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就是天賜，我看到他坐上樹上，根本不看我們家的老母牛，我的幾個夥伴都可以作證。”什麼叫惡人先告狀，就是陳磊現(xiàn)在的嘴臉。
此刻旁邊幾個幫忙把死牛擡回來的人都朝陳磊投去厭惡的眼神，他們同在一條村，知道陳磊的德行，何況，他們這裡家家戶戶養(yǎng)牛，誰能看不出來地上的水牛是鬥牛被頂破了血管流血而死？
根本不是陳磊所說的陳天賜沒看好，水牛跑高坡摔死的。
不過，這幾個人只是幫忙擡牛，等著一會分點牛肉罷了，別人家的事，他們不會開口的。
事實上，陳老爺也猜得出事情始末，只不過，陳磊是他們家的單丁，有時候，陳老爺必須將陳磊的過錯掩飾過去，否則就顯得陳磊過於不學(xué)無術(shù)，在村裡落不得個好名聲，而弄死牛這樣的事在這裡幾乎等同於出人命了，陳老爺不想陳磊揹負(fù)弄死牛的罵名，只能拿陳天賜的頂罪，所以，他也不多問緣由，就認(rèn)定是陳天賜放的過錯。
陳天賜還不知道什麼樣的局面等待著他，他還傻乎乎的走到陳老爺面前：“老爺，磊哥說要去鬥牛……”
“啪！”
陳老爺站起來一巴掌就扇到陳天賜臉上，扇得他七暈八素的跌坐地上，然後罵道：“該死的敗家仔，叫你看牛，你把牛都看死了，阿磊，給我往死裡他，讓他好好長記性。”
“好嘞。”陳磊揚起邪惡的笑意，手持趕牛鞭，呼嘯著就往陳天賜身上甩，啪啪聲絡(luò)繹不絕，打得陳天賜又滾又爬，已經(jīng)是皮開肉綻，卻只會慘叫不跌。
“反抗啊！”旁邊有人看不下去，這麼冤屈人已經(jīng)夠過份了，還叫真正做錯的人去懲罰無辜者，看陳天賜無助的慘叫還有陳磊那越打越興奮的神情，有人終於被激發(fā)了正義感。
但是，陳天賜被在這個家被虐待太久了，不懂得什麼叫反抗，在他心裡，想著的只是挨一頓打就沒事了。
只是，以往是陳老爺動手，陳老爺年老力衰，造不成多大傷害，但陳磊年輕力壯，用趕牛鞭這麼鞭打，根本就是有活活將陳天賜打死的架勢。
“再打他就死了。”又有人替陳天賜說話，但已經(jīng)不是叫他反抗了。
陳天賜已經(jīng)被打得渾身沒一處完好，哪裡還有力氣反抗。
“卑賤的東西。”陳老爺也看出再打下去，陳天賜就要死在陳磊手中了，此時才站起來，道：“今晚不準(zhǔn)你回家，有多遠(yuǎn)滾多遠(yuǎn)，今晚讓我看到你，就打死你。阿磊，走。你們幾個，把牛宰了。”
陳磊笑嘻嘻的跟在陳老爺身後，進(jìn)了陳家，反身將大門關(guān)了起來，在門縫中望著奄奄一息的陳天賜，譏笑道：“讓你在我家白吃白喝，哼，晚上天冷看你怎麼過。”
幾個宰牛的人搖著頭，他們看不慣陳磊爺孫的無情，但又如何？又不關(guān)他們的事，何況他們心中還瞧不起陳天賜，瞧不起他被打成這樣還不反抗，一個個心中都在想，如果是我，我一定怎樣怎樣。
只是誰也沒想過，陳天賜能怎樣？
從三歲就被奴役到現(xiàn)在，他的字典里根本沒反抗兩個字，這事落誰身上都一樣，苦難有時候是自找的，有時候是天生的。
陳天賜並沒去想那麼多，他只是感覺到身體無處不痛，好像呼吸越來越困難，意識也越來越模糊，死亡的威脅，讓他被奴役了十幾年的腦子裡第一次生出了恨意。
爲(wèi)什麼我就這樣命苦？爲(wèi)什麼我就無父無母？爲(wèi)什麼都愛欺負(fù)我？爲(wèi)什麼別人犯錯，就要我來承擔(dān)？
爲(wèi)什麼？
明天，我一定要反抗，我一定要報復(fù)，我不想被欺負(fù)，我就要欺負(fù)別人，我不想被打，我就要打別人，我要把陳磊他們都?xì)⒘耍麄兯懒耍麄兊囊磺芯褪俏业摹?
沒讀過書的陳天賜，在受盡悲苦之後，終於也迎來他人生的第一個頓悟：搶奪毀滅別人，就是富裕壯大自己。
不管他的頓悟於道德層面來說對或者錯，但明天一定會有一個不一樣的陳天賜，然而，命運並沒有給他明天，他根本挨不了多久，長期的營養(yǎng)不良讓他受傷後生命快速的流逝，漸漸的合上雙眼，已經(jīng)看不到明天。
在他合上雙眼之時，另外一人卻睜開雙眼。
此人也叫陳天賜，他從午休中醒來，從巖石上一躍而下，又?jǐn)E頭看了眼前方，那是雲(yún)煙縹緲的羣山。
陳天賜邪邪的笑起來：“千欒派就在這羣山之中，師尊所說，殺我父母的大仇人就是他們的掌門，哼，只要我進(jìn)入千欒派，成爲(wèi)他們的弟子，那就有機會接近千欒掌門，再學(xué)習(xí)他們的武功，瞭解他們的招式，才能殺了千欒掌門，替父母報仇。”
陳天賜幾個跳躍，身影已經(jīng)沒入深山之中。
陳天賜的天資很高，也很聰明，當(dāng)即得到千欒派某個堂主的青睞而收入千欒派中，又因爲(wèi)他足夠刻苦，又懂得孝敬長輩，很快又被千欒掌門看上而收爲(wèi)弟子。
千欒掌門對陳天賜呵護(hù)備至，同時也傾囊相授，十幾年來，讓陳天賜感覺到失去父母后的屬於家人的溫暖，而十幾年接觸，陳天賜感覺到千欒掌門並不像自己的師尊說的那樣窮兇極惡，這是一個正派大度的老人，慈善正義，完全不像當(dāng)年屠殺了陳家包括陳天賜父母在內(nèi)的一百零八口性命的惡魔。
漸漸的，陳天賜心中有了疑問，真的是千欒掌門殺了自己的父母嗎？但陳天賜沒有疑惑太久，因爲(wèi)他從五歲開始就受師尊教育，十幾年來，他所知道的，就是千欒掌門滅了陳家，這個信息在他腦中根深蒂固。
“只是老狐貍的僞裝罷了。”
陳天賜給了自己一個下手的理由，所以，他在學(xué)盡千欒派武功之後，趁著千欒掌門不注意重傷了千欒掌門，打得他只剩下一口氣。
千欒掌門沒有生氣，只是用生命逐漸流逝的眼睛，用詢問不解的眼神看著陳天賜。
陳天賜厲聲道：“你自己做過的事還不清楚嗎？你也許忘了二十七年前，龍吟坡陳家，但我永遠(yuǎn)不會忘，那是我的家，被你一夜之間毀了！我就是陳家僅剩的一口。”
“你……你是波波？”千欒掌門逐漸失去生氣的眼中忽然又煥發(fā)了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