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外物終是輔助，想象纔是根本
瑟蘭迪斯之家。
二樓的浴室。
瑟蘭迪斯趴在浴桶裡，舒適地閉著眼睛，嘴裡發出夢囈般的話語。
“我最親愛的學徒，你要記住，想象永遠是一切法術的基礎。具象、幾何全都是爲了輔助想象，並非想象本身。”
浴桶旁，羅森的心態已經發生了很大變化。
昨天，他充滿綺念，心中羊拼命想竄出羊圈。
現在，只要一想到躺在他面前的女人可能是殘忍的殺人兇犯，他就覺得心中冰涼。
別說綺唸了，能保持鎮定就已經是極限了。
但他對法術的追求卻依舊沒變，此時聽到瑟蘭迪斯的話，思緒不由自主地就被引導了過去。
她再顧不得沐浴，直接飄出浴桶。
聽到這話，瑟蘭迪斯臉上慵懶之色盡去，眼睛直勾勾盯著羅森的臉。
“真是聰明啊。”
羅森一怔，隨即就想到了：“您是說，精確幾何？”
更不用說，在每一線操作中，對法師之手的使用都達到了渾然天成的地步。
感覺到毛巾停止了搓動，瑟蘭迪斯轉過頭，慵懶的目光看向羅森，就見到他怔怔地站在原地，目光茫然，也就沒有說話，耐心等待著。
“你明白了嗎，我最親愛的學徒？”
想從一片混沌中提煉出物質世界的基礎法則，難度比地球只高不低。
又寫幾句，她指了指浴桶：“把它們清理乾淨，然後就離開這，不要發出任何可能影響我思緒的聲音。”
擁有法力的法師，只要凝神觀察目標，就必定會對目標產生極大的干擾。
這一刻，羅森腦子甚至冒出一個想法，哪怕瑟蘭迪斯真的是殺人狂魔，只要她不害自己，就依然是他最尊敬的術法導師。
‘更加本質的說，是因爲有能量的轉移啊！’
“導師，那目前進展到了哪一步呢？”
寫了一會兒，她回頭道：“羅森，你要當論文的第一作者嗎？”
瑟蘭迪斯放開羅森，再次躺回浴桶。
“導師，我就想，要移動一個物體，有無數種方法，遠不止用手，狂風，水流、甚至單單將物體挪到半空，它都會移動。”
瑟蘭迪斯沒有說話，她陷入沉默，眸光茫然，顯是在思索羅森的話。
新買的浴巾迅速飛到她身邊，快速擦乾身上水漬，同時雙臂一伸，就套入了新買的浴袍，浴袍如有生命一般，‘自動’貼合身體，又‘自動’繫緊腰帶，而羽毛筆和木紋紙早已在桌面就緒。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高峰的時候，同一時間顯出10線以上的操作。
‘啊~~惡師果然害人！塞勒斯那傢伙說話說半截，害我陷在了泥坑裡。’
“導師，要送餐嗎？”
但很快，她就發現，她的確能模仿出水波來，但遠不如羅森的水波穩定，曲線過渡也遠不如他那麼自然和精確。
正因爲如此，瑟蘭迪斯才能畫出完美的圓，也正因爲沒有描述水波的數學方法，她才無法做到羅森一樣的事。
瑟蘭迪斯認真想了想，點頭同意：“的確，你太小了，也太弱，還承擔不起這份名聲。”
他挺高興，腳步輕快地離開二樓房間。
哪怕是在地球，人類有了文明以來，也花了數千年才進化出現代科學。
仔細思索一番後，他說道：“導師，您的意思是，法師之手並不一定非要去想象一隻手。”
“我親愛的學徒，晚上的學習計劃不變，可別忘了呦。”
只有用數字描述幾何，才能真正規範想象。
就好像，她是這一方世界的主宰。
羅森想了下，將等邊三角形換成了拋物曲線。
“我最親愛的學徒啊，不要掙扎，讓導師好好地感覺下你的存在。畢竟，隨著你的不斷成長，這樣的機會會越來越少。”
而在這擁有法術的異世界裡，主觀、客觀極不分明，唯心、唯物混成一團。
她停了下來，歪著頭看著羅森，目光中閃過一絲疑惑。
這話一出，羅森就感覺腦海中突然閃過一道亮光，一下將他腦海中先入爲主的觀念劈成了碎片。
“正確。”
這世界或許還沒出現，但以現在的數學基礎，三角函數描述的正弦曲線已經呼之欲出了，被人發現只是時間問題。
看了好久，她忽然輕嘆口氣：“真沒想到，我竟然從一個15歲的術法學徒嘴裡，聽到了這世上最傑出的智慧之語。”
“這個過程，也是逐漸剔除日常經驗，進入純粹邏輯的思維世界的過程。”
過了好久，感到身上毛巾再次動起來，她纔開口問：“我親愛的學徒，說說你的想法吧，讓我看看有沒有誤入歧途。”
瑟蘭迪斯眼睛一亮：“啊哈~是水波嗎?這下更有趣了。”
關閉房門時，一個念頭劃過腦海。
