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大伯?!?
簡短平靜的一句話,卻比驚濤駭浪還具有威懾力,使得楚中闊心中猛然一震,如同填充了一塊巨石。
“秦千劫是你大伯?”楚中闊氣息起伏,幽綠的瞳孔急劇收縮。
半響之後,他再度失聲叫道:“所以你是秦傲的兒子!”
“不錯?!鼻厣n微微點頭,同時輕輕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血跡。
楚中闊神色劇烈變幻,腦海之中浮現(xiàn)出秦傲與秦千劫兩人的身影,再與面前的秦蒼暗自做出比較,果見秦蒼身上殘餘的一絲劫力氣息與秦千劫相仿,至於相貌方面,秦蒼雖動用了偷天換日之術(shù)改變,但所散發(fā)出的氣質(zhì)卻的確有些秦傲的風範。
人的思維方式總是先入爲主,仲叔子與安師正先告訴了他秦蒼是玉驚落的表哥以及柳三刀的大哥,乃是一介海域散人,所以在這之前楚中闊心底裡並未將秦蒼與中陸秦家的兩人聯(lián)繫到一起,直到現(xiàn)在秦蒼展露出了秦千劫的劫力以及親口承認自己的身份,他便開始覺得秦蒼與秦傲以及秦千劫這兩人愈發(fā)相像。
“你......你怎會出現(xiàn)在此?”楚中闊言語之中盡是不解之意,他實在無法想象秦蒼是如何從中陸到達南境的,要知道,他之所以會出現(xiàn)在此,也是在十分偶然的情況下,且當時正值玄域五極互通,他能來到南境也不足爲奇。
可四十多年前秦傲不過二十餘歲,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並未婚配,更加沒有什麼兒子出世,看秦蒼的年紀也不過二十左右,又是如何在玄域五極封閉的情況下來到南境?
憑自己的力量打破結(jié)界?開什麼玩笑,數(shù)十位悟道境上三重大能拼盡全力也無法摧毀的五級結(jié)界,又豈是一個修爲不過造化的後生晚輩所能撼動?
面對著楚中闊這般驚異目光,秦蒼卻只是淡淡一笑:“我爲什麼會出現(xiàn)在此地,便不是閣下所要關(guān)心的了,你現(xiàn)在迫切要弄明白的,應(yīng)當是楚家現(xiàn)在的處境纔對?!?
楚中闊呼吸一滯,秦蒼寥寥數(shù)語,卻是準確無語地說到了那一個點上,他來到玄域南境已有四十多年,對於中陸上的情況一概不知,當年他離開之時楚家在七家之中綜合實力僅居次位,唯有秦家這個七家之首能壓過楚家一線。
說是一線,但卻是是天與地之間的差距。
秦千劫天賦驚豔絕倫,不過而立之年,便是成爲秦家家主,修爲也已達到悟道境上三重,再進一步便是悟道之極,足可與七家之上的一殿三宮以及五族的頂尖人物爭鋒。
他的胞弟秦傲同樣也是如此,修行天賦奇高無比,絲毫不亞於秦千劫,兩人又都修煉了九轉(zhuǎn)道玄訣,練到了後三轉(zhuǎn)的境地,實際戰(zhàn)力比起真正的悟道之極強者也不遑多讓。
這兩人被稱作秦家雙雄,有他們在,秦家的勢力可謂如日中天,綜合實力已能與五族比肩,雖說比起三宮猶有次之,但按這個進境下去,趕超三宮也是遲早之事。
有秦家在,楚家的前方便彷彿佇立著一座無法逾越的大山,一旦這座大山有所異動,便能壓得他們喘不過氣,楚家家主楚昊乾偏偏又野心極大,
不甘居於人下,故而暗中拉攏了許多勢力,欲取而代之,可惜的是在楚家的謀劃還未成熟之前,事情便已經(jīng)提前敗露。
秦家率先發(fā)難,秦千劫率領(lǐng)秦家一衆(zhòng)強者先行攻打楚家,楚中闊也就是在那一戰(zhàn)時被秦千劫以千劫鎖天殺重創(chuàng),境界跌落,若不是楚昊乾將秦千劫拖住,給了他動用空間法寶的機會,四十多年前,他便已經(jīng)是個死人。
只是他雖然成功擺脫了那場大戰(zhàn),保全了性命,但中陸與南境相隔甚遠,他雖心繫楚家,但卻無法打聽到楚家的任何消息,究竟楚家是存是亡他心裡其實還並不清楚。
正因爲不清楚,纔會有了擔憂,心境上不完美,給了秦蒼突破的缺口。
而攻心之術(shù),很多情況下都要比刀槍上的真正戰(zhàn)鬥更爲有效。
“楚家是存是亡?”深吸了一口氣,楚中闊終究是忍不住對著秦蒼問道。
他的臉上雖仍舊戴著那塊有些破損的玄鐵面具,但秦蒼卻是能夠想象出楚中闊此時的緊張。
於是秦蒼故意沉默了片刻,隨後才用著有些戲謔的語氣說道:“放心,那場大戰(zhàn)最終的結(jié)果只是令得楚家元氣大傷,楚家並未就此覆亡?!?
