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長亭薄脣動了動，回道：“不必了……”
說完，也不等嚴暉迴應，已經轉身走了。
嚴暉不知道怎麼回事，但知道柳長亭這個人一向清冷高傲，也沒在意，轉身進了洗手間。
柳長亭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盡頭。
嚴暉上完洗手間回到包廂，已經是幾分鐘後。
進來後便看見趙雪莉正在跟其他兩個伴郎在聊天。
季素錦是帶著男友一起來的，一直很安靜的坐在邊上。
李軒坐在邊上沉著聲，也不知道說什麼。
而斐冉坐在趙雪莉的邊上，偶爾心不在焉的迴應上兩句。
其實氣氛，算是有些尷尬。
今天之所以有這個局，首先是嚴暉想要找個機會叫斐冉出來。
先前嘗試過打了一次電話，被斐冉拒絕了，因爲先前伴郎裡，有一個對季素錦很感興趣，提出來大家一起聚聚。
如此，纔將所有人都給約了出來，只是沒有想到，季素錦居然是有男朋友的。
那個伴郎雖然有些失落，但也看得開，畢竟條件好，也不怕沒有女孩喜歡。
就當這是一次普通的朋友聚會，盡情的談天說地。
嚴暉加入聊天，有意和斐冉搭話，斐冉禮貌回答，但明顯興趣不大。
嚴暉長相算是很出衆，家室也很好，今年的他剛剛二十六，整個人沉穩內斂，在名媛閨秀中也是很討喜受歡迎的類型。
應對女孩子，他向來覺得自己還算擅長，大抵也是因爲他說的事情女孩子也多數會喜歡。
可斐冉的表現明顯是不喜歡，這倒讓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想要找個能聊的上的話題，可試了幾個，都沒用。
猛然想到什麼，他說：“對了，你們說是不是很巧，我剛纔上洗手間的時候，遇見柳院長了！”
趙雪莉首先驚訝，問道：“柳院長？你說的難不成是市一院的那個……”
“對，是他……他大概也和朋友一起來的吧，不知道朋友是不是常夢姐，如果是，我們這羣伴郎伴娘團，就等於湊齊了……不過很可惜，我讓柳院長來跟我們打聲招呼，被他拒絕了……”
趙雪莉張了張口，小小偷看了一眼斐冉，只見斐冉眼眸低垂，看不清是什麼表情，但她可以猜到，應該不算太好。
斐冉最近在追柳長亭的事情，趙雪莉也是知情，但她卻不能跟許念似得，幫上什麼忙，只能在心裡默默的支持。
嚴暉這邊，本想提起柳長亭調節一下氣氛，沒想到兩句話之後，氣氛更加凝重了，一時之間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他此前知道這幾個人應該是認識柳長亭，但卻並未深思這其中的關係。
現在他看著斐冉的樣子，總覺得她現在的情緒，比此前更加落寞了，或者，是他的錯覺？
“還有酒麼？”
斐冉的杯子空了，想要再倒酒，發現沒了，開口問了句。
趙雪莉和季素錦都有些擔心，打算阻止，嚴暉卻爽快來了句：“你想喝，就有！”
斐冉看了嚴暉一眼，晃了晃手中的空杯子，很明顯，她是打算喝的。
……
柳長亭回到包廂之後，也沒怎麼說話，反而問常墨琛要了一支菸抽。
曲昊跟師展最近因爲自己老婆懷孕，都戒了煙，但柳長亭明顯心情不爽，他們也沒有勸著。
幾個兄弟們難得聚上一聚，沒想到最後氣氛變成這樣。
