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紛飛中,新的一年到來了。入宮朝賀,領(lǐng)宴,守歲，從初五開始，王府也開始擺酒。然後又是元宵節(jié),終於熬到出正月，算是徹底忙完了。
蘇錦秋主要是應(yīng)對宮中,家裡擺宴吃席，都是權(quán)氏出面，饒是如此仍然累的脫了層皮。本來京城還有幾個王爺在，年前永昌皇帝好像想開似的，全部給了封地分出京城。元鳳這個齊王頓時顯眼了,皇后娘娘也多次表示很喜歡她，陪皇后說話什麼的，體面是很體面，但也真的很累。
“我?guī)状芜M宮，都沒看到太子妃，出什麼事了嗎？”蘇錦秋問著元鳳。
往年她進宮的流程，先去東宮，跟太子妃一起去後宮。結(jié)果今年就把東宮這一塊省掉了，直接進坤寧宮。皇宮多大不大，說小不小，朝賀這種大場合她遠遠見過太子妃一面，其他時間竟然完全沒有撞上過。
元鳳眉頭皺了一下，道：“問她做什麼？”
蘇錦秋笑著道：“好奇問問嘛，尤其是太子妃殿下十分關(guān)心王爺你，連側(cè)妃之事都給你想著，我自然記掛著她。”
魏公公都是跟著分府出來的人，他都能知道太子妃想做媒之事，這事在宮中肯定不是什麼秘密。人盡皆知也許說不上，但知道的人肯定不少，元鳳肯定知道。
元鳳在蘇錦秋鼻子颳了一下，笑著道：“你倒是打聽的清楚，她是有這個心，還想把孃家妹妹給我當(dāng)側(cè)妃。”
“孃家妹妹？”蘇錦秋愣了一下，突然想到魏公公說的，名門閨秀，太子妃的孃家妹妹確實稱得上名門閨秀。道：“太子妃是想拉攏你？”
不是爲(wèi)了太子，而是爲(wèi)了太孫。
至於她這個正妃的意見，王爺有正妃，側(cè)妃，夫人本來就是祖宗家法。只要不是廢了她這個正妃，都不能說是得罪。更何況她無子是事實，把孃家妹妹嫁給元鳳，若是再能生下兒子，那血緣關(guān)係就會進一步。元鳳對她的態(tài)度自然會有好轉(zhuǎn)，連帶著跟鳳鳴的關(guān)係也會緩和。
太子妃沒想到的是，子嗣之事是元鳳心中的痛。以元鳳和鳳啓的關(guān)係，鳳啓肯定知曉前因後果，絕不會因爲(wèi)無子怪罪。
“一半一半吧。”元鳳無所謂的說著，頓了一下感慨道：“堂堂太子妃，未來的一國皇后，天天算計親王的後院，能成什麼事。我跟太孫的矛盾，若是一個女人就能化解的，我得多小的器量。”
太孫最大的問題，能力與地位不成正比，鳳啓不願意把江山交給他。這個關(guān)鍵性問題在，太子妃不管送出去多少個妹妹都沒有用。太孫不想著如何提高自己，在鳳啓面前刷刷存在感，天天算計這些，鳳啓還沒有老糊塗呢。
蘇錦秋默然，好一會才道：“那太子殿下訓(xùn)斥了太子妃，將她禁足？”
從某方面說她也挺同情太子妃。若是沒當(dāng)太子妃，嫁入一般平民人家，未必不能幸福。現(xiàn)在嫁入皇室，水平完全不夠，行事就顯得有些可笑了。
皇室內(nèi)苑，禁足，訓(xùn)斥都不算什麼，稍有不堪就是丟了性命。
“禁足倒不會，訓(xùn)斥了幾句，讓她少管閒事。”元鳳說著，道：“舅舅己無廢太子之心，太子妃也好，太孫也好都有些鬆懈。總覺得天下太平了，可以玩這些小把戲了。”
