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雲在西北戰場上跟獨孤夜並肩作戰多時,對獨孤夜的人品也算是有一個瞭解,且早就料到林卿會有此回答,是以並沒有表現出多麼驚奇,只是微微蹙眉道:“三皇子自然是好的,可是他身中劇毒,聽說連太醫都不得解,哪怕諸位太醫合力之下可以保全他的性命,怕也是大大傷了根基,難以享其人之壽。”
作爲一個疼愛女兒的父親,林青雲會有如此擔憂乃人之常情,聽到這話,林卿立刻迴應道:“卿兒不敢對父親有所隱瞞,獨孤夜體內說中之毒的確兇險,可是卿兒已經拜託蘇嘯表哥來爲其診治,經過表哥多日潛心研究,總算是功夫不負有心人,找到了完全的破解之法。”
聽到蘇嘯的名字,林青雲原本黯淡的眼眸爲之一亮,蘇嘯的醫術有多麼精湛他是親眼見過的,若非有他相助,林梟上次已經毒發身亡,是以追問道:“嘯兒真的有辦法?”
“自然是真的,表哥已經來到京城,不日就會爲獨孤夜徹底解毒,只是此事事關重大,並未對外聲張,待熬過這最艱難的幾天,獨孤夜就算是真正的健康無憂了。”林卿繼續解釋道。
“若是真能如此,就太好了。”林青雲自然不是蠢笨之人,只需稍稍一想就明白了其中關節,向林卿道:“想必這些日子的風聲是你故意放出去的吧?”
“正是。”林卿點點頭,眼眸中不知不覺含了一絲狠意,“既然皇后和獨孤睿都太閒了,就讓他們互相攀咬去吧,若是能借皇后的手把獨孤乾手中的勢力削掉一半,我們日後收拾的時候,也方便一些。”
若是之前,林青雲一定會爲林卿對獨孤睿過於厭惡的情緒而產生疑惑,但此時他已經知曉對方勾結赫赫發動叛亂一事,心裡對獨孤睿唯一的那點好感早已消失殆盡,冷聲道:“很多事情我們知道,陛下未必知道,爲父會將蒐集到的證據全部呈現上去,獨孤睿一定不會在朝堂之上存在太久的。”
一個存有謀反之心的皇子,就好比一顆定時炸彈,隨時都有可能威脅到統治,早日把他除去,早日安穩。
“父親不必操心,這件事皇后一定會辦的比我們好。”如此說了一句,林卿繼續道:“皇上定在三日後在宮中設宴爲您接風洗塵,算著日子,三日後哥哥的大軍也將抵達京城,如此一來,皇上有很大的可能會在接風宴上宣佈立您爲異姓王之事,父親可一定要把握好分寸,藉機把這塊燙手山芋扔出去。”
對此,林青雲身處朝局之中,自然比林卿更加明白事情的重要性,點頭道:“你放心吧,爲父曉得,不僅如此,爲父還會以梟兒情緒不穩之命,請求皇上暫時削掉他的兵權,以儆效尤。”
如今這一仗結束後,邊境短時間內不會有什麼大規模的戰役要打,若是兵權太過集中於林家,即便他們父子再怎麼低調,也一定會引人側目。
“爹爹思慮周全,女
兒實在不及。”見林青雲絲毫沒有自視清高,也並未想依仗軍功來要求什麼,林卿徹徹底底放下心來,打趣道:“兩位姨娘懷孕八個月餘,不日就要臨盆了,父親剛剛回京就一下子添了兩個小弟弟,心裡必定十分歡喜,到時候,像女兒這樣的,都不知道要被父親忘到哪個角落裡去呢!”
“你這丫頭,這麼大一頂帽子扣下來,可是提醒著爲父不能忘了你。”林青雲輕笑著看了林卿一眼,微微嘆息道:“府中添丁是好事,至於是兒子還是女兒,且看她們二人的造化吧!”說實話,對林青雲來說,能夠再次爲人父,自然是歡喜的,只是這種歡喜也只是淡淡的,並沒有太過濃烈,畢竟只是庶子庶女,在嫡子嫡女都如此出色的情況下,他也並未在兩個嬰兒身上寄予什麼厚望。
聽著林青雲的話,林卿隱約猜到他心裡的意思,也並不覺得奇怪,只不露痕跡地提醒道:“說來也巧,三姨娘雖然是在二姨娘之後才察覺到有孕的,但要依著懷孕的日子來推算,卻是比二姨娘還要早幾天,只是不知道誰能夠先臨產,博一個頭彩。”
“無論是誰都好。”林青雲看起來有一絲疲累,但稍微想了想,還是囑咐道:“晗筠初來乍到,對掌家之事,難免有所生疏,你要多幫襯著些,這產婆,也該提前請好,以備不時之需。”
“女兒曉得,早就物色好了,這幾日就引進府中住著。”如此回了一句,林卿也沒有多作逗留,只起身道:“天色已晚,女兒就不打擾父親了,父親可是要去哪位姨娘閣院中休息?”
