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和平時期倒還有一線可能,可是如今大戰一觸即發,在這種情勢下,若是將公主嫁給哥哥,無疑於示弱。”林卿似笑非笑地看了千羽公主一眼,“如若到了要在公主和江山之間做出選擇的時候,摩達可汗一定不會因爲您是他的親生女兒就手軟的。”
“你胡說!”千羽公主激動道。
“公主聰慧,自然能夠分辨出真假。其實不僅僅是公主,換了任何人都是一樣的,若真開戰,父親和哥哥也絕不會爲了我的安危,而置整個國家的利益於不顧。”
上一世,千羽公主正是因此而死,林卿只不過是在陳述事實,只於她自己,若是真到了那一步,已經遠不是林青雲和林梟能夠控制住的,記得史書上曾經記載過,前朝某個皇帝御駕親征被敵軍擒獲,敵軍首領押著皇帝兵臨城下,以其性命威脅守城的將士打開城門,結果那個皇帝爲了不因自己擾亂軍心,落個山河破碎的下場,竟當場將皇位傳給自己的兄弟,然後自盡。
皇帝尚且如此,何況她一個小女子,左不過是炮灰罷了。
千羽公主原本正在氣頭上,但聽林卿如此淡然地談論自己的生死,頗爲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忍不住笑了出來,“我真懷疑你到底是不是女人。”
“公主跟蘇倫真不愧是親兄妹,連說出來的話都一樣。”林卿淡淡一笑,直截了當道:“其實公主並非不清楚,只是相比之下,我說話比較坦誠而已。”
“你說這麼多,無非就是不想讓我怨恨他,可惜我做不到。”冷冷地撂下這句話,千羽公主頭也不回地走了。
林卿望著晃動的門簾,無奈地嘆了口氣。她能做的只有這麼多了,如果真的放不下,恨就恨吧,總比丟了性命要好。
千羽公主走後,守在門外的丫鬟進來服侍林卿沐浴更衣,洗去一身疲憊,林卿準備好好休息一番,然而這會兒卻是怎麼都睡不著,躺在牀上輾轉反側。
蘇倫到底去哪兒了?
夜一他們能不能順利找到那顆密香?
就算找到了,他們能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
獨孤夜那邊事情進行的十分順利?
一系列問題輪番在林卿腦海中閃過,奈何也只能是想想,根本理不出任何思緒,迷迷糊糊中,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跟林卿的煩躁想比,身在將軍府中的假林卿卻是十分高興。黃昏時分,宮中內監來將軍府傳皇后娘娘懿旨,邀請馨月郡主第二天去鳳儀宮一敘,假林卿正計劃找機會進宮,不成想還未等自己出手就得償所願,自然沒有不高興的道理。
待宣旨太監走後,巧兒見“林卿”臉上掛著揮之不去的笑意,有些擔憂道:“小姐,您想要如何應付皇后娘娘了麼?”
“應付?”“林卿”微微蹙眉,意識到這其中應該有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遂壓下心裡的疑惑,神色
如常道:“你指的是什麼?”
“小姐,上次在國公府您回絕了太子殿下,皇后娘娘肯定知道了,這次宣您進宮一定跟這件事有關,您可一定要小心應對才行,萬一惹皇后娘娘動怒,可就麻煩了。”
一聽是這麼回事,“林卿”心裡嗤笑不止,爲了那個虛僞做作的二皇子,竟然連太子妃這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高位都甘願放棄,真不知道該說她天真還是愚蠢。
想到這裡,她隨手卸下頭髮上的步搖把玩,淡淡道:“還以爲什麼呢,不必擔心,本小姐已經決定答應皇后娘娘的要求,此次進宮,正是要爲上次的無禮向娘娘請罪。”
“小姐您……您說什麼?”林卿的話讓巧兒徹底愣住了,甚至連說都說不連貫。
她沒聽錯吧,小姐是要跟三皇子在一起的啊,爲什麼突然要答應做太子妃?話說回來,往常三皇子可是每日都來看小姐,這幾天也突然不見蹤影了,難不成兩人鬧彆扭了?
假林卿並不知道林卿跟獨孤夜的關係,見巧兒這般,理所當然地認爲她想到了獨孤夜,不以爲然地回答道:“太子殿下俊逸瀟灑,年少有爲,將來定會是一代明主,本小姐嫁給他,難道不比嫁給某個狂妄不得志的王爺好得多麼?”
