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玉自然明白陸浩源是在諷刺自己,但現在這個時候,並不適宜多說話,只虛虛一笑,“陸公子說笑了。”
“卿兒自幼年起就時常聆聽姑姑教誨,姑姑的話,自然是很有道理的。”林卿明白林青雲的打算,擔心陸浩源繼續問下去會讓事情陷入尷尬的境地,連忙出來打圓場。
林青雲正爲難,見林卿替自己解了圍,連忙接過話題,對澤兒道:“你可還有什麼要辯駁的?”
知道自己必死無疑,澤兒害怕地混身不停地顫抖,天知道她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萬分不甘地說出四個字,“奴婢沒有。”
“謀害老夫人是什麼罪名你很清楚。”林青雲淡淡說了一句,正要命人將澤兒拖出去亂棍打死,一直跪在地上的沈流雲突然轉頭緊緊抱住澤兒苦苦哀求道:“舅父,澤兒雖然犯下大錯,但她畢竟伺候了流雲十幾年,求您開開恩,饒過她一條性命吧!”
“糊塗!”林青雲對沈流雲不滿之極,只礙於面子不能發落,如今見她這般假惺惺的樣子,只覺得連看都不想看其一眼,冷冷訓斥道:“養出這樣的丫鬟,害的你外祖母至今昏迷,還想求情?”
沈流雲巴不得澤兒立刻就死了,畢竟只有死人的嘴才最牢靠,遲了誰知道會生出什麼變故來,之所以求情,只是爲了樹立一下她“大度”的形象,沒想到被林青雲一訓斥,反而適得其反,只好萬般不甘心地閉嘴道:“流雲不敢,還請舅父息怒。”
林卿對澤兒的死沒有任何感覺,然而,沈流雲的話卻讓她瞬間產生了一個不一樣的念頭,澤兒被沈流雲威逼出來頂死,心裡必定恨極了,她在沈流雲身邊多年,對其所有的事情都易如反掌,如果能想辦法保住澤兒的性命,爲自己所用,無疑是一個極大的助力。
只是林卿如果這時候開口,勢必會被有心人說成是不在意祖母的死活,難道……想到這裡,她幾乎是下意識地朝獨孤夜看去,而對方似乎早已猜到了她的想法,回予一個胸有成竹的邪魅笑容。
在林卿思緒飛轉的時候,林青雲已是嘴角一揚,命令道:“來人,將澤兒拖出去杖斃!”
隨著林青雲一聲令下,幾個身強力壯的家丁立刻上前將面如死灰的澤兒拖了下去,衆人的注意力都在這邊,沒人發現一直站在獨孤夜身邊的寧河不知何時也消失了。
“罪魁禍首”找到了,老太太的病情也控制住了,只是暫時還沒有甦醒,至此,林青雲總算鬆了口氣,就當衆人很可惜地以爲事情會就此結束時,林青雲輕咳一聲,緩緩道:“
如玉,當年妹夫去世,母親擔心你跟流雲在沈家觸景傷情,就接你們回來小住,如今已經三年多了,常年住在孃家畢竟不妥,待壽宴結束後,爲兄派人送你們回去吧!”林青雲的聲音並不大,但卻處處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絕對沒有任何人會覺得他是在開玩
笑。
林如玉剛剛暗自慶幸逃過一劫,如今聽到這話,無異於晴天霹靂,驚愕地擡起頭,不敢置信地看向林青雲,“大哥,你要趕我們走?”
“出嫁從夫,流雲就要及笄,日後自然要在自己家出嫁,是時候回去準備了。”原本依照安排,壽禮結束後,林青雲是要認沈流雲爲義女,入嗣林家族譜的,如今這番話,等於完全否定了這個可能性。
“舅父,是流雲的下人犯了錯,跟母親沒有任何關係,您怎麼懲罰流雲,流雲都沒有任何怨言,求您千萬不要趕母親走,她無依無靠的,只剩下外祖母一個親人了……”沈流雲膝行到林青雲面前,涕淚橫流地苦苦哀求道。
她跟母親苦苦籌謀多年,好不容易纔在將軍府站穩腳跟,若是這時候回了沈家,就只能以正五品小官之女的身份出嫁,別說是太子妃,就是那些她連看都不屑於看一眼的大臣之子都配不上,所以……她絕對不可以離開!
