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凌瀟瀟最搞不明白的地方,也是她感到最膽怯、最沉重的地方。因爲,一旦北堂佑認真起來、用心起來,她恐怕就真的無法從他身邊逃走了。
怎麼回事?
北堂佑到底在想些什麼!
凌瀟瀟好幾次想要開口追問,但是欲言又止,她自己提出來的條件,總不能扭頭就反悔吧,那無異於直接抽了自己一個耳光。
北堂佑輕鬆地笑望著她,眼底竟然漸漸褪去了之前的冷寒,變得溫暖幾分。俊逸完美的臉孔上流轉著淡淡的笑意,那是一種志在必得的自信笑容。而他越是如此,凌瀟瀟心中就越沒底,越感到忐忑不安。
“瀟瀟,今晚你註定會成爲我的人!”
北堂佑擡起手,用溫潤如玉的手指輕揉地撫過她的眉眼,最後停在她那不點而朱的紅脣上。路易·空昂說得沒錯,凌瀟瀟的雙脣根本不需要脣膏的修飾,她那種與生俱來的自然美感纔是最迷人的地方!
凌瀟瀟怔然地望著北堂佑,脣上的溫度不斷升高,讓她的心跳也開始失控起來。可儘管如此,她還是不能在自己的對手面前露出破綻,用力握緊雙手,勉強支撐著自己,繼續保持平靜的姿態。
“北堂佑,你是不是太早下定論了?”
“就算如此,有什麼關係呢?”北堂佑倏地低下頭,戲謔般地吻住了凌瀟瀟雪白而細滑的耳垂,輕輕噬咬著,帶著一絲麻木的疼痛,更多的是無法遏制的酥癢,“瀟瀟,我已經勝券在握嘍,今晚你真的惹我生氣了,我不想再包容你的任性,只有讓你完全屬於我,我才能稍稍安心一些,你能明白嗎?”
凌瀟瀟驚愕地睜大雙眸,心裡咯噔一聲,情緒降到了谷底。
明白?她怎麼可能明白北堂佑的真正心思!
原本,她只是以爲,北堂佑看到她和徐穆寒過分親密、過分曖昧的情形,而隱隱產生一種妒忌心理,或者那還能夠證明,她在北堂佑心目中佔有一點兒位置。可如今,看著北堂佑近乎陌生的黑化狀態,她早已將之前萌生出來的小喜悅丟到九霄雲外了。她好像真的在太歲頭上動土了,已經自身難保了,好不好?
暗夜彩虹,這個藉口究竟是助她脫身的稻草,還是拉她入地獄的繩索呢?
北堂佑並沒有直接開車回到北堂家,而是帶著凌瀟瀟去了市內最大的遊樂場。
由於時間太晚,已經快到深夜十一點,遊樂場早已大門緊閉,黑漆漆的,空蕩蕩的,靜得有些可怕,沒有一絲光亮。
北堂佑下車打了個簡短的電話,隨後握住凌瀟瀟的手,拉著她走下車。
“爲什麼來這裡?”凌瀟瀟仰頭望著眼前緊閉的大門,又看了看寂靜無聲的遊樂場,不解地對北堂佑說,“這裡是小孩子玩耍的地方,難道你想讓我回憶童年嗎?”
事實上,在她的童年,遊樂場對她而言是個奢侈而不可及的地方。小時候,她從沒來過遊樂場,記憶中,她是從組織裡結束訓練後,老大風展揚在她十八歲生日那天帶她去
過遊樂場,那也是她第一次走入孩子們最喜歡的天堂中。
北堂佑放開凌瀟瀟的手,轉而攬住她的肩膀,輕輕將她擁入懷抱,修長如玉的手指細細摩挲著她白皙美麗的臉頰,漆黑如玉的眼眸中流轉著柔和的笑意。
“傻瀟瀟,你不是想偷走暗夜彩虹嗎?告訴你,只有這裡才能看到暗夜裡綻放的璀璨絢爛的美麗彩虹。如果不來這裡,我們兩個怎樣才能一較高下呢?”
凌瀟瀟蹙起眉心,深深注視著他:“北堂佑,你今晚爲什麼非要這麼執著呢?”
“因爲……”北堂佑輕斂笑容,托起凌瀟瀟的下巴,在她的紅脣印下一吻,表情凝重而認真地說,“因爲我愛你,我要你屬於我!也許,男人沒有所謂的第六感,但我無論做出任何決定,都不會讓自己後悔。今晚,我一直在對自己說,如果得不到凌瀟瀟,如果放開她的手,我恐怕永遠都無法得到她了。就算你說我肆意違規,就算你說我強制而霸道,就算你說我不擇手段,就算你從心底裡痛恨我,我也絕對不會放開你!瀟瀟,我愛你,即使你不相信這三個字,我也想告訴你!正如你說的那樣,我對很多女人說過‘我愛你’,遇到你之前我也從沒在意過這三個字的意義和價值,但現在,面對你的時候,我不是隨便將這三個字說出口的,這裡……”
北堂佑突然抓起凌瀟瀟的手,重重地壓在他的心口上,眉宇微擰,薄脣緊繃,眸光瞬間變得銳利幾分。
“瀟瀟,這裡有你的位置,而且你的位置很重要。”
凌瀟瀟心底一動,眼眶微微泛紅,逐漸變得溼潤起來。自己的手覆在北堂佑的心口,感受他平靜而均衡的心跳,就像他是屬於她的一樣,有種說不出的滿足感。
但是,北堂佑的那顆心不僅僅屬於她啊……
“瀟瀟?”