以前有鳳池在，全家死光光的壓力頂?shù)筋^上。太子妃也好，鳳鳴也好，再傻也知道要抱團，要老實。以爲(wèi)外頭沒壓力了，自然要開始內(nèi)鬥了。
其實壓力一直都在，越是看不見，越是覺得可怕。這兩年他跟鳳啓行事越發(fā)的小心，真把太子妃禁足，也就意味著東宮出事，對外不是個好信號。不過幸好太子妃有力有限，捅出來的摟子也有限。訓(xùn)斥幾句，她還能聽進去。
蘇錦秋看元鳳臉色有幾分凝重，回想宮中的歡聲笑語，一派祥和，有種毛骨悚然之感。便轉(zhuǎn)開話題，笑著道：“只要太子妃不再想著送側(cè)妃，我就高興了。”
元鳳也跟著笑了起來，伸手去抓蘇錦秋的癢道：“小醋罈子，也知道要吃醋了。”
蘇錦秋笑著道：“我要是不吃醋，只怕你纔要哭呢。”
兩人裡間鬧著，就有內(nèi)侍進來傳話：“啓稟王爺，王妃，懷玉姑姑回府了……”
蘇錦秋一怔，蘇懷玉是前年走的，中間她去定城一年，蘇懷玉倒是回來過。但不等她回來，蘇懷玉又走了，現(xiàn)在終於又回來。算來她們倆有一年多未見，連忙道：“快請。”
元鳳笑著道：“哪裡還顧得上你，早有人把她叫走了。”
果然就聽小內(nèi)侍道：“郭長史正在她屋裡，好像是在商議婚事。”
“商議婚事？？”蘇錦秋和元鳳下意識的驚呼出來。
元鳳有幾分自言自語地道：“郭長史果然是真勇士呢。”
蘇錦秋贊同的點點頭，必須是真勇士啊，而且是真不容易，熬了這些年終於要扶正了。不禁看向元鳳道：“你要改口叫姑父嗎？”
元鳳：“……”
蘇懷玉行行走走這些年，這趟回來之後，終於決定把婚事定下來。跟郭豐成親可以有，但嫁給郭豐就可以省省了。倒插門什麼的就算了，成親歸根結(jié)底是兩個人的事，隨便拿個婚書就好，一切禮節(jié)全免。
對此郭豐表示深深不滿，熬了這些年終於扶正，結(jié)果然給他妾室待遇。只是蘇懷玉十分堅持，按她的話說，不行就別結(jié)，想跟她結(jié)婚就得按她的規(guī)矩來。
一番殘酷的鎮(zhèn)壓之後，郭豐徹底服氣，完全聽從女王吩咐，叫向東絕不向西，叫打狗絕不趕雞。什麼都沒準(zhǔn)備，叫上媒婆拿紙婚書就完事了。
元鳳很是大方的給了郭豐半個月的婚假，婚禮可以不辦，蜜月總是要度的。尤其是郭豐鞍前馬後辛苦這麼久，好好放鬆一下，也很應(yīng)該。
“外頭跑了這些年，我也覺得累了，想停下來。”蘇懷玉說著。
以前總覺得自由最重要，想到哪裡拿上劍就可以走。但走的時間越長，越來越累之後，她也想歇一歇。
郭豐一直在等著她，這麼多年了，成親……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
蘇錦秋神情有幾分感慨，一直以來蘇懷玉都表現(xiàn)的太瀟灑。突然間如此說，那種疲憊感好像是從骨頭裡透出來的，好累，一個人生活真的好累。
沒有過去，沒有未來，只有一個人走啊走，現(xiàn)在終於有個停靠之處。
“那你喜歡郭豐嗎？”蘇錦秋問了出來，很蠢的問題，但她還是問了出來。
現(xiàn)在社會裡感情是婚姻的前提，古代很多女子沒辦法選。蘇懷玉能自由選擇，她希望蘇懷玉能選個自己喜歡的。
蘇懷玉倒是怔了一下，笑著道：“喜歡啊，當(dāng)然喜歡，不然怎麼會嫁給他。”
要是不夠喜歡，她怎麼會停下來……