沈流雲自是萬般不情願,但林青雲既然已經做出決定,就不是她三言兩語能夠改變的,不過還未等他說什麼,一直站在他身邊不曾開口的肖氏緩緩道:“表小姐無非是擔心沈家人欺負你們孤兒寡母,這一點你們大可放心,有老爺在,絕對沒有任何人敢爲難你們。”說罷,她美眸一轉,含了一縷溫和的笑意,向人羣中一箇中年男人道:“沈大人,您說是嗎?”肖氏提到的男人是沈流雲的二伯沈慶祥,他是沈家官職最高的人,現任正四品國子監祭酒。
沈慶祥還指著林青雲能看在沾親帶故的份兒上提攜提攜他,否則也不會巴巴地趕來給老太太拜壽,這種情況下,就算借他一個膽子也萬萬不敢招惹林如玉,聽到肖氏的話,忙不迭地表態道:“二姨娘所言極是,弟妹溫順賢良,是我們沈家的驕傲,如果有人膽敢爲難她,下官第一個不答應。”
“如此甚好。”林青雲點點頭,斟酌片刻後向林如玉道:“妹夫生前留下的產業不多,你們離開之前去賬房支取一萬兩銀子,待流雲出嫁時,爲兄再爲她添置一份嫁妝。”
林如玉客居孃家多年,如今她女兒犯了大錯,差點害死老夫人,林青雲讓她們回沈家的舉動根本算不得懲罰,又贈予如此數額的鉅款,衆人紛紛感嘆長兄如父,心裡對沈流雲母女越發鄙夷。
“舅父!”沈流雲還要再說什麼,被林如玉打斷道:“多謝大哥體恤,只是母親尚處在昏迷中,妹妹實在不放心,能否等母親醒來之後再離開。”老太太是她親生母親,一定不會坐視她被趕走,到時候,林青雲只要不是執意違背老太太的意願,她們就有很大的希望留下來。
林如玉這個要求不算過分,林青雲沒有理由反駁,沉吟片刻後點頭道:“就這麼決定吧!”
“多謝大哥!”
“多謝舅父!”
在林如玉母女的謝恩聲中,這場
精心策劃的鬧劇總算徹底告終,林青雲調整了一下思緒,快步走到獨孤乾兄弟三人面前,單膝跪地行了個大禮,歉然道:“大喜之日出瞭如此變故,都是微臣治家無方,怠慢了三位殿下,還請三位殿下贖罪。”
“林將軍快快請起。”獨孤乾親自扶起林青雲,含笑道:“林將軍是朝廷的肱骨之臣,日日爲國盡心盡力,家事一時疏忽也是有的,何來贖罪這般嚴重。”
“皇兄所言極是,林將軍不必如此客氣。”獨孤睿亦隨聲附和道。只有獨孤夜依舊幽幽喝著茶,未發一言。
“多謝三位殿下體諒。”在這之後,林青雲又親自向各位一品大員致歉,隨後才吩咐開席。
折騰了這麼久,林卿早就站累了,好不容易熬到開席,便不想坐在主桌那裡應付各種繁瑣的禮節,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悠閒地品嚐著美酒佳餚。然而還沒吃幾口菜,就感覺一道刀鋒般凌厲的目光射了過來,擡頭,只見沈流雲正惡狠狠地瞪著自己。也是,到了這個時候,她再猜不到原委,就是天下第一大笨蛋了。
迎著沈流雲吃人般的目光,林卿回給她一個如陽光般溫和的笑容,低下頭繼續吃飯。
沈流雲這個女人的想法真是夠可笑的,好像她要害自己,自己就應該傻傻地讓她害死,否則就是十惡不赦,可惜,沈流雲遇到的不是上輩子一無所知的自己,這輩子,她一定會慢慢地用行動告訴對方,作惡多端的下場就是死無葬身之地!
這種場合原本就是逢場作戲,酒過三巡,衆人漸漸忘記了之前的插曲,庭院裡的氣氛開始歡快起來,期間還陸陸續續有人離席敬酒,好不熱鬧。客人太多,加上林卿坐的位置十分偏僻,忙的腳不沾地的丫鬟們根本沒有注意到,林卿也樂得清閒,拿起酒壺自斟自飲,好不愜意。
剛喝了一杯酒,林卿突然感覺自己的裙襬動了一下,低頭一看,一團雪球從帷幔下鑽了出來,不是小白又是誰?
“汪!汪!”小白仰著小小的脖子叫了兩聲,貼在林卿裙邊親暱地蹭來蹭去。
“小白,你一直在這裡睡覺麼?”林卿夾了一塊排骨放到小白麪前,扶著它柔軟的毛髮輕聲問道。剛纔一陣混亂,她還以爲小白跑出去玩了,沒想到它躲在帷幔下面。
“汪!汪!”正吃著骨頭的小白又叫了兩聲,以示抗議。它纔不是那種吃飽了就睡的懶狗好不好,它是聽從主人的吩咐去執行任務了,執行任務了,嗚嗚。
林卿不知道小白是獨孤夜故意送給自己的,小白又不會說話,她當然不能明白其中的意思,見它叫,還以爲一塊骨頭不夠,又給它夾了一塊。
看來在女主人眼裡,它只是一隻吃貨狗,嗚嗚,小白默默地啃著排骨,用美食來撫平內心的憂傷。
“姐姐的狗好漂亮。”一個脆如銀鈴的女聲傳入林卿耳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