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

迎著林如玉探究的目光,沈流雲(yún)似笑非笑道:“肖氏跟外祖母之間不過是表面功夫罷了,之所以會把這樣機密的事情告知外祖母,左不過是爲了多一個人證,如今將軍府中,晗筠公主自不必說,就連白氏也投靠了林卿,能夠幫她的,只有外祖母了,她別無選擇。”沈流雲(yún)抿了一口水,繼續(xù)道:“她最多使一些手段,營造出要流產(chǎn)的假相罷了,不會真賠上一個孩子去扳倒林卿,她不可以,但我們可以。”

自從上次派殺手有去無回後,沈流雲(yún)不得不承認一個事實,那就是在跟林卿的博弈中絕對不可以託大,所以除非一擊即中,否則她不會輕易出手。

“如此甚好。”林如玉自然不會對肖氏有任何憐惜之情。

“這件事就由母親跟外祖母說吧,另外,面見爹爹的事,您最好也事先跟爹爹說一下,總不要太過突兀纔好。”沈流雲(yún)不放心地囑咐了一句。

“放心好了,母親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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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也算湊巧,林如玉每個月十號,二十號這兩日都要跟秦慶林在京中的院子裡悄悄見上兩面,多年來,除去秦菲荺母親去世那些時日,再無間斷過,沈流雲(yún)回門省親第二日一早,林如玉就坐上一頂小轎,悄無聲息地趕去了宅子。

宅子位於城中心,是一個兩進院落,雖然不大,卻也玲瓏雅緻,宅中長年有四五個下人留守,因知道林如玉這日會來,早早就虛掩了門守在旁側(cè)。

“夫人,茶點已準備好,端到您房間去了。”丫鬟扶著林如玉下轎,恭敬道。

林如玉微微點頭,擡眸問道:“老爺在屋裡麼?”

“老爺還沒來。”丫鬟如實回答道。

以往只要到了約定的日子,秦慶林上完早朝就會直接過來,基本上會比林如玉早到一炷香時間,今日卻遲遲未到,聯(lián)想到近日發(fā)生的事情,林如玉心裡一陣不悅,但到底也不便發(fā)作,只冷冷道:“知道了。”

丫鬟見林如玉面色不欲,亦不敢多說什麼,悄無聲息地退到一旁,假裝自己不存在。

林如玉一個人悶悶地坐在屋子裡,不過生氣歸生氣,還是把一會兒要說的話仔仔細細在腦海中過了一遍,人在想事情的時候,時間總會過的格外快一些,不知過了多久,房門被打開,一道修長的人影迎著陽光出現(xiàn)在林如玉視線中,不是秦慶林還會是誰?

秦慶林看了一眼桌上已經(jīng)涼透了的早膳,含笑道:“何必偏要等我呢,你自己先用就是了。”

林如玉心裡原本就不舒暢,如今見秦慶林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氣更是不打一處來,斜了秦慶林一眼,輕哼道:”哪個知道你會等到日上三竿再出現(xiàn),何不再晚一些,直接用午膳罷了。“

“怎麼,生氣了?”秦慶林隨手把身上的披風(fēng)結(jié)下,臉上的笑意卻是不減,“這些日子家裡有些事情,難免會忙一些,我這不是來了麼?”

一聽這個,林如玉更加不悅,冷著臉似笑非笑道:“是啊,全京城誰不知道皇后娘娘親自下了懿旨,輔國公府和九門提督府即將聯(lián)姻,你的女兒成爲輔國公世子夫人風(fēng)光無限,可憐了我的流雲(yún),只能爲人妾室。”

提及沈

流雲(yún),秦慶林微微一怔,旋即苦笑道:“你以爲是多好的親事,左不過淪爲皇后的棋子罷了。”如此說了一句,到底是有些不忍,再次問道:”流雲(yún)還好吧,我聽說她晉了側(cè)妃。“

“你這個做父親的,對女兒的事情也只能道聽途說了。”林如玉重重嘆了口氣,惆悵道:“二皇子在朝中是何境況你又不是不知道,即便是做了正妃又能好到哪裡去,更別說屈屈妾室。”

提及這個,秦慶林亦無可奈何,只得安慰道:“人總要知足的,二皇子再不得皇上看重,到底也是皇子,皇上又怎會虧待他。”“暫時來看是如此,那以後呢,如果二皇子一直默默無聞,以後繼位的君主若是有容人之量便罷了,若是沒有,說不定哪天就尋個由頭打發(fā)了,到時候,流雲(yún)豈不是連安身立命之所都沒有了。”林如玉越想越傷心,忍不住落下淚來,但似乎又不想讓秦慶林看到,倔強地別過頭去,只沉默不語。“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做父母的,難不成還能事事都爲他們顧慮周全。”秦慶林對林如玉的感情已經(jīng)遠遠不及當年,特別是在他的嫡妻去世後,這種疏離感就變得越發(fā)明顯,可即便如此,對方總歸是他第一個女人,又爲他生了女兒,多年的情分總不是說散就能散的,見其今天情緒有些傷感,還是安慰道:“你放心,流雲(yún)是我的女兒,若她有什麼事情,我這個做父親的豈能袖手旁觀。”

“你說的可是真的?”林如玉胡亂擦了擦眼淚,擡頭看向秦慶林。林如玉雖然三十有餘,但一直保養(yǎng)得宜,皮膚晶瑩剔透,望之如二十許人,如今這番梨花帶雨,更是爲其增添了不少風(fēng)韻,秦慶林不知不覺看的有些著迷,輕輕幫其擦拭掉眼角的淚水,含笑道:“這是自然。”“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林如玉倚在秦慶林懷中,嬌聲嗔怪道:“雖然你有三個女人,但最對不起的就是流雲(yún)了,長這麼大,她可一聲父親都沒有喊過你,暗地裡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你若是因爲大女兒嫁給了陸浩源,就站在太子那邊,我可絕不答應(yīng)。”

