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
韓其光聽見這字眼兒，神情也愣了。
他回頭看看謝豫川，“你怎麼想？”
就在不久之前，他們也是剛剛經過了一場大霧，而現在，有一個陌生人居然也是因爲一場大霧，而突兀地出現在他們面前？
謝豫川同韓其光不約而同想到一處。
謝豫川沉眸看了看年輕的山民，“什麼樣的大霧？”
“是啊，什麼樣的，你還能想起來嗎？”韓其光問道。
“能！”
年輕山民回想了一下此言經歷，道：“村中老家們都說深山裡是山神修養的道場，是禁地，平日裡不許我們後輩到這裡面來狩獵，所以我是偷偷進來的，本來只是好奇，一路進山也沒發現什麼奇怪的事情，就不知不覺地走深了。”
他緩了緩，在謝豫川和韓其光等人的目光中，繼續講道：“起初白日裡進山還覺得挺順暢的，也沒感覺哪裡有問題，可是等我反應過來走不出的時候，已經被困在這邊了。”
謝豫川瞇眼問道：“被大霧困的？”
“不是。”年輕山民搖了搖頭，“剛開始不是，只是總在這附近裡轉圈走不出去，無論我做了多少遍記號都不行，就像被什麼東西遮住了眼睛，怎樣轉都會在這方圓之內打轉，到後面吃喝也沒了，奄奄一息時感覺周圍升起大霧，我以爲是臨死前的幻覺，直到你們從霧裡走出來。”
說道這，他左右轉了轉頭，仍然不敢相信地納悶道：“可是我實在是不知道，我是怎麼來到這裡，這……好像不在山洞外。”
“廢話，這四周都是土，哪裡像山外。”衛獅無奈粗聲道。
他聲線本就粗狂一些，冷不丁張口嚇了對方一跳，好在年輕的山民平日裡也不是膽小之人，也不過是肩膀聳了下而已。
韓其光問他，“我問你，你是哪兒人？”他指了指對方身上的穿著打扮，“看你這身打扮，是一直都生活在山裡嗎？”
年輕山民點頭：“我生在山裡，長在山裡。”
“那你下過山沒，山下現在什麼情況了，知不知道？”
韓其光忽然問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引來謝豫川的目光。
但他沒有打斷韓其光的刻意問詢，好似一剎那間大概猜到他想做什麼。
年輕的山民看看韓其光，又擡頭看看他，最終低頭想了下，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警惕地反問道：“那你們是哪裡人？”
“嘿呦，這小哥精的很吶。”韓其光忍不住失笑，回頭掃了眼身後二位調侃道。
只見謝豫川沉眸斂目，本就清冷的眼神瞬間變得更有壓迫感。
年輕小哥身子不由自主微微瑟縮了一下，有些後怕地囁嚅了句：“我們已經在山裡避世很多年了，村裡不讓後生下山生事。”
言下之意，他們想打聽山下什麼情況，他也不知道。
可這回答，謝豫川和韓其光這倆人精，怎麼可能會相信呢？
謝豫川沉吟片刻，道：“我們乃大梁京都人士。”
韓其光笑瞇瞇地盯著山民，點頭道：“沒錯，你呢？你們村子裡的人進山避禍前，是哪兒的人啊？”
他們倆本以爲說完，對方就會放心坦誠相告，卻不料，對方的反應完全跟他們想的不同。
年輕的山民，聽完謝豫川和韓其光的話，神情非但沒有放鬆，反而更緊張了起來，眼神也有些緊張地打量他二人，甚至那身子也隱隱有想後撤的趨勢。
咦？
這反應不太對勁啊！
“哪……哪個大梁京都啊？”
謝豫川：“……”
韓其光：呃？
二人迅速對視一眼，立刻抓住關鍵地方，韓其光表情嚴肅了些，問道：“齊雍樑的大梁，怎麼，你們村裡的人都不是大梁的百姓？”
年輕山民聽罷，臉色唰的一下慘白：！！！
韓其光：？？？
“你、你們……你們是大梁的……人？！”
“對啊，不知這裡有何問題，難道你不是？”
“怎麼可能呢？！”年輕山民一臉不敢置信。
韓其光氣笑了，“怎麼就不可能呢，此地不是萸城盤龍嶺？難道你們老祖宗沒說過？”
年輕山民哆嗦著嘴脣，又問了一遍：“你、你們真的是活人嗎？是不是我已經餓死了？這光……還、還有你們身上的衣裳都好奇怪。”
韓其光想罵人。
都相處了半天了，怎麼還以爲他們死了呢？
剛要開口，肩頭一沉。
謝豫川按住他的肩頭，沉聲道：“你不是大梁人。”
年輕山民狠狠點頭。
就在謝豫川想問下一句，對方忽然噗通跪倒在地，又是一陣磕頭！
謝豫川和韓其光等人無語至極，直到對方終於消停後，纔在恩威並施下，瞭解到了真正的原因。
“可是大梁朝早在兩百年前就不存在了啊！”
年輕的山民如是說。
這下子，一句話猶如平地驚雷，震的謝豫川和韓其光等人半天說不出話來。
不知過了多久。
寂靜的山底，才聽見謝豫川沉聲問道：“那……如今是哪朝哪代，何人當政？”
年輕的山民認真回想了一下村中老人們曾經議論過的話，道：“我們只是山民，不知山下何人當政，只是在村裡聽說，當年老祖宗們拖家帶口躲進山裡時，山下好幾家都在打仗，亂的很，村子裡死了大半，剩下的人才不得不舉家逃難到山裡，如今，聽偶爾下山換貨回來的人說，當今萬歲殯天，鎮上正挨家挨戶收稅銀，百姓也艱難的很。”
謝豫川和韓其光聞言，簡直以爲自己聽錯了，韓其光起身環臂，倒吸一口涼氣，感慨道：“予珩，這事有點邪門，現在到底是他這裡有問題，還是咱們耳朵有問題？”深吸一息，“還是這地兒有問題？”
謝豫川瞇眼沉聲，“兩百年。”
韓其光轉頭往下看，又確認了一遍，“小哥，勞駕你好好回憶一下，你口中說的大梁確實是兩百年前？”
年輕山民狠狠點頭，“嗯！”
“你剛纔看見大霧之前，你躺在哪裡？”
“林子裡。”
“你知道這裡是哪兒嗎？”
“不知道。”
“這是地底下。”
年輕山民臉色唰的又變了，囁嚅了兩下，戰戰兢兢問：“那我是死了嗎？”
韓其光笑，“那倒沒有，不過，我猜你可能是不小心誤闖了其他的地方。”
他剛說完，忽聽謝豫川在身旁道：“也許，是我們不小心誤闖了。”
韓其光猛地回頭看他：“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