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回到站殿將軍府,三個人越想越不是滋味兒。心說話:你譚天端架子不理我們,我們再另想辦法。後來他們又到劍山蓬萊島的後山。後山有一座古廟,叫“魚骨寺”。魚骨守住著師徒爺兒倆。老師叫魚骨羅漢,法號了因;徒弟叫石頭僧。這爺兒倆是當(dāng)今的高人,誰也惹不起。英王富昌沒到劍山之前,這爺兒倆就在這兒出家。富昌開闢了劍山蓬萊島之後,拿這爺兒倆奉若神明,年供柴月供米,不斷地施捨。每逢年節(jié),就把這師徒請去列爲(wèi)上賓,由英王親自倒酒佈菜,張口師父長,閉口師父短。究竟是爲(wèi)什麼呢?就因爲(wèi)人家武藝太高,英王打算有一天用人家,不得不跟人家打溜鬚。這師徒二人呢,也有自己的打算:我們是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管你什麼英王還是大清呢,都跟我們沒關(guān)係!誰對我們好,我們就向著誰。因此,他們對英王也很支持。英王有意加封這爺兒倆當(dāng)護(hù)師,被這爺兒倆給拒絕了,但是有話:如果你老人家遇上不如意的事兒,儘管跟我們打招呼,我們爺兒倆是盡力而爲(wèi)。出於這麼一種關(guān)係,劍山的人跟這兩師徒都很熟悉。
杜清風(fēng)、諸葛洪圖、野飛龍燕雷也經(jīng)常到魚骨寺跟人家學(xué)習(xí)拳腳。這次杜清風(fēng)把這爺倆想起來了。三個人帶著禮物到了魚骨寺。一叫門兒,小和尚把廟門開開了,都認(rèn)識,這三位都是英王富昌手下的站殿將軍,趕緊到裡邊送信兒。時間不大,石頭僧從裡面接出來了:“哎喲!三位這是從哪兒來?”“從前山。”“請到裡邊吧!”
石頭僧把他們?nèi)蛔尩阶约耗俏荩『蜕信莶柙谶@兒招待。石頭僧一瞅:杜清風(fēng)腦袋上包著藥布,野飛龍氣色也不太好。心裡有點(diǎn)納悶兒:“三位,這是怎麼啦?難道說身體不爽,這是怎麼受了傷啦?”“無量天尊!”杜清風(fēng)未曾說話口打咳聲:“大師父,我們丟了人啦!”“喲!杜老劍客,就憑你們?nèi)贿@麼高的身份,這麼好的武藝,還能丟人!怎麼丟的?貧僧倒願聞其詳。”“唉!師父,您別提了!人後有人,天外有天。當(dāng)今出了一個震八方紫面崑崙俠,叫童林。這小子真厲害!奉師之命要別開天地,另興一家武術(shù),就是振興武當(dāng)。這個人不但武藝高強(qiáng),而且眼空四海,目中無人,把咱們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門全沒放在眼裡,見誰打誰。這次我們到了北京,正趕上三月初三亮鏢會。我們?nèi)巳珔⒓恿耍Y(jié)果在比武臺上紛紛敗北。貧道我這腦袋就是叫童林的寶劍給削的,燕雷被打得大口吐血,還就是諸葛老劍客好一些,也是大敗而歸。我們?nèi)齻€人是越想越窩囊,越想這口氣越出不來,實(shí)在沒辦法了,這纔來請見師父。貧道有意請師父出頭,助我們一臂之力,去找童林,給我們報仇雪恨!”石頭僧聞聽啞然大笑:“三位,這個童林幾個腦袋?幾個胳膊?”“咳,跟咱一樣,一個腦袋兩胳膊呀!”“他不也是個人嗎?”“當(dāng)然了,他也是人。”“貧僧就不信,他有這麼高的本領(lǐng)!如果我要到了北京亮鏢會上,一掌我就把他打成肉餅!你們相信不?”“哎呀!太相信啦!事先沒有這種準(zhǔn)備,因此我們才吃了虧。也知道師父您有這種能耐,故此纔來相求。師父要這麼說,您一定能給幫幫忙了。”“哎,這麼辦吧,你們?nèi)幌壬宰蹋业梅A明我老師。只要他老人家答應(yīng)了,我就跟你們下山。”“哎呀!拜託拜託!”說著把禮物遞過去。