時間還沒到九點，聚會結束，除了柳長亭，其他人都急著回家看老婆孩子！
但常墨琛到底是不放心柳長亭，打算給他找個代駕。
先前他喝了不少酒。
柳長亭卻拒絕，說：“不用，我一點兒沒醉，保證不會有事……”
常墨琛皺了皺眉：“找代駕，不僅是爲你自己的生命安全，更是爲別人的生命安全！”
柳長亭薄脣動了動，到底是沒反駁。
常墨琛打電話叫了一個代駕過來，和柳長亭站在路邊，抽菸，等待。
大抵是被涼風吹得清醒了點兒，那一聲抱歉，柳長亭這個時候才說出口。
常墨琛聽罷卻淡淡一笑，說：“這點事兒我沒有放在心上，都是兄弟，沒那麼小氣，不過……”
他看了一眼柳長亭，接著道：“我此前說的那些話，希望你聽得進去……我始終認爲，愛不是束縛和捆綁，而是勇氣和決心，秦歡那麼灑脫的性格，更不希望你這般苦了自己，將她放在心底便好，你對她的所有心意，她一定都知道……”
“而且，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父母早逝，是被爺爺奶奶帶大的，他們去世時，你曾答應過他們，將來會結婚生子，迴帶著妻子孩子們一起去墓地看他們……現在柳家只剩下你一個人，你真的忍心讓柳家後繼無人？”
柳長亭吐出一口奶白色的煙霧，眼神有些閃爍，卻沒有回答，也沒有看常墨琛。
一輛車在門口停下，下來的人，正是常墨琛找來的代駕，柳長亭這纔跟常墨琛道別，並說了一聲“謝謝”。
剛準備彎身上車，會所門口走出來熱熱鬧鬧的一羣年輕人。
柳長亭並未多管，一隻腳已經踏上車門，而就在那時，一個名字突然鑽入耳朵裡。
有人喊：“斐冉……”
柳長亭下意識的回頭，然後就看見幾個男女互相攙扶著走了出來。
似乎有一男一女喝醉了，男的柳長亭不太有印象了，而女人，他卻很熟悉，恰是斐冉。
此時此刻，她明顯是喝醉了，被趙雪莉和嚴暉扶著往外走。
俊美的臉，瞬間陰沉下來。
常墨琛也看到了幾個人，目光首先落在柳長亭身上。
見他什麼話都沒說的上了車，他只剩下了無奈嘆氣。
常墨琛因爲也喝了點酒，安排了司機，他讓司機安排人留下來看著幾個人。
畢竟其中有幾個老婆的同學朋友，他得確保幾個人安全。
然後，也坐車離開。
斐冉今天的確喝高了，可她腦子卻不至於模糊，甚至還有些清醒。
她幾乎一出來就看見門口路邊的柳長亭和常墨琛了。
她看見他轉過頭看了他們一眼，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她在想他會做點什麼呢？
再不濟，他們也算認識，至少該打了招呼，不是麼？
但他只淡淡的一瞥，繼續坐上車子，走了，車子很快消失在她的視線裡。
斐冉那一刻，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感覺，應該是很難受吧。
比剛纔從嚴暉口中知道他在卻拒絕來還要難受……
胃裡突然翻江倒海，斐冉控制不住，推開衆人跑到路邊樹叢就吐了起來。
感覺胃裡都吐光了，也沒有覺得好受半分。
趙雪莉嚇得不輕，忙迎上來拍著她的後背，嚴暉也很著急，過來幫趙雪莉扶著斐冉。
季素錦跟李軒去買解酒藥和水，另外一個伴郎照顧喝醉的同伴。
十幾分鍾後，斐冉吃了解酒藥漱了口，覺得好多了。
對衆人說了聲：“謝謝?！?
