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之中無歲月。
不知行了幾天還是幾周，姬傲劍忽然全身一震，突然覺得自己不在地球之上。
原本時時感應的磁場潮汐，此刻全然不在，原本歷歷有數的經緯時節，此刻平空消失。
他的心神只能感覺自己身在一個小小的天地之中，與原本的世界脫離了聯繫。
姬靈星也察覺出了異常，驚喜地問道，“三姐，我們是不是快要到你說的仙島了？”
“是啊。”
姬聖典揮了揮衣袖，彷彿是不再需要雲彩一般。前方濃濃的大霧如同海水分浪，朝兩旁滾滾退去，當中登時露出了一道清晰寬闊的碧藍水面。
沿著碧水看去，遠處一座若隱若現的島嶼已是在三人視線中呈現了出來。
金髮少女再次揮動衣袖，甲板上風聲驟起，桅上的大帆立時鼓得飽滿無比，船隻以最快的航行速度向島上駛去。
越行越近，神秘的仙島也越來越是清晰，然而九妹和十弟本來期待的神情越漸漸化成了詫異。
姬靈星忍不住說了起來，“三姐，你確定我們要去的是仙島？”
“沒錯，當然是一座仙島。”
“可哪有仙島是黑氣籠罩，愁雲慘淡的景象？”姬傲劍也滿是懷疑，“要說是魔島，那還差不多。”
前方的島嶼也被重重的雲霧覆蓋，但並非是充滿飄渺仙靈氣息的白霧，而是漆黑如墨凝固如鉛的怪霧，不管是誰看了之後，心中都會充滿壓抑沉重。
“你們兩個啊。”姬聖典搖頭嘆息，“雖然這座島上的pm2.5高了一點，可也不能否認人家是仙島啊，這裡可是有著至少幾千年文明的上古聖地。”
姬傲劍問，“那這座上古聖地，究竟叫什麼名字？”
姬聖典沒有再賣關子，徑直答道。“阿瓦隆。”
“啊，原來這裡就是阿瓦隆？”姬傲劍不覺驚呼起來。
想當年，九姐就是因爲和阿瓦隆有關，被英國人抓走了一次。而三姐來歐洲之前。也告訴過自己要和阿瓦隆打交道。
自己這次從美洲過來，沒有聽三姐再提起過這個地方，本來以爲那是一個不靠譜的傳說，常常被人借了名頭行事而已。
沒想到在回國之前，居然真的來到了這個傳說的面前。可是傳說的真面目也太難以令人置信了。
“三姐，阿瓦隆爲什麼是這副模樣？”
姬聖典哦了一聲，笑道，“那你覺得阿瓦隆應該是什麼模樣？”
“當初我聽那些英國人的口氣，阿瓦隆好像是個武學聖地。”姬傲劍回憶說，“就如同是中原的少林、武當一樣。”
“少林武當，就只是武學聖地嗎？”
“嗯，也分別是佛門道門的修行聖地。”
“說的是，阿瓦隆既然是歐洲的武學聖地，當然也就是修行聖地。”姬聖典笑著點了點頭。“作爲神話一般的仙境，有緣人就能在這裡成道飛昇。”
“但是神話一般的仙境，爲什麼現在看起來像是……”姬傲劍斟酌著說，“死亡皇后島？”
“阿瓦隆，是凱爾特文明的洞天福地，至少在公元前四千年就有過顯聖的跡象。”
姬聖典慢條斯理地問道，“你知道凱爾特文明的特點是什麼嗎？”
“這個，不是很清楚。”
“凱爾特文明發展出了德魯伊教義，講究順應自然，天人合一。”姬聖典注目著他。“所以，你應該知道爲什麼阿瓦隆在傳說中是精靈國度了吧？”
“精靈不就是崇尚自然的物種嘛。”姬傲劍恍然道，“難道在阿瓦隆這裡修煉到了極致，就會精靈化？”
“是啊。要不小靈也不會因爲這個緣故被抓走。”
“我懂了，在阿瓦隆這裡復返先天，就會變成一隻熱愛自然、浪漫優雅的精靈，然後飛昇到真正的精靈世界中去？”
姬聖典頷首，“想來應是如此。”
“那阿瓦隆是怎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
“基督教興起之後，漸漸佔領了整個歐洲的信仰。作爲凱爾特文明聖地的阿瓦隆，是不是就會成爲基督信衆討伐異端的一個建功場所？”