“北堂佑,坦白告訴我,我在你心目中排名第幾位?”
北堂佑幽幽地嘆了嘆氣,秀逸的眉宇擰得更緊了:“那麼,你希望是第幾位?”
“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凌瀟瀟揚起下巴,黑寶石般的眼眸輕輕眨動。
月光照耀下的北堂佑,彷彿被銀色的光芒團團籠罩,有些虛無縹緲的感覺,尤其是他那張美得傾國傾城的俊臉,足以讓天地日月黯然失色了。
北堂佑攬緊凌瀟瀟,捲翹的長睫毛輕輕垂落,在眼底灑下一道道清晰而整齊的暗影,掩蓋著其中那一閃而過的彷徨和憂慮。
是呢,他似乎已經想到凌瀟瀟會怎樣回答了。
真話,抑或假話,對他來說,意義是完全不同的。但有時候,他寧願只聽到假話,從而留給自己一個逃避現實的藉口。
“瀟瀟,我想聽你的真話。”
凌瀟瀟苦澀地笑了笑,捧起北堂佑那張俊臉,淡淡地說:“如果你無法將你的整顆心給我,那麼,我寧願在這裡沒有絲毫位置。我會永遠走出你的心,走出你的生命!”
北堂佑無奈地搖了搖頭,抓住凌瀟瀟的手,輕輕親吻著她纖
細的指尖,薄脣邊漾起一抹更加苦澀的笑容。
“瀟瀟,我後悔了,我不要聽真話,告訴我假話吧。”
“假話?”凌瀟瀟挑眉,笑得更加燦爛,“如果是假話,我不會給你任何壓力。雖然我還是會在乎自己在你心目中的位置,但排名已經不重要了,因爲我早已知道,第一位是屬於司徒小姐的,而第二位應該是你的準未婚妻江盈盈,我會排到第幾位對我而言,再也沒有任何意義了,哪怕只是你心中一閃而過的小尾巴,我也毫不在意。北堂佑,這樣的假話,你滿意了嗎?你是不是抓到了一個能夠自我麻痹的藉口?”
“你呀……”
北堂佑再次搖頭,將凌瀟瀟抱得更緊些,更緊些……
凌瀟瀟也擡起雙臂,從身後環抱住他結實纖瘦的腰身,輕輕靠在他的胸口,聆聽著至少此刻只屬於她一個人的、他的心跳聲。
“瀟瀟,有時候你可真是殘忍呢。”
“我?我殘忍?”凌瀟瀟從北堂佑的懷抱中擡起頭,似笑非笑地望著他,“你這話說得好像很不對哦,和你相比,我只是小巫見大巫而已,真正殘忍的人是你吧。”
北堂佑不置可否,慢慢伸出手,輕柔地托起凌瀟瀟的下巴,將自己的薄脣緩緩印在她的脣角,如蜻蜓點水般刷過她的脣畔,溫柔地親吻著她,狹長妖嬈的美目中流轉著鮮有的、毫不掩飾的複雜感情。
“瀟瀟,我該拿你怎麼辦?”
“呃……”
“是呢,我想聽你發自內心的真話,但那些話讓我感到心痛。也許,你說得沒錯,我只是想借助你說的假話給自己的一個逃避的藉口,那是因爲,在感情的世界裡,我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彷徨過,你明白嗎?”北堂佑撫摸著凌瀟瀟白皙美麗的臉頰,指尖輕柔地摩挲著她紅潤的脣瓣,“瀟瀟,我不想隱瞞你,儘管你會覺得殘酷,但我們之間不就是一直在進行著這場互相折磨的殘酷遊戲嗎?是的,迄今爲止,在我心中佔據最重要位置的那個女人始終都是深雪,不是沒想過忘記她,不是沒想過放棄她,可自己總是做不到,舍不掉!因爲,深雪是我第一個真正用心去愛的女人!八年前,我和深雪分開之後,自己的心就像不會跳動了,就像徹底死去了,已經不會去愛別人了,所以……從八年前開始,直到你出現,我的心也不曾再爲任何女人打開,甚至我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重新認認真真去愛一次。”
凌瀟瀟輕輕搖了搖頭,抓住北堂佑的手腕,用力咬住了他覆在自己脣上的手指,狠狠地咬出了一圈牙齒印。
她的心突然很疼,就像是一股絕望至極的冷風猛烈地吹入心口,讓她幾近窒息。早已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不知不覺中對他動了情,動了心,正因爲如此,聽到他所謂的真話纔會感到那樣徹骨的痛楚吧。
北堂佑慢慢擰起眉宇,手指傳來的疼痛是清晰而真切的,但他並沒有發怒,而是默默承受著凌瀟瀟帶給他的痛楚,或者這樣的他纔是八年前那個真實的自己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