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芷芊這話，揭開了二太一直沒有想到的現實。
盛芷芊蹲在目前跟前，用衣服袖子輕輕擦去母親臉上的眼淚。
混合著化妝品的眼淚直接髒了盛芷芊的衣服，但她沒放在眼裡。大家這段時間都很憔悴，所以母親上妝都開始浮粉了，不服帖的妝容是皮膚出狀況的直接反應。
“媽，姐夫能在盛家呆多久？他能這樣傷心多久，一年、兩年？不會是一輩子的。”
二太那眼淚又滾滾而下，盛芷芊不停給母親擦眼淚。
“媽，就算他真願意一輩子不娶了，那我們又會忍心耽誤他一輩子嗎？我們做得出來、我姐姐泉下有知，也不可能同意啊。所以，讓他走吧，好不好？”盛芷芊哽咽著。
“你姐姐走了，你姐夫也走了，就什麼都沒有了，什麼念想都沒有了。如果你姐夫還在，每天還是跟以前一樣，回來吃飯，叫我一聲媽，那樣我也能感覺你姐姐還在……”
可是人走了，全都走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盛芷芊眼眶泛淚，在眼淚還沒有滾落之前，她就將眼淚擦去。
“媽，不能因爲我們的自私，把姐夫綁在家裡。他跟我們的緣分已經盡了，就像我們跟姐姐的緣分一樣，已經盡了。”
二太太痛苦的掩面，幾個人經過，駐足停留看了會兒，被盛芷芊狠狠一瞪，又慢慢離開，走遠了才停下來繼續圍觀。
大太太和盛金雨是在老太太那邊，因爲盛金雨這事兒一直折磨著大太太，所以這一大早就去大房那邊等老太太，打算跟老太太坦白。
可這邊老太太剛出來，就聽見下人慌慌忙忙跑出來，口裡喊著二房出事兒了，嚇得大太太和盛金雨腦子一懵，直接就跑了出來。
跑出來，老遠就看到二太坐在地上哭，全然沒有盛家太太的樣子。
但這一副撒潑樣子也令大太等人心叫不好，若沒發生什麼大事，二太是不可能這幅樣子的。
大太太小跑著上前，心都在發抖，是不是又出什麼事了，還是蔣曉暉出事了？
盛金雨已經先一步到了二太和盛芷芊跟前，急慌慌的問：“二嬸，發生什麼事了，芷芊？怎麼了？”
盛芷芊眼眶一紅，也沒有再針對盛金雨，哽咽著，好一會兒才把聲音從喉嚨裡發出來。
“姐夫走了。”
盛金雨一愣，“什麼……什麼意思？”
她一時間沒搞明白這個“走”是指什麼，因爲這走有飽含太多層意思了。
盛芷芊哽咽說：“他離開……雲都了，已經走了，我們、怎麼都留不住他了，他說，這裡已經沒有值得他留下的東西……”
盛芷芊邊說邊哭，原本自己情緒已經被自己慢慢收拾好。
可眼下盛金雨一問，眼淚又嘩啦嘩啦的滾，怎麼都控制不了。
盛金雨臉色有些發白，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蔣曉暉怎麼可能走了？怎麼可能自己走了不帶她？
他不是不願意離開這裡嗎？他不是不願意離開嗎，不是捨不得這裡的一切、放不下已經得到的一切嗎？
他是在騙她嗎？
盛金雨腦子嗡嗡作響，看著傷心欲絕的二太和盛芷芊，不願意相信，覺得事情應該還有轉機。因爲她覺得她比這裡所有人都更加了解蔣曉暉，蔣曉暉應該不會離開的，他們之間爭吵就是因爲這個事。
大太太慌慌忙忙的過來，臉色難看。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大太太嚇得這聲音都在發抖。
盛芷芊低聲說：“蔣曉暉走了，芷芊說，他離開雲都了。”
大太太一愣，“啊？”
離開雲都，大太太不確定的看向女兒，所以，離開雲都了，那接下來怎麼做？虧他們全家兩個晚上的失眠、煎熬，終於決定爲女兒爭取一次，竟然……走了？
這不是在玩兒他們一家嗎？
大太太有點不能接受這個事，好像一直籌劃的事兒，被迫就落了空。
“你也不知道？”大太太問。
盛金雨搖頭，眼淚瞬間就滾了下來，他騙她！！
他騙她不願意走的，是他堅定不離開這裡，堅定不走，她才堅定的站出來做這一切。
爲什麼？
盛芷芊搞不懂大房母女倆的表情是源自什麼，但能確定的是，她們沒有幸災樂禍，至少也是惋惜和不敢相信，這就夠了。不落井下石就夠了。
大太太一時間思緒有些亂，低聲道：“先把你二嬸扶起來吧，這麼冷的天，大早上路面還有冰霜，這麼溼。”
