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這裡做什麼?”他走近,停在她眼前。眸光凝聚在他冰冷的嘴角。她含笑擡眸,“妾身醒來,你不在身邊……你去哪裡了?妾身找不到你,所以……”
“醜奴兒,外頭涼,怎麼不多穿件衣衫。”他不再說什麼,扯著她的手,牽著她往回走。手心裡她的手冰冷。
錦被猶溫,她躺著卻是合不上眼。心裡頭有太多事,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伸手扶著心口,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醜奴兒……”他突然出聲,嚇了她一跳,很久後纔開口問,“七爺,你也還沒睡著?”
“醜奴兒,你不問我剛剛我去做什麼了嗎?”他說著翻了個身抱著她入懷。他不知道自己爲何會這麼喜歡她身上的味道,似花香又似蝶舞。
“我不是好奇你做了什麼,我只是擔心你。”回抱他,感受他的溫暖。抱著他,才發覺自己是多麼的可悲,抱著他,貼近的距離,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他身體的溫度。
“我只是找李叔,今日太過匆忙,忘了問他,在街上如此橫行霸道的究竟是何人?”
傾月擰眉,她忘了讓雪處理這件事。記得當時雪就已經查到,是東京道首富嶽慶瑜的獨女。這個小姐可是嬌生慣養,被寵得無法無天的。今日被抓進了地牢。岳家已經派了人來求情,她暫時要雪先好好照顧嶽小姐,至於怎麼處理她也還沒有想過。不料玉寒卻是著急到大半夜也要處置。
“七爺受驚了。這種囂張跋扈之人,該如何處置才能正風氣?”
“醜奴兒以爲呢?”
她輕笑了一聲,緩緩合上了眼。“七爺,妾身累了。這事七爺處置就好,妾身聽七爺的。”
“醜奴兒,以後在我面前不要自稱妾身。”每一次聽她說妾身,總
覺得講出來的每一句話都是假的。他發覺只有在她脫口而出的時候纔會說‘我’。
“妾身做錯了什麼嗎?”她舔了舔脣,微微蹙眉。
“不,只是不喜歡你這麼稱呼自己。”支著頭,側身躺著,正可以看著她的側臉。撇去那一抹緋紅胎記不說,她的側臉很美。合著眼,睫毛又長又濃密,微微在顫抖。
“醜奴兒,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嗎?”
“第一次?”她睜開眼,望著上方,愣愣失神。第一次遇見,是在那時東京的相府。那一天,爹四十歲壽辰。封帝親臨,帶了太子河他最寵愛的七皇子。她還記得,那個時候楓葉剛紅,她爬上樹摘楓葉。
不多時看見一聲華服的他哭著跑來,躲在樹後掉眼淚。他倔強地擡頭想要忍住掉下的眼淚,卻不小心看見了她。她跳下樹,用絲帕爲他拭淚。
他卻只是擡眸愣愣望著她,淚水不止。她看見了他灰色的瞳孔,朦朧帶雨的江南清晨。她手足無措,“求求你不要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他用手背擦乾淚。然後推開了她的手站起身,拂袖離去。那個時候小小年紀的他,就有一份不易接近不可比擬的尊貴之氣。偷偷跟著他到大廳,看見他坐在了封帝身邊。從那一天起,她就開始打聽關於他的消息……
“我們第一次見面你爲我擦眼角的淚。你跟我說‘求求你不要哭’,我總覺得哪裡聽過這句話。”他絮絮叨叨地說著話。她聽著,卻是沒有回答,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睡著。呼吸聲很輕很均勻。
傾月微微合上了眼,翻了個身。睡夢中的他蹭近,抱緊。
就這樣相擁而眠。醒來,她就在梳妝檯前。雲鬢高挽,淡紫色的絲裳,搖曳的步搖。面紗在手中飄揚,她低頭暗
思。
擡頭時從菱花鏡中看見了簾後模糊的影子。她轉過身站起,“七爺,你醒了。我讓人進來伺候你梳洗……”
“你知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
“什麼錯?”她手足無措,兩手在攪,手中的面紗被攪成一團。他伸手握住她的小手,輕笑,“你不需要帶面紗。”
“妾身……”她抿了抿春,頷首。
梳洗過後,兩人牽手出了寢宮。隨身的侍女們無不用羨慕的眼神看著他們。送他走到大殿附近,福身。
看著她規規矩矩的做她的王妃,他卻總覺得哪裡似乎不對勁。“醜奴兒,爲何不跟我一起去大殿?我有在側殿給你準備座位。你可以聽聽,然後告訴我如何是好?”
“妾身只是一介婦人,不應插手政事。何況妾身怎麼會懂?”
他俯身,在她耳邊輕聲道:“我們之間,非要這麼見外嗎?”
“七爺。”她好爲難,不知道該說什麼。見外,已經不是一兩天的事,她不奢望有一天他能將她當成真心人。
“我們這裡是東京道。雖然我被冊封爲東王,可以擁有自己的小朝廷。但是畢竟沒有這麼多的規矩。我只是要你幫我,我知道你有你能幫我。”玉寒勾脣而笑。似是而非,冷傾月西京人人聞風喪膽的人物。在他面前卻彷彿是個無知婦孺,賢惠善良。他也很想知道哪一個纔是她的真面目。
直到她坐在了那個位置,看著緊隔一道紗簾的大殿。她想到了一個詞,垂簾聽政。雖然這並不是她所願,不是她想要做的位置。但是……
她擡眸看著他的背影。她不過是爲了讓他放心。她只知道關於嶽慶瑜千金一事,她絕對不能獨斷。生生錯過了這個與嶽慶瑜合作的機會,她又不甘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