聞言,楚中闊略微鬆了一口氣,但聯(lián)想起元氣大傷這四個字,他便又開始擔憂起來。
“這些年來,秦千劫想必沒少針對我楚家吧?!背虚熥匝宰哉Z,隱藏在面具下的臉龐浮現(xiàn)出一絲苦澀之意。
“雖然我很痛恨秦千劫,但此人的天賦實力的確是我生平所見最強之一,除了秦傲等少數(shù)幾人外,無人能出其右,有他擔任秦家家主,我楚家恐怕永無成爲七家之首的機會,至於秦家,怕是會逐漸有與一殿三宮爭雄的資本?!?
“可惜,大伯在十幾年前便已走火入魔,父親實力雖不遜於大伯,但一人守護怎比得上雙雄坐鎮(zhèn),秦家實力減退,反倒引得各方覬覦,自身難保。誒,若是大伯練功未曾出現(xiàn)差池,還在世的話,憑他與父親的才能,的確能與一殿三宮爭上一爭!”
這些話自然是秦蒼心中所想,秦千劫走火入魔隕落的消息是在十幾年前方纔在中陸上傳開,楚中闊早已離開中陸多年,自是不曾耳聞,而秦蒼顯然也不會對他透露這些消息。
一個如日中天,蒸蒸日上的秦家自然是要比各方覬覦,日漸式微的秦家要更有威懾力!
“秦千劫練功成癡,當年便未曾聽聞他有什麼鐘意的女子,而今多年過去,不知他有沒有什麼改變。若是沒有的話,那麼你就應(yīng)當是秦家少主了吧?!逼讨?,楚中闊忽然擡首,看向秦蒼,語氣之中竟是帶著些許笑意。
“五十年一度的玄域五極互通之日還有幾年便要到來,若是我先將秦家少主擒下,作爲要挾的籌碼,待五級互通之後,返回中陸,是否能改變一下我楚家的局面?”
秦蒼聞言,卻是臉色不變,嘴角反而浮現(xiàn)出一抹玩味的笑意:“你本是受人之託前來取我性命,出手卻不夠果斷,讓我拖延了許多時間,此爲錯一,而今突生奇想,竟欲改變主意,將我生擒,此爲錯二。一個錯誤有時還不足以達到致命的
效果,但若是同時犯了兩個錯誤,那可就未必了。”
“噢?爲何說將你生擒反倒是一個錯誤?”楚中闊問道。
“你受他人之託前來殺我,最終反倒將我生擒,這是違背承諾之舉,僱主那邊絕不會就此善罷甘休,能夠請動你出手的人,自然不是什麼等閒之輩,所以你若是將我擒下,能否活到五級互通之日,都是個問題。退一步講,就算你成功將我?guī)Щ刂嘘?,也無法要挾到我大伯他們?!?
驀地,秦蒼的臉上泛起了一絲冷笑。
“同樣的事情,你可以做,旁人也可以做,到時候說不定會上演一處交換人質(zhì)的鬧劇?!?
楚中闊一愣,對於秦蒼所說的這兩點,他倒是沒有考慮到這麼細緻,只是一時興起方纔出現(xiàn)生擒秦蒼的想法,並沒有什麼妥善的安排,而今被秦蒼這麼一說,他生擒秦蒼的想法自然是很快消退下來。
“難怪秦家能成爲七家之首,不單是因爲悟道境大能的存在,還有似你這般前途無量的後輩?!背虚煹?。
“過獎了?!鼻厣n笑道,旋即揹負雙手,神態(tài)很是悠閒,渾然不像是面對一個要刺殺自己的人應(yīng)有的狀態(tài)。
楚中闊神情驚變,疑惑道:“你就不怕我現(xiàn)在暴起出手殺了你,完成我對那邊的承諾?”
秦蒼面色坦然:“真想要殺我,你便不會這麼多話,而是該果斷出手了,更何況我之前就說過,你殺不了我?!?
“何以見得?”
“呵呵,你既然有我是秦家少主的猜想,那麼便應(yīng)該想到,我的體內(nèi)會有一些特殊的東西存在?!?
楚中闊心中一驚,如夢初醒,若秦蒼真是秦家少主,以秦千劫和秦傲的性情,定會在他的身上留下一些保命之物,甚至可能直接留下一具意念分身,以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若是真的引出了秦千劫或是秦傲的意念分身,那麼死的就不是秦蒼,而是他楚中闊了。
“原來你是做的這般倚仗,難怪如此有恃無恐!只是我還是不明白,你究竟是怎麼來到南境,又是爲何來到南境?”
“這些問題,我似乎沒有必要向你給出答案?!?
“不,你必須給出合理的答案,因爲這涉及到我是否會繼續(xù)對你出手?!?
“明知我的身份,還想對我出手,你可真是個膽大而又奇怪的人?!?
“在秦家的仇敵面前自報身份,你也是個膽大而又奇怪的人,你我之間彼此彼此?!?
......
楚中闊與秦蒼站立於風雪之中,互相凝視著對方,竟是不約而同地露出一絲諱莫如深的的笑意。
“這世上沒有永遠的仇敵,也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這樣的道理,我想你應(yīng)該明白?!鼻厣n道。
“我自是明白,只是這和你來到南境亂魔島以及在我面前自報身份有何關(guān)係?”楚中闊詢問道。
“當然有關(guān),因爲我想要從亂魔島上取走一件東西,並且需要你的幫助?!?
“什麼東西?”
“八荒魔珠。”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