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口居,天籟園。
唐小婉躺在奼紫嫣紅之間,翹著二郎腿,嘴裡叼著一根野草,雙手枕在腦後,好不舒坦愜意。
白芨抱著雙膝坐在旁邊,正與唐小婉兩人猜著著,陶立博回到西伯侯府,撕下杜婉秋的假面具之後,會如何處置杜婉秋的時候,蘇木忽然從外面奔進院子,朝著她們亟亟跑來,“小婉姐姐,小婉姐姐,太子爺派人送東西來啦!讓小婉姐姐親自去收下呢?!?
白芨眼睛一亮,好奇道:“不知太子爺送了什麼好東西給小婉呀。”
唐小婉俏臉一沉,想都不用想,脫口而出道:“蘿蔔!”
白芨:“啊?”
見唐小婉沒有起身的意思,蘇木垂下腦袋咬著食指,可憐巴巴瞅著白芨,“東宮的侍衛(wèi)說了,非得要小婉姐姐親自去收下……”伯小旁唐。
白芨笑得花枝亂顫,用手捅了捅唐小婉的腰肢,“趕緊去收下太子爺送的大禮吧,否則東宮的人一直賴在大門口,少不得會引來什麼麻煩。”
不知想到了什麼,唐小婉杏眼一瞇,狠戾之光一閃而過,嘴角掛著一抹淡笑,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蹦了起來。
隨著白芨和蘇木,一道來到大門口,唐小婉收下三十筐蘿蔔,假惺惺謝了恩,對青松和小福子道:“太子爺如此關(guān)愛,小碗銘感五內(nèi),非得當(dāng)面跟太子爺?shù)乐x不可……麻煩兩位幫忙遞個話,明日辰時,我會在龍女湖畔倚翠亭等候太子爺……”
小福子笑米米道:“小碗姑娘放心,奴才一定把話帶到?!?
青松和小福子當(dāng)先離去,十多個侍衛(wèi)們緊隨其後,身影剛從拐彎處消失,唐小婉便低罵一聲,一腳猛地踹了下去,登時,一大筐蘿蔔散落在地,唐小婉跳起來,將滿地蘿蔔踩得稀巴爛。
蘇木咬脣憋笑,怕惹得唐小婉炸毛,不敢發(fā)出聲音來,白芨則笑彎了笑,趴在蘇木肩頭。
徐老伯與幾名僕人面面相覷,不知究竟是個什麼情況,待唐小婉攜著憤慨轉(zhuǎn)身進門時,徐老伯連忙問道:“小婉吶,太子爺送的這些蘿蔔,該如何處理呀?要扔了嗎?”
太子爺送的蘿蔔,即便唐小婉再怎麼厭惡,也得好生收下,否則不知那位荒唐難纏太子爺,還要如何上門找茬呢。白芨瞧著剩餘的二十九筐蘿蔔,笑著說道:“多水靈鮮嫩的蘿蔔呀,扔了太可惜,送到廚房燉湯喝吧?!?
“也對,省了不少買菜的銀子?!毙炖喜偃粦?yīng)了一聲,當(dāng)即吩咐僕人們,將堆在門口的蘿蔔,全都擡進三口句。
追上唐小婉的腳步,挽著唐小婉的手臂,白芨賊兮兮問道:“小碗約太子爺?shù)揭写渫ぃ恢怯惺颤N打算呢?”
唐小婉故作兇惡之態(tài),“知道太多沒好處。”
盛京城外,何家村。
丞相大人扛著釣魚竿,手裡拎了一隻小木桶,和一張小木凳,姿態(tài)閒散雅逸的,朝村頭小河邊行去。
樓家小萌物揹負著雙手,鼓了腮幫子,一蹦一跳的跟在後面,好似一隻惹人憐愛的小小跟屁蟲。
丞相大人來到柳樹下,動作熟練的掛上魚餌,將魚鉤拋入河水之中,矮下身,將小木凳放在屁股下。
樓家小萌物雙手托腮,蹲在旁邊,愁眉苦臉,哼哼唧唧道:“丞相伯伯,咱們可以玩別的麼?”
丞相大人回頭瞟了她一眼,忍了笑道:“釣魚不好玩麼?”
樓家小萌物撇嘴道:“這是老人的玩意兒,一點意思都沒有?!?
丞相大人扭過頭去,默默望著湖面,一言不發(fā)。
樓家小萌物:“丞相伯伯?!?
丞相大人:“……”
樓家小萌物:“丞相伯伯?!?
丞相大人:“……”
連續(xù)喚了兩聲,丞相大人卻不理不睬,樓家小萌物覺著不對勁,蹭上前去,拽了拽丞相大人的衣袖,“丞相伯伯?腫麼了呀?”w7j6。
丞相大人不答話。
樓家小萌物歪著腦袋,從下往上望去,只見丞相大人神色黯然,薄脣緊抿,似乎受了什麼刺激,很傷心的樣子。
樓家小萌物皺著眉頭問道:“丞相伯伯你腫麼啦?”
丞相大人別過頭,仍舊不吭聲。
樓家小萌物咬著自己的食指,心下忐忑,看樣子,丞相伯伯是在生她的氣呢,難道她做錯什麼了?或是說錯什麼話了嗎?驀地腦中靈光一閃,忽然記起,她方纔無心說到,釣魚是老人家的玩意兒,呃,難道丞相伯伯聽者有心,誤以爲(wèi)她在暗示他是老人家嗎?
