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太子的問話,獨孤夜輕輕抿了一口酒,幽幽道:“臣弟跟浩源表哥,一個兇悍克妻,一個體胖易怒,均已惡名遠播,林小姐跟我們一起談笑自然沒有任何不妥,可您風流倜儻,溫文爾雅,又是位高權重的儲君,如果跟您過從甚密,這京中的官家小姐,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也能把林小姐淹死了。”說罷,朝林卿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道:“林小姐說對麼?”
……
林卿被獨孤夜問的相當無語,她要怎麼回答,難道表揚這傢伙自戀之餘還算有些自知之明?
“你這小子,越發沒有規矩了。”獨孤乾並不知道獨孤夜跟林卿已是十分熟悉了,微微白了他一眼,輕斥道:“哪兒有這麼自己說自己的。”
“這有啥,只是我們說話比較實誠而已。”陸浩源呵呵一笑,對獨孤夜的調侃,絲毫不介意。
見這兩人一唱一和的,獨孤乾無奈地搖了搖頭,嘆息道:“本宮看,都是母后太寵你們了,越發縱的你們無法無天。”
“三表弟你可聽到了,太子表哥竟敢抱怨皇后姑母,下次,咱們一定要好好告他一狀!”陸浩源朝獨孤夜擠擠眼,得意地搖晃著大腦袋。
“就這麼定了。”獨孤夜跟陸浩源碰了碰杯,邪魅笑道。
幾個人一陣笑鬧,倒是把君臣之間的規矩衝散了許多,不過有獨孤乾在,林卿明顯拘謹了些,倒不是她對獨孤乾反感,只是獨孤乾一過來,難免會引起許多有心之人的注意,對於一心想要韜光養晦的她來說,實在不是什麼好事。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林卿就感覺到一道道冷冽而犀利的目光接二連三地射向自己,擡頭環視四周,那些女子似乎沒想到林卿會如此敏銳,趕緊若無其事地低下頭,只有一個人淡定自若地迎上她的目光,並舉起酒杯朝她微微示意。
這女子林卿認識,正是芳名動京城的第一美女蘇瑾華,作爲皇后內定的太子側妃,想必她的心思跟沈流雲一樣,絕對不會甘心屈居側位,對於自己這個突然出現的威脅,自然是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心。
蘇瑾華確實是一個及其美麗的女子,嫵媚卻不妖豔,嬌柔中透著一股淡淡的傲骨,言行舉止亦端莊大方,一看就是幼承庭訊,專爲嫁進皇室而悉心培養的,她們身上繫著家族的使命,至始至終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成爲賢妃,成爲皇后,爲家族實現最大化的利益,繼而名垂青史……
林卿心裡徒然升起一絲悲涼,世家嫡女,看似金尊玉貴,風光無限,其實命運從來都由不得自己做主,這其中,越美麗的女人命運就越悲哀,雖然林青雲對她疼愛有加,未曾將任何功利因素加註在她身上,但前世的她卻依舊逃不開這個複雜的漩渦,所以這輩子,她絕對不會這樣傻。
淡然地笑了笑,回過神,突然感覺到另一束異樣的光芒射到自己身上,
這次林卿沒有擡頭,因爲連想都不用想,定是獨孤睿無疑。
獨孤睿的母親昭妃身份低微又曾犯下陷害宮嬪的大罪,雖然皇上看在她生了一個皇子的份兒上網開一面,未將其貶斥到冷宮,卻再也不得寵愛,獨孤睿深受母親所累,養成了自卑敏感的性子,深以獨孤乾和獨孤夜爲恨,如今見“深愛”他的林卿跟他的兩個勁敵談笑風生,心裡自然是又氣又怒的。
可笑了不是?
前世她爲他做盡了一切,甚至不惜傷害根本沒有任何過錯的獨孤乾,傾盡整個林家的力量助他君臨天下,結果換來的卻是一場精心設計的殺局,這一世,難道還指望她爲了幾句甜言蜜語而迷失自己麼?
不過,既然獨孤睿如此自以爲是,林卿也不介意奉陪到底,他不是越來越看不上沈流雲麼?她就偏偏要讓他跟沈流雲在一起,省得渣男渣女再去禍害其他人。
“林小姐一直沉默不語,可是在想什麼?”獨孤夜雖然在跟獨孤乾和陸浩源談笑,但眼角餘光卻始終環繞在林卿身上,在察覺到她跟獨孤睿對視之後情緒明顯有些低落後,心裡如同被針紮了一般,悶悶地直覺得喘不過氣來。
見三個男人的目光同時落到自己身上,林卿微微一笑,歉然道:“有勞三皇子費心,臣女剛纔多飲了幾杯酒,如今酒勁兒上來,微微有些頭暈。”說罷,站起來欠了欠身,“還請太子殿下允許臣女暫時離席,醒醒酒。”
必須找個理由趕緊離開,可不能再坐在這裡給自己拉仇恨了,而且,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獨孤睿還有一大堆話等著跟她說呢!