然後拜託嚴暉，將趙雪莉送回去。
趙雪莉租的地方位置有點偏僻，她怕不安全。
趙雪莉卻不願意：“那你呢？你怎麼辦？”
斐冉道：“我住的地方不遠，而且路段很安全，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
“不行……”趙雪莉和嚴暉幾乎異口同聲。
嚴暉說：“我送你們兩個人，先送你，再送她好了！”
斐冉想了下，沒有反對，答應了。
很快，李軒帶季素錦走，其中一個伴郎帶著同伴離開，嚴暉送趙雪莉和斐冉。
斐冉住的地方的確不算太遠，車子十幾分鐘差不多就到了，斐冉下車，跟兩個人說再見，囑咐嚴暉一定要把趙雪莉送到地方。
嚴暉點了點頭，說：“回去好好睡一覺，什麼都不要想！”
雖然嚴暉不太明白怎麼回事，但總覺得今晚斐冉的情緒，跟柳長亭有點關係。
尤其想起那天在婚禮上柳長亭給斐冉止血的事情，他心裡，更加確定這個猜測。
斐冉點點頭，說了聲“謝謝”後，轉身離開。
嚴暉看著她的背影嘆了口氣，最終上了車子，打了個彎，帶著趙雪莉離開。
斐冉的人已經進了小區，在聽見後面車子走遠的聲音後，目光落在小區內被路燈暈照的明亮的道路上。
突然就覺得，這道路的盡頭，很空很空，空到讓她不想走過去。
眼波輕輕閃動的剎那，她猛地回頭，跑出了小區。
……
柳長亭被代駕送回家中後，打開門，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心裡閃過複雜。
之後，像往常許多次一樣，首先去一個澡，換上睡袍後給自己泡上一壺茶，坐在客廳，打開了電視，沒有看什麼，只是看著。
腦海中不自然的浮現出斐冉醉酒被人攙扶著走出來的樣子。
其實她看見自己了，他知道。
但知道，卻無能爲力，否則，又能怎麼做呢？
他知道生活遲早要繼續，他沒法這麼一輩子，真的知道。
他父母早逝，從小被爺爺奶奶養大，後來爺爺奶奶也去世。
雖然給他留了不少錢，但他沒有親人，沒有家人，真的很孤單。
直到後來遇見了秦歡，他那時候，真的想過，要跟秦歡結婚，未來生很多的孩子。
他甚至想過提前退役，若不是秦歡不願意，他們可能早就離開部隊了。
秦歡說，到三十歲吧，你三十歲的生日一過，我馬上和你一起退役回去，當個普通的醫生。
當時他還問她，爲什麼要到三十歲？
秦歡笑著說：“不是說三十而立嗎？我覺得那時候，是時候給你一個真正的家了，我也想在那時候，給你生個孩子……”
可是沒有想到，命運那麼殘酷，最終的最終，他們還是沒能等到他三十歲。
她就早早離開了他，丟下他一個人，像個孤家寡人。
她從來沒有想過束縛她，甚至偶爾有年輕的小護士對他示好她還會調侃他，她說：“如果哪天，你喜歡上別人，一定要告訴我啊！”
他當時有些生氣，說：“你希望我喜歡上別人？”
秦歡說：“那倒是沒有，我只是覺得，愛情這種東西吧，畢竟是短暫的，真正長久的是親情。我和你現在呢，差不多就是親情了，所以你未來愛上別的人，也沒什麼奇怪的……之所以讓你告訴我，是我想作爲親人給你參謀一下，看你喜歡上的人是個什麼樣，如果實在太差，我也不會答應的！”
他當時真的很生氣，直接將她丟在牀上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訴她：他是誰？他的女人是誰？
常墨琛曾說，秦歡是個讓人又愛又恨的女人！
他其實，也這麼覺得！
可就是那個沒心沒肺，讓人又愛又恨的女人，和他的生命，整整糾纏了近二十年！
眸子突然有些溼潤，他真的想問一句：秦歡，如果我對別的女人動心了，你真的不會生氣，不會怪我麼？真的不會嗎？
九年，會不會太短？
可是秦歡，我願意等你一輩子，你願意回來嗎？
你願意嗎？
願意嗎？
門鈴聲就在那時突然傳來。
驚醒了陷入回憶的柳長亭！
他怔了怔，擡起頭，看向了門的方向。
門鈴還在響，心裡突然閃過什麼，很快，快到他抓不住。
幾乎是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情況下，他的人已經站起身，朝著外面走去。
很快，走到了門前。
一隻手放在門把上，遲疑了片刻，還是開了門。
一陣淡淡的酒氣就在那時襲入鼻孔，他皺了皺眉，跟著看到了站在門外的人。
是斐冉……
像是預期中的，又像是意料之外的！
斐冉看見男人穿著浴袍站在門口，漂亮的脣勾起一抹笑。
她的一隻手扶住牆，一隻手晃了晃手中的鑰匙。
說道：“我剛纔想啊，如果我數到十聲，你再不開門，我就自己進去了……沒想到，你居然開了！”
柳長亭的眉頭皺的更深，問道：“你怎麼來了？”
斐冉的心裡一沉，心裡很委屈，但嘴上依舊維持著笑容。
她說：“怎麼？我不能來嗎？爲什麼？我是你的家政啊，我晚上來給你打掃不行嗎？對了，忘了告訴你，我不但會打掃房間和做飯，我還會暖牀呢！”
說完，整個嬌弱的身子就貼了上來，扯住他的浴袍的領子，氣息如蘭：“怎麼樣？柳院長想試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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