“林卿”話中所指的自是獨孤睿無疑,但落到巧兒耳中卻想當然地理解成獨孤夜,雖然她不明白短短幾天發生了什麼,讓小姐的想法產生了這麼大的轉變,但仔細想想卻覺得很有道理。她見過太子幾次,對方溫潤如玉,細緻謙和,讓人有一種莫名的親近感,三皇子雖然相貌比太子殿下要英俊一分,但性子卻差了許多,小姐選擇太子殿下,也情有可原。
如此想著,巧兒點點頭,肯定道:“小姐說的是,無論您做什麼決定,奴婢都支持。”
“很好。”說話的時候,“林卿”感覺到體內的蠱蟲隱隱開始活動,未免露出破綻,她揮揮手,示意道:“你下去將明天進宮要帶的東西準備好,本小姐要睡了。”
“是。”巧兒應聲退下。
巧兒出去不久,鏡中屬於林卿熟悉的容顏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張陌生的臉,因蠱蟲在身體中四處攢動,“林卿”的臉變得有些扭曲,直到半個時辰後才慢慢有所緩解,割破手指逼毒導致她未來一個月每天都要經歷一次這樣的痛苦,直到下個週期纔會把這次的虧空補上。
邪術能夠讓人擁有常人不具備的能力,然而如此同時,他們也必須要付出常人所難以想象的代價,包括性命……
夜緩緩而過。
第二天一早,林卿在巧兒的陪伴下入宮,她的馬車剛剛離開將軍府,事先得了獨孤夜吩咐的林梟就緊隨其後出發,林梟是太子伴讀,可以隨時進宮,且他騎馬的速度比“林卿”坐馬車要快上很多,所以足足比對方早到了半個時辰。
他必須要在林
卿見皇后之前見到太子,且還要想個理由讓對方帶他去求見皇上,之後再將所有人引到皇后宮中,如此纔能有機會讓皇上察覺到此林卿非彼林卿。
可是以什麼理由呢?
一連想了幾個理由林梟都覺得牽強,最終在快到太子所住的瑞慶宮時,總算想到了一個合適的主意。
獨孤乾剛用完早膳,見林梟進來,關切道:“本宮聽說你中了劇毒,奈何兵部事情太多,實在脫不開身,正想著今日去看看你,你倒先來了。”
“太子殿下日理萬機,怎可爲了微臣耽誤國事,再說殿下已是數次派人送來補品,微臣感激不盡。”林梟拱手道。
“本宮與你之間,就不必如此客氣了。”在示意林梟坐下後,兩人閒聊了幾句朝中之事,獨孤乾無不感慨道:“沒想到在朝廷多年打壓下,紅花會依舊如此猖獗,不僅堂而皇之地在宮中擄走晗筠,還害的你身受重傷,其實力實在不容小覷。”
獨孤乾提到因兵部事忙沒能去看林梟,並非推辭之言,這些日子他一直在爲如何剿滅紅花會而忙碌,恨不能分身乏術。
林梟早在林卿有理有據的分析中肯定此事並非紅花會所爲,也沒必要瞞著獨孤乾,坦言道:“這些年,紅花會在朝廷的打壓下,勢力已經去了七七八八,剩下的也只不是是蟄伏行動,微臣認爲他們不會冒那麼大的風險,公然在京城襲擊微臣。”
“你的意思是,想要殺你的另有其人?”獨孤乾反問道。他並非沒有懷疑過,只是實在想不到還有誰會有這樣的動機。
“赫赫自上次戰敗後,一直伺機而動,微臣聽說,有人曾在一品軒茶樓見到過一個富商打扮的公子哥,極似赫赫太子蘇倫。”
“蘇倫?”聽到這個名字,獨孤乾忍不住微微色變,“你是說他喬裝打扮混進京城?”
“未曾親眼所見,微臣不敢肯定,但如果真的是他,一切就可以解釋了。”林梟神色凝重地看了獨孤乾一眼,繼續道:“微臣在邊境時,跟他交過手,這個人心智謀略均在其父親摩達可汗之上,更重要的是,他的性子比摩達狠厲許多,絕對是個難纏的對手。”
說到這裡,林梟腦海中浮現出蘇倫那張精緻無比的面容,若不是親身經歷過,他真的很難相信那樣一個面如冠玉,眼神清澈明亮的男子,竟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狂魔。換句話說,他簡直就是天使與魔鬼的結合體。
人不可貌相這句話,在蘇倫身上簡直體現的淋漓盡致。
“如果是他假借紅花會之手來害你,倒也不難解釋。”獨孤乾並不是蠢人,聽林梟這般說,如何會想不出事情的因果關係,沉默片刻後,他露出一個平時極少見的狠厲眼神,一字一頓道:“凡是想要打我們夏國主意的人,無論是誰,本王定會讓他有去無回!”
摩達如此,這個蘇倫一樣如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