“不會的。”秦慶林緩了口氣,淡淡道:“九門提督掌管著京城的門戶,皇上之所以能把這麼重要的位子交給我,就是看中我不涉及任何黨爭,只忠於皇上一個,一旦皇上察覺到我跟哪個皇子過從甚密,官職定然不保,所以即便有人親屬關(guān)係,我也斷然不會歸屬到太子一派。”

秦慶林的言外之意十分明顯,連實力強大的太子他都沒有考慮歸附,更何況各方面都遠不及太子的獨孤睿。林如玉雖然擔(dān)憂,卻也明白有些事情急不得,只調(diào)整了思緒,轉(zhuǎn)移話題道:“流雲(yún)昨日回府省親,提到菲筠出嫁一事,難免傷感,她想見見你,可以麼?”秦慶林明白沈流雲(yún)這會兒想要見自己,定然不會是爲了聯(lián)絡(luò)親情這般簡單,然而這些年父女二人雖然不時也會見上幾面,卻遲遲沒有相認,想要回絕,也找不出什麼理由,只得點頭道:“這有何不可,尋個時間,你把她帶過來就是了,只一點,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你放心,我曉得輕重。”心裡的一塊大石頭落了地,林如玉輕鬆了許多,也不再想其他,只含羞嗔怪道:“這麼多日子沒見,也不見你關(guān)心關(guān)心我,可見家裡又多了個狐媚子,把我拋到九霄雲(yún)外

去了。”這些年秦慶林多多少少也納了幾房妾室,之所以如此,並不是因爲他是好色貪歡之人,只是他如今已經(jīng)三十餘歲,膝下雖有秦菲筠和秦暖暖兩個女兒,但卻一個兒子也沒有,‘不孝有三,無後爲大‘,這種情況別說官宦世家,就是普通百姓家也是一樁極要緊的大事,秦慶林的老母親年事已高,因爲擔(dān)心香火斷了,不知道病了多少次,秦慶林自己也是愁眉不展,這不,兩個月前又娶了一個芳齡二八的妾室,也難怪林如玉會吃醋。女人在吃醋的時候自有一番韻味,秦慶林心中一蕩,緊緊握住林如玉的手,“哪兒能呢,她們怎能比的過你萬分之一……”

秦慶林和林如玉沉浸在溫情脈脈中,此時將軍府中,林卿正捧著一本醫(yī)書在窗下研讀,聽到雨墨傳來的消息後,只淡淡笑道:“意料之中罷了,想辦法把這件事傳到周氏耳中。”“周氏?”巧兒在林卿的耳濡目染下,也對醫(yī)書有了幾分興趣,聽到這話,從書堆中擡起腦袋,滿臉疑問道:“小姐指的是九門提督的平妻周氏麼,她又管不了秦慶林,知道了怕是沒有什麼用。”林卿沒有接巧兒的話,只是把目光轉(zhuǎn)向雨墨,微微笑道:“你覺得呢?”雨墨自從隨林卿回京後,就被派到了秦菲筠處,對九門提督府的瞭解自然比巧兒多一些,只見她微微欠了欠身,恭敬道:“回稟主子,周氏自然沒有能力管束秦慶林,但她是秦老婦人的侄女,這就另當別論了,想必秦慶林這麼多年一直刻意隱瞞,擔(dān)心的也是這個。”

聽到這些,林卿讚賞地點了點頭,解釋道:“秦慶林的母親當年之所以不接受林如玉爲其正妻,一則是因爲祖父當時官職還很低,門楣不匹配,二則她從一開始就存了擡舉周氏爲平妻的打算,林如玉太過精明,若是她做了嫡妻,一定會穩(wěn)穩(wěn)壓住周氏,這可不是她樂意看到的,若讓她知道秦慶林跟林如玉依舊藕斷絲連,且瞞了她這麼多年,不勃然大怒才奇怪呢。”

“小姐,這些你都提前調(diào)查過了?”巧兒瞪大眼睛,驚訝地看著林卿。她可從來都不知道林卿什麼時候?qū)砰T提督府感興趣了。其實何須查呢,上一世活了二十幾年,足夠讓她把很多事情梳理清楚,特別是跟沈流雲(yún)息息相關(guān)的事情,但這些話卻是不能跟巧兒等人明說,只淡淡笑道:“只是之前參加宴會的時候聽到過一些,又不是什麼麻煩事,稍稍推斷一下,便也明白了。”“哦。”巧兒心思單純,歪著腦袋想了想,倒也沒覺得哪裡不合理,只談笑道:“如今您幫秦大小姐出了口惡氣,過不了幾天她又可以嫁給陸公子,也算是圓滿了。”或許是自幼就在殺手圈裡受訓(xùn)的緣故,雨墨的語言和表情皆是不多,總給人一種清清冷冷的感覺,然而聽到巧兒這話,卻是微微皺了皺眉。

林卿默默將這一切看在眼裡,心裡對雨墨的讚賞又多了幾分,她性子沉穩(wěn)不張揚,許多事情派給她去做,自己也能安心一些。

只是巧兒……她上輩子跟著她受了太多的苦,這一世她爲了復(fù)仇只能一步步落到爾虞我詐的泥淖中來,所以私心裡是希望巧兒能夠永遠保持這種單純的狀態(tài),不被雜七雜八的事情所擾。如此想著,她只含笑向雨墨道:“你想到什麼,不妨說出來,在我這裡不必緊張,放鬆一些就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