語氣也不自覺地謙恭起來,因爲他清楚,真正主宰他們幾個的命運的人並不是旅館裡的那些死者家屬,而是面前的這位號稱冷麪狐貍的康學熙。
“私下解決?這不太好吧,不是已經有警方介入了嗎?警方那邊怎麼說?死者家屬那邊又怎麼說?”
“警方那邊說只要死者不上告,就不會追究我們的刑事責任。這場事故的賠償就是民事賠償,如果雙方協議妥當,再走一個法律程序就可以了,不是完全意義上的私了,所以我們現在來徵求一下您的意見,想聽聽您有什麼要求。”黎想開口了。
康學熙聽了拿著手裡的簽字筆轉了幾圈,顯然是在思考這件事的解決辦法。
而黎想和曲封的心也隨之康學熙手裡的筆翻來覆去的。像過山車似的。總算熬到了康學熙停止了手裡的動作,兩人的眼睛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康學熙的眼睛。
可惜,康學熙的眼睛深不見底。除了隱約的寒意,他們什麼也沒看出來,而他的臉上,也是一如既往地冷。
“想必二位也清楚。這房子我是預備來做新房的,結婚本來是一件喜慶美好的事情。可如果是沾上了血腥沾上了人命,恐怕誰都不會認爲這是一件愉快的事情,這樣的房子也就不適合當婚房了,你們認爲呢?”康學熙把問題丟給了黎想和曲封。
“是。不說婚房,就一般的房子大家也會認爲不吉利,所以我們兩個來問問康總有什麼要求。”曲封繼續陪著小心陪著笑臉。
可惜。他的小心他的笑臉明顯不管用,因爲康學熙至始至終連一個眼神都吝嗇給他。而是盯著黎想。
“康總,您看這樣行嗎?我們請一位高僧來做做法,或者是把這塊地賣了重新換一個地方再蓋一棟。”黎想只好硬著頭皮提了兩個建議。
第一個建議是金珠說的,因爲金珠知道康學熙的秘密,對他們古人來說,房子沾上了血叫兇宅,兇宅一般兩個辦法解決,要麼把房子賣了重新搬個家,要麼就找大師來做做法,事實上像他們這種世家大族住的房子輕易是不能換的,所以一般情形下都是找高僧做做法,把那些不乾淨的東西驅逐了,房子也就可以接著住了。
康學熙一聽找高僧做法,也猜到了這是金珠的主意,因爲現代社會尤其是這個年代的人哪有幾個人會想到去請高僧做法?
可是楊金珠爲什麼會提出這樣一個主意呢?是猜到了他的穿越身份還是單純地只提出一個解決問題的方案呢?可她憑什麼認爲他會接受這個方案?
曲封看著康學熙的臉上似乎有隱隱的怒氣發散出來,不由得擔心地看了黎想一眼,黎想也看出自己的提議可能觸怒了他,正要開口解釋一下,康學熙先說話了。
“不好意思,我這個人有個毛病,只要是有瑕疵有缺陷的東西都不會要,所以這房子我是絕對不會要了。這樣吧,黎想,看在我們曾經合作過一次的份上,這房子我折價賣給你了。”
說完,康學熙手裡的筆又轉了起來,這次轉的時間倒不長,“看在大家都是熟人的份上,我也不多要,就給八千萬吧。”
“八千。。。”曲封后面的那個“萬”還沒說出來便收到了康學熙遞過來的一記冷光,嚇得他趕緊把嘴閉上了。
“這塊地的市場價現在應該是二千萬一畝,我那塊地皮是三畝八,你們算算市值多少,還有這些日子的人工費材料費以及我付給你們公司的設計費,你們自己算吧。當然,你們要是不想買下這塊地也行,你們自己在附近找一塊地方差不多大的重新再建一座這麼大的院子也成,省的說我欺負了你們,以物易物這總沒有意見了吧?”
“我明白,康總是照顧我們了。”黎想咬著牙點頭了。
他不點頭也不行啊。
雖說這個結果早在黎想的意料之中,可他仍是吸了口涼氣。
八千萬,他能拿出的極限是二千五百萬,曲封的錢能夠賠那位死者和兩位傷者就不錯了,剩下的五千多萬要去哪裡籌?
“康總,能不能通融一些,我先付30%的首付,剩下的我用兩年的時間還給你,按照銀行的利息結算。”黎想硬著頭皮求情了。
如果必須求人,他寧可放低身段去求眼前的康學熙也不願意去求李家的人。
當然,如果還有別的選擇,他也不會開口求康學熙。
可是他沒有!
所以只能是低頭。
來之前,他不是沒有考慮從蘇總或者是張導那邊拆借些,可數額實在是太大,他沒法張口,再說了,黎想也知道,蘇總那個工程正進行到一半,他自己都是在銀行借貸,哪裡有幾千萬給他?
所以,他是真的走投無路了纔會開口向康學熙求情,儘管他也很不恥這樣的自己。
康學熙聽了黎想的求情擡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想問兩年後他用什麼還。
“康總放心,下個月我就大學畢業了,接下來的時間我會多接幾部電視劇和電影,兩年的時間應該夠了。”
黎想算了一筆賬,他現在的電視劇片酬是一集三十萬,刨去經紀公司的50%,到手能有十五萬一集,一年怎麼也可以接拍兩部電視劇,掙個一千萬是沒有問題,電影片酬是五百萬,自己能拿三百萬,外加幾隻廣告和電視通告的收入,他覺得兩年的時間應該能掙到五千萬。
“你以爲這次事件曝光後還有影視公司敢請你?”康學敲了敲桌子,閒閒地問了一句。
可黎想聽到這句話倒是變了臉色。
他倒不是怕這次事件曝光的影響,因爲這次的責任嚴格說來並不在他,他也是受害者,相信那些粉絲們應該有判斷力。
可問題是這話是從康學熙嘴裡說出來的,這就不能不令黎想心寒了。
一個李睿鍾便可以輕而易舉地封殺金柳兩年,如果康學熙和李睿鍾聯手想封殺他黎想也是一件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了。
可是不進娛樂圈的黎想要如何才能在兩年內掙到五千萬呢?
服裝設計,他沒有名氣也沒有受過專門的訓練,一幅設計圖能賣到一兩萬塊錢對他來說就是天價了;建築設計,經過這次的事件估計短時間內是沒有人請他的;那麼剩下的便是畫畫了,可以他目前的行情,一幅畫恐怕五位數都難到吧?
這三種職業就算他都去做,估計一年掙的錢相對那五千萬來說也是杯水車薪。
黎想沉默了。
ps:這三天假期對我來說最悲催的莫過於外面春暖花開而我卻要貓在家裡碼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