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林卿毫髮無損地回到京城時,深流雲就對杜毅的不得力惱恨不已,不知砸了多少東西,如今見林卿毫不掩飾地提及,眼眸中閃過清晰的恨意,然而也不過是一瞬,旋即有些茫然地看著林卿,疑惑道:“姐姐在說什麼劍客銀子的,妹妹怎麼一點兒都聽不懂呢?”
“是麼?”林卿定睛打量了深流雲一番,因著進宮請安的原因,她穿了一件淡藍色蜀錦長裙,外罩一層似有似無的薄紗,柳眉隨著笑意微微揚起,耳邊的藍寶石環飾閃爍出星輝般的光芒,爲她原本就十分嫵媚的容顏又增添了一分妖嬈,可見這些日子過的頗爲舒心。
也是,好戲還沒開始呢!
如此想著,林卿嫣然一笑,淡淡道:“姐姐也不懂,只是隨口一說罷了。”稍稍停頓一下,她繼續道:“妹妹早些回去吧,夜路走多了可不是什麼好事,當心……遇到鬼。”
聽到這話,深流雲微微色變,眸中清冷的笑意像披了一層秋霜,然而語氣卻柔和地不能再柔和,“別人都怕鬼怪,妹妹卻是不怕,它若敢出來,我就請得道高僧把它的魂魄打散,讓它永世不得超生!”
說吧再次施了一禮,默默離開了。
林卿之前並未跟巧兒提及自己遇刺一事,驟然聽到難免心驚,憤憤唾了一口,冷冷道:“小姐,這個沈流雲一心想要置您於死地,萬萬不能放過她,依奴婢看,不如讓暗衛除掉她,一了百了。”
雖然獨孤睿府邸戒備森嚴,但對實力強悍的暗衛來說,潛進去悄無聲息地除掉她並不是什麼難事。
“如果沈流雲死於非命,獨孤睿一定會藉機把事情鬧大,到時候就算查不到我們身上,也會有許多麻煩。”沈流雲是秦慶林的親生女兒,秦慶林身爲九門提督,掌管著京城的門戶,若這時候把他逼急了,絕對不是什麼好事,而且她也不會白白便宜了沈流雲,讓她如此輕鬆地一死了之。
見林卿神色凝重,巧兒點頭道:“小姐,奴婢明白了。”林卿輕輕拍了拍巧兒的手,溫言道:“善惡到頭終有報,沈流雲不會有好下場的。”如此一路無話,回到將軍府,剛一進門就看到獨孤夜神色鬱郁地坐在桌前,看樣子已經來了有一會兒了,這原本就在林卿意料之中,示意巧兒退下後,輕笑著調侃道:“行了,臉都快耷拉到地上了。”
“你還有心情開玩笑?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獨孤夜擡手在林卿額頭上敲了一下,那力道看似很大,實際落下來卻只若蜻蜓點水般那麼一點,與他近乎歇斯底里般的低吼完全不成正比。
“我當然知道。”林卿俏皮一笑,擡手在獨孤夜臉上胡亂揉搓了幾下,柔聲道:“皇后和獨孤睿肯定會想辦法找我們的麻煩,與其等她們出手,我們再想辦法破解,不如主動送個把柄給他們抓,如此也算知己知彼了。”
“這回把柄是送上去了,你的名聲怎麼辦
?被人在背後戳脊梁骨的日子好過麼?”獨孤夜一連說了一大串話,忍不住又在林卿額頭上輕拍了一下,可沒留神拇指上的翡翠扳指,生生磕在了她額頭上,頓時留下一個清晰可見的紅道道,獨孤夜後悔不迭,一邊小心翼翼地吹了幾下,一邊柔聲哄道:“還疼麼?都是我不好。”
獨孤夜耐心細緻的舉動讓林卿心裡一暖,更加確定自己爲這個男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遂輕輕搖頭道:“哪兒就那麼嬌氣了,一點兒也不疼。”
“你啊,每次都是爲了我的利益來委屈自己。”獨孤夜輕撫著林卿柔軟的髮髻,眼眸中帶著如水的溫柔,似語重心長道:“卿兒,有時候想想,我真覺得自己好無用,明明承諾了好好保護你,可是到頭來,總是要你來顧全我。”
“怎麼會,你很好。”林卿柔柔窩在獨孤夜懷裡,多日來,她早已習慣了這份溫暖,但同時也深知對方看似與平常人無異,實則身中劇毒,隨時都可能一命嗚呼,所以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讓他爲瑣事牽扯太多精力。
沉默片刻,待再次開口時,林卿的語氣中已是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流言蜚語不過是給人增添一時的談資罷了,很快就會過去,我這些日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是了,絕對不會受其影響,只要找到合適的機會反擊回去,所有的一切就都不算什麼。”