對於林卿的要求,獨孤乾自然應允,甚至還不放心地提出要幫她把貼身侍女尋來,林卿客氣地謝絕了之後,離席緩緩朝自己的院落走去。
該跟上來的,自然會跟上來。
壽宴設在前院,從禮堂出來,要經過一條僻靜的小路才能到達內眷們居住的後院,似乎是爲了驗證林卿的猜測,她剛剛踏上小路,就被一陣夾雜著花香的微風帶進了一個熟悉的懷抱。
林卿雙眼微瞇,嘴角勾勒出一絲冷笑,獨孤睿,他還真是迫不及待。
“啊……”林卿不停地一邊掙扎一邊呼喊。做戲要做全套,這個道理她還是懂的。
還未等她喊出聲,嘴巴已經被獨孤睿捂住,輕聲道:“卿兒,別害怕,是我。”
“二皇子?”林卿驚魂未定地看著眼前的獨孤睿,眼底似有絲絲淚光泛起,旋即慌忙別過臉去,有些不自在地問道:“您怎麼會在這裡?”
“卿兒,我是特意來尋你的。”兩個人離得很近,獨孤睿仔細打量著面前的女子,她淡掃峨眉,衣飾亦簡單素淨,越發有一種天然去雕飾的出塵氣質,這樣的林卿讓獨孤睿有片刻的楞然,直分不清楚到底是她變了,還是他從未仔細看過她。
“二
皇子找卿兒所爲何事?”如此說了一句,林卿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低聲道:“流雲妹妹今天受了好大的驚嚇委屈,如果二皇子能去安慰安慰她,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沈流雲那些小伎倆,根本不可能逃過獨孤睿的眼睛,孰是孰非,她無需再刻意提及。
提到沈流雲,獨孤睿腦海中首先閃現出來的就是她剛纔在獨孤乾面前諂媚討好的樣子,心裡就像橫了根刺一樣厭惡不已,蹙眉道:“自己做的事情就應該自己承擔後果,林將軍已經網開一面了,她應該知足。”
就憑沈流雲母女打算甩了他去攀高枝這一件事,就夠她們死一百次了,如今害人不成反被人所害,更顯得她們愚蠢不堪,去安慰那樣的女人,簡直是浪費他的時間。
“流雲妹妹也不是故意的。”林卿從獨孤睿懷中掙脫開來,不動聲色地向後退了幾步,眼角眉梢間似有無限哀傷之色,“原本讓爹爹認流雲妹妹爲義女,就可以成全她對殿下的一片癡心,不成想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獨孤睿聽到林卿的話,微微愣了一下,旋即意識到她真的把之前的承諾當真了,眼眸深處突然閃過一絲前所未有的擔憂,幾乎沒有任何思考,急急握住林卿的手,正色道:“卿兒,我愛的至始至終都是你,對沈小姐完全沒有任何感情,你這樣不分青紅皁白地把我往她身邊推,是不是你不愛我了,甚至厭惡我?”
“當然不是……”待這句話脫口而出後,林卿似乎意識到不妥,怯怯地低頭小聲道:“卿兒對二殿下無意,請二殿下以後不要再來找卿兒了。”
林卿的猶豫掙扎如何能逃得過獨孤睿的眼睛,心裡暗暗欣喜,他就說愛情哪兒會說變就變,林卿始終愛著他,只是不知道沈流雲跟她說了什麼,纔會讓她如此,那個女人的手段,還真是小覷不得。
想到這裡,獨孤睿對沈流雲的厭惡又多了一分,看向林卿的眼神則似月光般溫柔,“卿兒,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能去你院子裡坐坐嗎?”
“男女授受不親,這似乎……”還未等林卿把話說完,只聽汪汪幾聲,小白不知何時竄出來護在林卿面前,張牙舞爪地朝著獨孤睿嗷嗷直叫。
哪裡來的醜男人,竟敢打女主人的主意,當它神犬小白不存在是麼?
“小白,別這樣!”林卿蹲下身子安撫著小白的情緒,直到它憤怒到豎起的雪白毛髮垂落下來,方纔有些不好意思地向獨孤睿道:“這是我前段時間養的狗狗,叫小白,它有些認生。”
獨孤睿見小白一雙墨玉般的眼睛始終充滿敵意地瞪著自己,不禁有些納悶,但並未表露出來,只微微笑道:“沒關係,多見幾次就熟悉了。”
“汪!汪!”聽到這句話,情緒剛剛平靜下來的小白再次激動起來,汪汪叫個不停。醜男人趕緊走開,不要讓本神犬再看到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