“噢，不行，這是一個重要成果，有非常寬廣的應用前景。我必須馬上寫一篇術法論文！”
而對此，他還處於一知半解的狀態。
“嘻嘻~只要你還是我的學徒，那你就得忍受這一點。”
“要！”
仔細組織了下語言，他開始講述自己想法。
等她入座後，羽毛筆就如具有生命一般跳起來，在紙上急速書寫。
羅森緩緩點頭，同時意念移動，另一片花瓣漂浮而起，在空氣中畫出了一個標準的等邊三角形。
但轉念一想，卻又不覺得奇怪了。
“可惜，到目前爲止依舊沒有找到令人信服的說法，只能是儘可能地靠近這個目標。”
“羅森，我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形容你了，請原諒我過去的輕浮。”
瑟蘭迪斯忍不住讚歎：“從古到今，法師們都在追尋最有效率的法力使用方式。”
羅森默然做著善後工作，等一切清理乾淨，他正準備下樓，身後又傳來聲音。
“但你仔細想，想要將一個物體從一處挪移到另一處，真的需要去想象一整隻手臂嗎？”
看到這樣的水平，羅森心中剛剛冒起的小小得意，馬上就煙消雲散了。
“是，導師。”
‘移動一個物體，需要的並不是手，本質是有外力對這個物體做功啊！’
“你發現了一種描述水波的數學工具，對嗎？”
羅森也就不再掙扎：“導師，我不得不提醒您，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喜歡這種近乎粗暴的感情表達方式的。”
羅森點頭，意念微動，正弦波的振幅和相位也隨之不斷改變，就好像是往前流動的水波一般。
好一會兒，她‘清醒’過來，看著羅森目光中多了一絲震驚。
“以我現在觀察到的信息，絕無可能。”
他已經知道，數學只是輔助施法的工具而已，真正有價值的，是如何將數學應用在法術中。
瑟蘭迪斯鼓勵道：“能再複雜一些嗎？”
“是，導師。”
“我猜測，這其中必然存在一種共性。而這種共性，纔是法師之手最直接有效的想象方式。”
“這樣強大的導師，真的會是變態殺人狂魔嗎？”
她從浴桶裡站起來，不顧羅森抗拒，直接將他攬在懷中。
“導師，我在讀《精確幾何原理》的時候意外發現，將三角數在十字標中展開，就會成爲水波，修改其中一些參數，就能隨意修改水波的強度和相位。
羅森立即換成，將拋物曲線換成了三角函數的正弦震盪波。
同時又飛來一張毛巾，搓著她那一頭濃密的，還在不斷往下滴水的火紅色長髮。
說話間，一片玫瑰花瓣從水池上漂浮而起，又在空氣中畫出了一個標準的圓。
羅森毫不猶豫搖頭。
瑟蘭迪斯輕輕一笑：“你不是看到了嗎？”
“從直線到曲線，是一個巨大的進步，但還能再複雜嗎？”
最後一句話提醒了羅森，讓他打消了隱瞞的想法。
羅森沒有隱瞞，因爲這並不難。
“作爲基礎的戲法，法師之手之所以容易被掌握，便是因爲借用了手這種深刻在靈魂的具象。”
‘嘩啦~’
他暗暗警醒：‘羅森啊羅森~小小成就就想翹尾巴嗎？你還差得遠呢！’
瑟蘭迪斯讚許點頭，又在浴桶翻了個身，雪白的高山在玫瑰花瓣間若隱若現。
她語氣中完全沒有慾望，只有感嘆。
“呃，相位這個詞是我自己想的，意思就是波峰出現的時間。”
“不不不，導師，我唯一的貢獻就是提供了些許靈感，但我淺薄的術法知識和狹窄的閱歷也不足以書寫一篇正式的術法論文。所以，不要提我的名字。”
羅森微微一怔，忍不住暗想：“這種共性就是能量的轉移呀，有這麼難發現嗎？”
“但爲了保護自己，兇手通常都極其善於僞裝，人前一樣，人後一套，也是常事。”
“你剛纔所說的‘共性’，就是近百年間，所有法師都在追尋的目標。”
當然，他自然不會直接說出地球物理學的說法。
“於是，移動一個物體，也異變成了想象物體移動的軌跡。”
瑟蘭迪斯看著看著，也起了興致，試著用花瓣模仿水波。
尤其是觀察者效應，更是強得離譜。
“另外，導師表現瘋癲。目前看是雙人格，但說不定還隱藏第三人格呢？”
“不過，兔子不吃窩邊草，我應該是安全的，繼續觀察吧。”
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間，他開始認真實驗自己的新知識。
接下來時間，師徒兩人，一個在二樓奮筆疾書，一個在一樓學習法術，互不干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