大太太扶著二太，拿娟子給二太臉上擦了一把，輕輕嘆息。
“你看看你這哪裡還有二太太的樣子？這臉色太難看了，趕緊起來吧，地上涼，別再感冒了，都年邊了，你還想帶病過年啊？”
二太眼淚又下來：“都年邊了，曉暉那孩子也還是走了，他也不想留下來跟家裡人一起過個年……”
大太忍不住問；“他也沒說去哪裡嗎？”
“沒說。”二太搖頭：“能真去哪裡，就好了，我就怕他……想不通，再做傻事。失去琪琪，對他打擊已經足夠大了，現在集團還下了對他的處分，不知道他該怎麼過下去，一個人在外面……”
“會不會……是回家了？他在雲都這些年，好像都沒有回過家吧？這都快過年了，怕是應該回家了。”大太太輕聲道。
盛芷芊忽然滿帶希望的看向大太太：“大伯母說得對，可能，是回老家了。之前，姐夫是有說過要回老家的，但是我姐不願意跟他去，每一年他也就是跟家裡通個電話。”
“我聽說他家裡是書香世家？”大太太問。
盛金雨欲言又止，這些事情她本該知道的，但實際上她也不太瞭解。
現在才的反應過來，她對他，也並不瞭解。心裡有愧，他對她的付出，確實比她多得多。
一瞬間，盛金雨心口像被繩子捆綁，越拉越緊，難受的感覺一點一點加劇。
“別傷心了，那孩子願意出門，就說明已經走出來了。心情的難受，肯定是需要一點時間，我們不要擔心，他會好的。”大太太低聲安慰。
阿香站在人身後，看看這漸漸圍攏的人，大家背後指指點點的，實在難看。
趕緊上前，低低在大太太跟前說了聲：“太太，我們先進去吧，人太多了。”
大太太這才反應過來，下意識看了眼，確實人多了。
輕輕點點頭，看向二太：“用過早餐沒有？”
盛芷芊搖頭：“沒有，我剛下樓，聽見我媽在喊姐夫，那個時候姐夫回來的。這兩天我們都聯繫不上他，電話各種方式都就沒有迴應，今天早上回來的，收了一點東西就走了。”
盛芷芊是想起來蔣曉暉那一跪，瞬間熱淚滿眶。
阿香趕緊說：“去老夫人那邊一起用飯吧，一大早就這麼大動靜，老夫人還等著結果呢。”
大太太想了想，隨後點點頭，看向二太：“一起去媽那吧，她一定很擔心，總要給她個解釋。”
一行人一起去了大院，老太太拄著柺杖已經走了出來，觀望已久。見大家都來了，沒少一個，這才終於鬆了口氣。
這都到年邊了，期盼著盛家不要再出任何事情。
阿香快步上前，攙扶老太太，低低的問：“老夫人您怎麼出來了？趕緊進屋裡去，這外面太冷了。”
老太太進屋，剛好江兮兜著盛與熙下樓，還挺奇怪，婆婆這是從外面回來？
“媽……”
話還沒問出來呢，就見老太太和阿香後面陸陸續續進來的人，江兮驚訝的站在樓梯上，有些意外。
這……
她下意識左右看，是想找時間。
大院這邊時鐘在大廳和餐廳裡，不像之前的麓山別墅，時間很多。在那邊住久了，所以江兮這下意識左右找時間，卻沒看到時間。
沒看到具體時間，但也能大概知道，現在還挺早吧？
這麼早大家過來，是爲的什麼？
愣了起碼足有一兩分鐘，在盛芷芊跟她打招呼後，大太太叫了她一聲，她纔回過神來，趕緊下樓。
直覺告訴她可能出事了，不然怎麼會這麼一早，大家都過來了。
然而，大家在大廳裡站了站，又轉去餐廳了！？
江兮腦中一堆的問號，所以，是出事兒了還是沒出事？
江兮抱著孩子，阿香趕緊過來幫忙，“少夫人，我來，您趕緊先吃一點東西。”
“發生什麼事了嗎？”江兮小聲的問。
阿香看看前後，想說，但又不太好說，畢竟大家都還在，這距離也不是很遠，怎麼說肯定都能聽得見。
阿香只能搖搖頭，“少夫人還是待會兒問二太太吧，我出去得晚，也沒太清楚發生什麼事了。”
江兮輕輕點頭，所以還是不太好說的事？
江兮揣著疑問進了餐廳，緊跟著她又出來對阿香說；“盛與熙已經喝過奶了，只需要給他吃一點果泥，今天先不給他吃蛋黃，有一點感冒的樣子。”
阿香點點頭：“好，少夫人你去用早餐吧，我帶小少爺玩一會兒。”
江兮進了餐廳，大家都已經坐下了。
老太太坐在上坐，大太太母女坐左邊，二太太母女坐右邊。
江兮看了看，坐在了比較遠的位置上，盛芷芊本想讓江兮挨著她坐，但今天張口時見到他四叔進了餐廳，話當即又咽了下去。
盛嘉年到了，身後跟著溫欽言，很顯然父子倆被餐廳裡幾乎全員的盛景驚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