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章 誠惶誠恐
盛嘉年面色鬆緩道：“吃飯而已，不用表現得像要上斷頭臺一樣決絕。”
江兮看向他面前，“你自己不吃，爲什麼全我碗裡堆？”
盛嘉年道：“看你吃，讓我心情很好。吃好了嗎？”
令人意外的，盛嘉年居然連語氣都沒那麼緊繃嚴肅了，整個人身上裹了一層溫和氣息。
江兮緩緩點頭，盛嘉年起身：“走吧，送你回學校。”
江兮心頭掖著事兒，慢吞吞的跟在他身後，看著前方挺拔的偉岸的男人，惶恐下去，愁緒又上頭。
他是有目的的吧？
盛嘉年結賬已經走出了餐廳，殘陽如血，他偉岸身軀立在餐廳門外，專等江兮。
江兮回過神來，小跑著上前。
“盛總。”
“還沒吃飽嗎？留戀不肯走。”盛嘉年半開玩笑道。
他那語氣，實在聽不出來玩笑的成分，所以江兮認真回答說：“不是，吃太撐了，走不動。”
盛嘉年暗幽幽的目光的落在她臉上，她精緻的五官被血紅的夕陽鍍了層耀眼的光，此刻看她整個人就跟會發光一般，好看極了。
“要去海邊你走走嗎？”盛嘉年問她。
江兮一愣：“海邊？現在？”
一雙大眼裡面填滿了吃驚，“我們現在去海邊得一個多小時吧？”
學校有直達中山路的公交車，遇上現在堵車時段，兩個小時才過得去。
盛嘉年擰眉：“你晚上沒有課，這麼大晚上，出去走走的時間抽不出來？”
江兮張張口，“呃……”
“沒事那就上車吧。”盛嘉年道。
他溫熱乾爽的大掌一把握住她手腕，拉著她上車。
江兮反應過來後俏臉紅得堪比掛在天邊的紅霞，上車後他鬆開了她，她下意識往車窗邊緊貼。
“我更想回學校，我今天出來，其實想找事情做。如果沒找到事情做，就回去看書學英語。”江兮埋頭道。
誰的成功輕易而舉？
不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最後的成功者憑什麼是你？
江兮話落，再轉頭看盛嘉年：“我家境比普通還糟糕一點，我需要自己賺生活費和學費，你問過我兩次是不是缺錢，我告訴你，是，我很缺錢。幾乎所有能利用的時間，我都拿去賺錢了。盛總，我的情況令您很大吃一驚吧？所以，你看見我在酒吧外賣避孕套那些亂七八糟的公司，看見我在酒會上當花瓶，纔是我的正確打開方式。”
她話落，又自嘲的笑了笑。
說開了才更輕鬆，她看著盛嘉年，滿臉堆笑。
“所以啊，盛總，感謝您的好意，那種開一個多小時車去海邊，就爲了吹吹海風散散步的浪漫，不是我的。對不起盛總，您的浪漫，我陪不了，請您理解我。”
盛嘉年眸色略沉，沉默良久，他說：“人生有無數種可能，你的生活既然有多種可能，爲什麼要堅守單一？那些曾經離你很遙遠的生活方式，不妨、嘗試著接受，興許那樣也不壞。”
江兮笑笑，低聲道：“我接受了您的好意，但可不可以也請您照顧一下我的自尊心？”
車內氣氛越來越僵，江兮埋著頭，也知道盛嘉年的目光沉沉的落在她頭上。
“自尊心……我的方式，傷害到你了？”盛嘉年低聲問。
江兮咬脣，欲言又止，搖頭。
盛嘉年道：“我真心相待，哪裡讓你感到不舒服，你可以直說。你想爲別人說真話，首先你得爲自己說真話。”
江兮笑了笑，擡眼：“我想說的，剛纔都說了。就是我不願意去海邊走走，我要回去背幾個單詞，聽節在線外語課，再聽幾首英文歌。今天出來沒有賺到錢，我得把我的精神世界填滿呀，這樣纔不辜負今天‘顆粒無收’的慘淡。”
盛嘉年依然忍不住問：“真那麼缺錢？”
江兮笑了下，點點頭：“我父母親，年紀已經大了，他們都有他們的責任。”
她笑，杯水車薪自顧不暇，這樣的情況下，許家再出來攪合她，她真的疲於應對。
盛嘉年點頭：“我理解你的困難，欣賞你的獨立自強。但你不要把自己關得太緊，打開心來接受別人的好意。你二十歲了，接近你的是好人歹人，你自有判斷。我不會傷害你，接近你也沒有目的，我這樣講，你能放鬆警惕嗎？”
江兮皺眉，隨後看向前方：“我何德何能啊？”
“有些人就是那麼運氣好，遇到了此生貴人。”盛嘉年淡淡接話。
江兮轉頭看他，他眉目間的嚴肅冷峻被夕陽融化，她居然還從他嘴角發現一絲笑意。
“哦，那我是那個運氣好的人咯。”
江兮忽然輕鬆一笑：“我啊，其實好矛盾。一邊接受你的好，一邊又不停警告我這是個陷阱，是狼的圈套。”
她扭頭，帶了一臉斜陽餘暉看他。
“其實我平時沒有這麼糾結和矛盾，只是你今天的行爲令我太吃驚，我活了二十年，基本上跟‘幸運’兩字兒不挨邊。這樣的好事落我頭上，不能怪我誠惶誠恐啊。”
盛嘉年暗沉的臉卻沒因爲她輕鬆的語氣緩和多少，他看清了她努力微笑後的勉強。
“我送你回學校。”盛嘉年道。
江兮點頭：“謝謝盛總，今天收穫頗豐，都是託您的福。”
“你回去好好想一想我說的話，下一次不要再拒絕我，我不喜歡被拒絕。”盛嘉年低聲道。
“哦……”江兮一顆心瞬間繃緊。
盛嘉年悶聲開車，約莫十來分鐘，已經看到學校的輪廓。
江兮忙出聲：“盛總，您把我放路邊就好，我自己走回去。”
盛嘉年臉子瞬間落下去：“就那麼心虛見不得人？”
江兮這瞬間彷彿腦子被敲了一悶棍，張口結舌看著盛嘉年。
“盛、盛總，您……是不是誤會了，我不是那個意思。”
盛嘉年沒理會她的請求，直接將車子停在了學校門口。
江兮苦惱得一塌糊塗，手捂著臉嘆氣。
隨後深吸氣，表情還不算難看的對盛嘉年道謝：“不論如何今天謝謝您帶我去朝華社，謝謝，如果以後沒事，我希望盛總不要再來……”
“如果是給你進朝華學習的機會呢？”盛嘉年冷聲問。
江兮聞言，收回了已經放在開門手把上的手，心跳加速的回頭，小心又謹慎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