兩隻手拽著酈師白的衣角,樓天籟弱弱的道:“矮油,偶沒有嫌丞相伯伯年紀太大的意思啦,丞相伯伯你別胡思亂想嘛……”
丞相大人揚起頭,輕輕嘆了一聲,說不出的失落酸楚。
原來她的無心之語,竟然讓丞相伯伯的自尊心受到傷害了,唉,男人一旦上了年紀就會變得脆弱啦!樓家小萌物覺得好生無奈,兩隻爪子往上移動,攀住酈師白的胳膊,邊搖晃邊說道:“好嘛好嘛,那我陪丞相伯伯釣魚好啦,丞相伯伯你別難過啦,人家又不是故意的?!?
“天籟當(dāng)真不嫌我老麼?”丞相大人終於開口了,嗓音比較低沉,顯然心裡存了個疙瘩。
水亮瀅然的大眼睛,緊盯著酈師白如詩如畫的容顏,樓天籟嚥了咽口水道:“丞相伯伯還沒長皺紋呢?!?
丞相大人聞言,登時嬌軀一顫,“倘若我長了皺紋呢?”
樓天籟目眩神迷,稀裡糊塗便說道:“若丞相伯伯長了皺紋,就沒有現(xiàn)在這般好看了。”
丞相大人十分難過,聲音陡然一低,“到那時,天籟便嫌我老了?”
“??!”樓家小萌物晃過神來,連連擺手搖頭,“不會的不會的,我從來只嫌人長得醜,不嫌人老的,美人爹雖然生了很多皺紋,但卻比十年前更美啦,嘻嘻,丞相伯伯十年之後生了皺紋,必定比現(xiàn)在更好看啦!”
丞相大人:“……”果真是個十足的小色魔?。?
酈師白的嗓音清雅柔和,說不出的醉人悅耳,就像是溫暖的春風(fēng),拂過漫山遍野的鮮花,沾染了清怡舒淡的氣息,使得人渾身懶洋洋輕飄飄的,趴在酈師白的雙腿上,時不時與酈師白說上幾句話,樓天籟嘴角掛著甜美的微笑,不知不覺間瞇上了眼睛,漸漸地沉入夢鄉(xiāng)。
初夏的暖風(fēng)輕輕的吹拂,河岸邊野花綠草的芬芳,飄飄蕩蕩,沁人心脾,睡在酈師白的身邊,是再沒有的安穩(wěn),樓天籟小嘴微張,逸出一聲舒服的輕嘆。
一手搭在樓天籟腰間,一手握住魚竿,酈師白麪帶微笑,悠閒愉悅。
隱藏在遠處草垛裡的兩隻,唏噓不已,江錦悄聲嘖嘖道:“從前只知道主子爺哄人有一套,現(xiàn)在才曉得主子爺哄起小女娃來,更爲(wèi)厲害,只需三言兩語,便將兇狂任性的樓家小姑娘哄睡著了……”
見樓天籟睡著再沒熱鬧可看,江秀轉(zhuǎn)過身來躺在稻草上,“主子爺真是的,既然喜歡樓小姑娘,該上門找老樓大人提親去纔對呀,這般瞎折騰又是爲(wèi)哪般?”
“我覺著,主子爺意在折騰咱們倆。”江錦滿臉幽怨,隨手撈起一根稻草,塞到嘴裡,用牙齒撕成一段一段的。
時時刻刻在暗處守著,既沒法好好洗澡,也沒法好好睡覺,更沒法好好吃飯,實在是苦不堪言吶。
江秀兩隻眼珠子左右轉(zhuǎn)動,“難不成主子爺是希望樓小姑娘深深愛上他,然後主動要求嫁到咱們丞相府?”
江錦深以爲(wèi)然,點頭如搗蒜,“有可能,從主子爺三番五次引誘樓小姑娘,讓樓小姑娘主動輕薄他,便可看出來,主子爺如此這般折騰來折騰去,必然是希望樓小姑娘愛上他,不可自拔,然後主動要求老樓大人,來咱們丞相府向咱們主子爺提親。”
江秀雙手捂臉,“哎喲我的個娘啊,太無恥了。”眼前忽然浮現(xiàn)出一個身影,囂張狂妄,霸氣凜然,宛如上古魔王降臨人世,江秀移開雙手,沉思半晌,望向江錦問道:“主子爺究竟喜歡樓小姑娘什麼?”
江錦笑道:“你問我,我問誰去呀?”見江秀神色頗爲(wèi)古怪,江錦正色問道:“怎麼啦?”
江秀沉吟道:“舒姝喜歡樓小姑娘,將樓小姑娘當(dāng)成寶?!?
江錦心念一轉(zhuǎn),直起身來擡頭眺望遠處,瞅著那相依相偎的和諧一幕,半晌,收回目光看著江秀,“你的意思是……”
江秀道:“樓小姑娘是挺討人喜歡的沒錯,瞧見樓小姑娘跟在主子爺身後,我有時候忍不住會想,如果我也有這樣一個活潑可愛的妹妹,那該多好,生活一定有滋有味。樓小姑娘還這麼丁點兒小,錦哥,你會對她動男女之情嗎?主子爺向來不沾女色,唯獨對樓小姑娘青睞有加,你不覺得奇怪麼?”
江錦望著不知名處出了神,不知道想起了什麼,撲哧笑道:“那可說不準,主子爺?shù)目谖叮蹅兡芤粯訂??興許咱們主子爺呀,就喜歡樓小姑娘這樣的小嫩妞兒?!?
江秀若有所思,點了點頭,“有道理,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