“這麼晚了,爲父也懶得挪動,就在正院睡吧,天黑路滑,你回去的時候小心一些。”
“多謝父親關心。”
送走林卿後不久,林青雲的院落就熄燈恢復了安靜,但在將軍府另一座院落,卻有人煩躁地無法入眠。
“主子,主子……”下人一陣風似地奔進肖氏寢室,“回稟主子,老爺跟大小姐在書房談了許久,如今已經睡下了。”
“知道了。”肖氏將手中把玩著的紅木梳子往桌上重重一擱,恨聲道:“老爺可真是看重這個女兒,回來就只記得跟她商議事情,我即便懷著孕,也不能讓她多看一眼。”
陪在肖氏身邊的銀嬤嬤從鏡子裡觀察了一下肖氏的反應,連忙賠笑道:“主子這說的什麼話,您肚子裡懷的可是咱們王府未來的小世子,老爺豈有不關心的道理,左右老爺只是宣了大小姐,沒有去白氏那個賤人那裡,總不是最壞的結局。”
肖氏沒有懷孕,如今腹中只不過日日塞著特製的棉墊掩人耳目罷了,若是林青雲在她閣中留宿,一定會穿幫,所以,這是絕對不可以的。
肖氏再不甘心,也明白銀嬤嬤說的是實情,恨聲道:“什麼世子不世子的,林梟還好好活著,我即便生出個兒子,也是庶子,沒有機會繼承爵位。”
庶出,庶出,這是肖氏平生最厭惡,卻偏偏又最繞不開的兩個詞。
銀嬤嬤深知自家主子的忌諱,立刻賠笑道:“林梟現在活的好好的,並不代表以後也能平安無虞,至於庶出,更是沒有的事,您此番生產受盡委屈,老爺體恤之下,又有老太太幫忙美言,還愁不能揚眉吐氣,成爲名正言順的夫人麼?”
銀嬤嬤所謂的委屈,自然跟她們精心謀劃的計策有關,到時候不僅讓林卿百口莫辯,還會爲肖氏增加幾分同情分。
聽銀嬤嬤提起那個計劃,肖氏心中稍稍安定一些,只見她對鏡思索良久,方纔開口道:“我決定提前行動。”林青雲提前幾日回京,超出了原本的計劃時間,其實多等幾天也沒有妨礙,但林青雲對林卿的重視和對自己的忽視讓肖氏決定不再忍讓,她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內,除掉林卿這個眼中釘!
越快越好!
“主子,這……”這個計劃她們計劃了好久,可謂天時地利人和俱佳,若是提前,萬一出現什麼難以控制的變數,只怕會弄巧成拙。
“怎麼,難不成你懷疑我的計劃,或者是不忍心對林卿下手?”嫉妒實在不是個什麼好東西,急功近利就更不必說了,肖氏此時完全沉浸在要除掉林卿那種勢在必得的情緒中,若不是實在沒辦法,她或許連今天晚上都不想等。
“主子說的哪裡話,奴婢心疼林卿做什麼。”銀嬤嬤急急解釋了一句,繼續道:“主子若決定提前動手,一定要跟老太太和林如玉那邊商議好了,白氏也是關鍵的一環,要確定她一定會到纔可以。”
其實這件事原本跟白氏並無干係,但多一個人出事,無疑能更好地坐實林卿的罪名,而因此誘發白氏早產,也成功解決了兩個人爲何會在同一日生產的巧合。
“這個我自然清楚。”如此說著,肖氏又囑咐道:“產婆那裡,讓她把嘴巴閉緊了,若是膽敢透露出一絲風聲,不僅一分錢得不到,本夫人還會要了她全家的性命。”
雖然肖氏孃家只不過是一個小官,但要處理幾個產婆,還是綽綽有餘。
“主子放心,她一家老小的性命捏在我們手中,斷然不敢造次。”
“嗯,安排好了,這一次不能出任何意外!”
“是。”
肖氏一心謀劃著自己那所謂萬無一失的計劃,殊不知自己認爲神不知鬼不覺的秘密早已被林卿識破,且已經將一切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
但此時,林卿是沒有精力,或者是根本沒必要費精力去考慮肖氏的問題,她滿腦子想的,都是獨孤夜的解毒問題。蘇嘯的蠱蟲已經培植好,換血之人也全部就位,但鬱悶的是,解毒時間偏偏就定在三日後晚上,那日皇上在宮中設宴爲林青雲父子接風洗塵,作爲林家嫡女,她是無論如何都要赴宴的,這也就意味著,她勢必不能陪在獨孤夜身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