媒婆選的黃道吉日，對於兩人只能拿婚書的做法，媒婆表示見過窮漢子因爲(wèi)沒錢簡辦婚禮的，但沒想到還有這麼簡辦的。應(yīng)該說根本就沒辦，就是一紙婚書而己。
蘇懷玉表示很淡定，郭豐倒是歡喜的不行。拿著婚書好像他的命根似的，翻來覆去地看，還有幾分得意地看向蘇懷玉，好像在說，我現(xiàn)在有證合法了。
半個月蜜月回來，蘇懷玉和郭豐也沒在王府住，長史官在王府有府邸。蘇懷玉覺得太麻煩，在王府不遠處買了府邸。早九晚五，時常加班，蘇懷玉也時常過來玩，除了做了婦人打扮外，跟以前沒什麼差別。
“孩子嘛，有了就生，沒有也不用強求。”蘇懷玉淡然說著。
蘇錦秋表示贊同，不贊同也不行，笑著道：“我本來還以爲(wèi)……看來郭長史還是需努力啊。”
蘇懷玉突然說要結(jié)婚，而且婚期很急，一應(yīng)準(zhǔn)備工作都不用。當(dāng)時她和元鳳都懷疑是不是奉子成婚，本來還覺得郭豐有點本事的，靠孩子上位，終是上位了。
結(jié)果這麼久過去了，蘇懷玉一點消息都沒有，那就表示他們完全猜錯了。
蘇懷玉不由看向蘇錦秋，道：“這麼久了，你仍然一點消息沒有？元鳳怎麼說的？”
“他能說什麼。”蘇錦秋不自覺得嘆口氣，道：“誰想自己絕後呢。”
一直以來元鳳的表現(xiàn)，絕對不是新潮丁克族。他對小孩子雖然沒有很期待，但至少不是很厭煩。
就是沒有孩子，想想當(dāng)初鳳池?zé)o子，永昌皇帝急的那樣。現(xiàn)在元鳳無子，根本就沒人提這事。
日子繼續(xù)不鹹不淡的過著，轉(zhuǎn)眼到三月，先是穆六娘傳來好消息。雖然是頭一胎，卻是意外的順利，進產(chǎn)房兩個時辰生下一個女兒，母女平安。
婆子到王府道喜，蘇懷玉也在，兩人都十分高興。蘇錦秋一直算著日子，道喜的東西早就準(zhǔn)備好，連忙讓婆子都帶上，跟蘇懷玉一起先過去看看。穆六娘剛生產(chǎn)完，產(chǎn)婆餵了湯已經(jīng)睡下了。
蘇錦秋看了看孩子，白胖的女兒，奶媽已經(jīng)餵過奶，不哭不鬧十分乖巧。賀將軍也已經(jīng)從衙門回來，看看穆六娘，又看看孩子，也十分歡喜。
穆六娘才生產(chǎn)，蘇錦秋和蘇懷玉只是過來看看，也沒有打擾太久。回府後就開始整理洗三以及滿月酒的賀禮，回想當(dāng)年她剛進穆家時，也沒打算跟穆六娘深交。但這些年相處來下來，卻是意外的投緣，或許這就是緣分。
到了洗三當(dāng)天，蘇錦秋早早起來，早飯過後，丫頭們侍候更衣。
魏公公突然走進屋裡，看看蘇錦秋，神情有幾分欲言又止。好一會才道：“啓稟王妃，今天乃是春閨放榜之日。”
“噢……”蘇錦秋正在穿衣鏡前站著，隨口道：“我記得府中沒有爺們參加春閨？”
春閨與國家朝廷當(dāng)然是大事，但對後宅女子來說，家中無人去考，也就沒有關(guān)心的必要。
“王府裡沒人應(yīng)考。”魏公公連忙說著，神情顯得更加猶豫，一副不敢說的模樣。
蘇錦秋這纔看向他，問：“出什麼事了嗎？”
家裡都沒人應(yīng)考，不管是考上還是作弊被抓，她都關(guān)心不著。
魏公公低頭小聲道：“宋……宋思宗二甲第五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