“沒錯。”姬傲劍感慨，“哎，這簡直是江湖仇殺啊。”
姬靈星問道，“三姐，看阿瓦隆淪落至此，精靈們已經被基督教征服了嗎？”
“怎麼會？”姬聖典笑道，“你在歐洲的任何傳說當中，什麼時候聽到精靈成爲基督徒了？他們一直信仰的都是自然母親和精靈之神。”
“我覺得來討伐阿瓦隆的那些人目的並不單純。”姬傲劍說，“就像十字軍征討中東一樣，與其說是爲了信仰而戰，不如說是爲了自己劫掠。”
“是啊。”姬聖典點了點頭，“侵入阿瓦隆的行動，其實也和飛昇有關。”
“是什麼關係？”
“基督教強調的是信仰虔誠，死後想要升上天堂，只有蒙主的恩召才行。”姬聖典微笑道，“然而，並非每一個信徒都有把握在自己死後，能夠獲得這個資格。有些實力超卓但自覺虔誠不足的強者，就會想要在自己生前，自行進入伊甸園。”
姬靈星一下子明白了，“那些十字軍到阿瓦隆來，是爲了搶路飛昇的。”
“但是阿瓦隆是凱爾特文明的聖地。”姬傲劍依然有疑問，“基督徒在這個島上飛昇，不就是去了精靈國度嗎？”
“小劍，阿瓦隆和十字軍都屬於西方文明的大系，想要去的地方雖然有異，但是目的地卻也相差不遠。”
姬聖典解釋說，“比如阿瓦隆是一個發站點，有去精靈世界的班船，但是沿途也會經過伊甸園。有些本領強大的基督徒，就會混進來搭上這班船，藉此達到去伊甸園的目的。”
“這樣也行？”姬傲劍愕然，“我總覺得這個方法太簡單了，飛昇當真那麼容易嗎？”
“嗯，要想轉行到達伊甸園，當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金髮少女繼續說道，“所以那些想要搭船的十字軍，必須帶一件本教聖器，作爲開啓伊甸之門的鑰匙。”
姬靈星好奇地問，“都有哪些聖器？”
“比如曾經刺死耶穌的朗基努斯之槍，盛過耶穌鮮血的聖盃，包著耶穌下葬的裹屍布……”
“等一下，三姐。”姬靈星覺得十分糊塗，“爲什麼這些東西能叫做聖器？”
“這些物品都接觸過了主神的血肉，自然是這個宗教的聖器。”
姬傲劍點頭說，“三姐提到的這些，確實都是供奉在各個大教堂的聖物。”
“好吧。”姬靈星依然些不解，“就算它們都是聖物，但是這些聖器聽上去也太多了，好像到處都有似的。”
“聖器當然是用一件少一件。”姬聖典微笑道，“那些大教堂裡流傳下來的所謂聖物，真僞性如何，你們自己去想。”
“唔。”小女孩又問道，“那些兇狠的基督徒，帶著聖器來強行搭船，阿瓦隆就允許他們這麼做嗎？”
“勢不如人的時候，就只能進行妥協，這是古今不易的政治道理。”
姬聖典悠悠說道，“阿瓦隆崇尚自然，本來和這些偷渡者還能達成一點平衡。然而大航海時代以後，隨著文藝復興、宗教革命、啓蒙運動接連興起，主的恩召似乎越來越少了，基督徒搶奪其他文明的飛昇之路也就越來越多，特別是爲了趕在一次工業革命之前逃難走人，大家拼得眼睛都紅了。”
姬傲劍一陣無語，“三姐，您這說的，就像是二零一二前的末日情形。”
“唉。”姬靈星卻是留心上了，“阿瓦隆變成了這個樣子，莫非是已經被毀滅了？”
“上個世紀，偷渡者蜂擁而來，甚至要把原本的正式乘客都擠下船去。”姬聖典淡淡說道，“最後的一位大德魯伊一怒之下，乾脆扭轉靈脈格局，斷了飛昇之路，將一座仙靈之島硬生生變成了死靈之島。”
“死靈之島？”
“是啊，登上島嶼的那些十字軍，飛昇不成，還變爲了島上的死亡騎士。而且，以後數十年裡過來的同道，一個個也變成了和他們同樣的下場。”
姬聖典伸手指著前方，“你們現在看到的死氣沉沉的阿瓦隆，上面至少遊蕩著數十個強大的亡靈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