“卿兒……”說話間,獨孤夜腦海中已是有了一個絕妙的主意,他知道林卿必然不會同意,並沒有說出來,只在脣角勾勒出一絲滿意的笑容。
這一次,他必定不會再讓林卿受一點點委屈。
流言這東西,比天花的蔓延速度還要快,在皇后的刻意經營下,不到第二天中午,林卿跟蘇倫有染一事就被編排成不同的版本,在京城各大茶館酒樓中傳開了,京城裡最不缺的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一時之間,鬧得紛紛揚揚,很快就從開始時的竊竊私語到公然議論了。
“喂,你聽說了麼,鎮國將軍府那個被擄去赫赫的大小姐,實際上根本不是擄去的,是早跟蘇倫有私情!”這是想象力豐富,主動增加劇情的。
“什麼啊,根本不是這麼回事,是到了赫赫之後,纔跟對方糾纏到一起的,這女人啊,真是不自重,哎。”這是一本一眼複製流言者。
“你們說的都不對,聽說是霸王硬上弓,女人嘛,身子被男人佔了,心怎麼能不向著他呢。”這是攪風攪雨,尖酸刻薄的。
“不可能,聽說多虧了這個林小姐幫三皇子出謀劃策,咱們軍隊才能如此順利打贏赫赫,若是有私情,怎麼下得了手。”這是對林卿人品有信心的死忠粉。
……
不過這些五花八門的流言還沒傳熱乎,就被另一個更加有說服力的流言所取代,“你們知道什麼,林小姐是林將軍的女兒,怎麼可能與外敵有染,真正跟她有關係的是三皇子。”
“就是,三皇子把她從赫赫救出來,又朝夕相處了這麼多天,她怎麼能不感激呢!”另一個似乎也知道“內情”的人隨聲附和道。
“不對啊,如果她喜歡三皇子,爲何要拒絕皇上賜婚?”很快就有人提出疑問。
“這有什麼不明白的!”那人神秘兮兮地往前湊了湊,小聲道:“三皇子前兩任王妃過門不足月就莫名其妙死了,之後指婚給他的貴族小姐更是還未過門就死於非命,你們可知道爲何?”
這人所提及的事情,京城中的老百姓都不陌生,但其中緣由卻是不可能知曉,連連搖頭的同時,身體都忍不住向前湊了湊。
“三皇子出生的時候被人下了詛咒,因著這個詛咒,只要跟其扯上關係的女子都要死於非命,你說說,這種情況下,他能跟林小姐在一起麼?”
“詛咒?”聽到這話,吃瓜羣衆不由色變,在短暫的沉默後,到底還是有些見識的人最先開口道:“那不是苗疆蠻夷纔會的邪術麼,三皇子怎麼會扯上這種東西?”
“這有什麼奇怪的,皇上有多喜歡三皇子,咱們都是看在眼裡的,若他好好的,太子是誰,還不一定呢!”另一個人適時補充道。
聽到這話,衆人皆是一驚,互相對視一番,皆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然的神色,沉默片刻後都悄悄散了。
林卿尚且能議論,捎帶著說說獨孤夜也沒什麼大不了,但儲位之爭這等敏感話題卻不是他們敢隨意瞎說的,一個不小心,這可是要掉腦袋的大事。
流言就這樣截然而止了,但不談論,並不代表吃瓜羣衆心裡沒數,普天之下有動機又有能力給獨孤夜下詛咒的,除了皇后還能有誰?
一直以來都覺得皇后溫柔端莊,頗有母儀天下之風範,如今看來,事情怕是沒那麼簡單……
就這樣,因林卿而起的流言成功轉移到了皇后身上,人們對獨孤夜的印象也由畏懼到崇拜,最後轉爲深深的同情。
“三皇子命太苦了。”
“是啊,從小就沒了母親的孩子,哪兒有好日子過。”
“我覺得三皇子跟林小姐很般配啊,若什麼時候能解了這個詛咒就好了。”
獨孤夜躺在包間的軟塌上,聽著外面各種同情自己的流言蜚語,忍不住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卿兒的名聲容不得半點損傷,既然非要有個人出來背黑鍋,那就讓自己做這個‘冤大頭’好了,正好讓皇后爲自己無恥的行爲付出代價!
“什麼?外面真是這麼傳的?”第二天林卿本著‘耳不聽,心不煩’的原則窩在院子裡看書,只讓巧兒出去打探消息,在聽到回稟後,不敢置信地反問道。
“奴婢怎會欺瞞小姐。”巧兒認真地點點頭,平息了一下情緒,繼續道:“剛開始確實有小姐和蘇倫太子的傳言,但是很快大家就改變想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