石頭僧拿著禮物到後邊經(jīng)房,他師父魚骨羅漢正在誦經(jīng)。石頭僧在門外等了一會,聽見裡面木魚不響了,他咳嗽一聲,這才進(jìn)屋。魚骨羅漢一看徒弟拿著不少禮物,就是一愣:“孩子,這是怎麼回事兒?”“師父,這是英王手下的站殿將軍杜清風(fēng)、諸葛洪圖、燕雷三位老劍客給您送來的。”“不年不節(jié),因何送禮?”“師父,您這還不清楚嗎?這叫禮下於人必有所求哇!他們?nèi)粊砬笤蹱攤z來啦!”“什麼事情?”石頭僧就把經(jīng)過講說一遍。大和尚聞聽,蠶眉倒豎:“阿彌陀佛!噢,有這等事情?徒兒,你是怎麼跟他們說的?”“我說了,我要請示老師。師父同意,我就跟他們下山;師父不同意,我就不去。”“徒兒,此事萬萬行不得!你不能下山!”石頭僧聽完就一樂,問道:“老師,爲(wèi)什麼呢?”“咳,你想,劍山盡是高人哪!站殿將軍、七十二家宿將、軍師、大帥,都是劍俠的身份。因何他們自己人不去呢?反倒讓你我?guī)熗綆兔Γ@不是反客爲(wèi)主了嗎?再者說,你我乃出家之人,最好少干預(yù)這些事情。你到外頭告訴他們?nèi)唬驼f廟中有事纏身脫離不開,請他們另求旁人。”“師父,咱們素日跟這三位處得不錯,人家都是劍客的身份,張一回嘴不容易。尤其這次親自來相求,恐怕卻之不恭吧!”“嗯——”魚骨羅漢把臉往下一沉:“爲(wèi)師打定主意,不必多說!”“遵命!”石頭僧不敢往下再講了,他知道老師的脾氣。
石頭僧退出老師那裡,把禮物拎到自己屋裡。他一進(jìn)屋,杜清風(fēng)他們就看出不妙來啦:“老師父怎麼說?”石頭僧晃晃腦袋:“不行!我?guī)煾覆辉试S,無可奈何呀!”杜清風(fēng)心裡不痛快:這老和尚怎麼這麼不近人情呢?有心親自去找,又一想:不行,要叫人家給碰回來,我這臉往哪兒擱呀?沒辦法,回去吧。因此,三個人也是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三人回到站殿將軍府。這三個人憋得就甭提了,終日裡愁眉苦臉。有一次到後山閒——,又碰上石頭僧了。三個人把石頭僧圍住,苦苦地哀求,最後把石頭僧實(shí)在逼得沒辦法了,眼睛一轉(zhuǎn),有主意了:“三位,這件事情切宜保密,不能外傳。要傳到我老師耳朵裡,他說什麼也不能讓我走哇!咱定個時間,我藉口下山辦事兒,咱四人會齊了偷著走。到那地方把童林打完,咱就回來了,即使我?guī)煾钢懒耍滓沧龀墒祜埩耍銈兛丛觞N樣?”杜清風(fēng)把大腿一拍:“此計甚妙!要那麼著,三日之後我們?nèi)齻€人到劍閣。劍閣東關(guān)裡有一個店房叫馬家老店,我們在那兒等著你。您可千萬要到哇!”“好啦!三天之後馬家店不見不散!”他們四個人商量好了。
杜清風(fēng)他們回到劍山,先見軍師雲(yún)臺劍客燕普。他們跟燕普的關(guān)係相當(dāng)好,幾個人也合得來。跟大帥譚天還差著那麼一層。杜清風(fēng)見著雲(yún)臺劍客,把要求提出來了,我們讓童林給打了,這口氣出不來,要二次下劍山,找童林報仇。無論如何,軍師你得答應(yīng)!這雲(yún)臺劍客也有私心。前者他也到北京去過,本想露個大臉,沒想到大敗而回。那段書叫“四劍會雲(yún)臺”,這四劍就是江南的四小名劍莊道勤、何道源、尚道明、李道通。讓這四個人兒把他打回來了,雲(yún)臺劍客也憋著一股火兒。有心下山報仇,山上的事兒太多,難以張口。如果杜清風(fēng)他們?nèi)チ耍材艽孀约撼隹跉猓钥粦?yīng)允。
軍師這一批準(zhǔn),他們可以出劍山了。三個人帶好兵刃和足夠的川資路費(fèi),離開劍山,趕奔劍閣。到了馬家店。找間房子住下了,等候石頭僧。等到了日期,石頭僧真來了。杜清風(fēng)喜出望外,真是言而有信。石頭僧晃晃腦袋:“我去的日子可不能多,最多一個月我就得回來。我跟我?guī)煾刚埖募伲艺f我上華山採藥,我可沒敢說去找童林哪!這件事要讓我?guī)煾钢溃曳鞘茇?zé)備不可!”這四個人起身走了。
哪兒找去?後來一打聽,童林領(lǐng)著人到雲(yún)南帽兒山參加九月九日重陽會。所以這四個人徑直到了雲(yún)南昭通府。住下之後,杜清風(fēng)一打聽,這次盛會規(guī)模空前,五宗十三派八十一門的門長、各派的派主、各地的教主都派人蔘加了,連海外派的人都來了不少。真是難得的機(jī)會!跟石頭僧一商議:“師父,是不是咱也報個名參加這個盛會?在大夥兒的眼目底下把童林這小子宰了!”石頭僧連連擺頭說:“不可!不可!不可!貧僧我這次來是偷著的,難道你們還不知道嗎?到那塊兒一報名,誰不知道哇!這事兒要傳到我老師的耳朵裡,我可受不了哇!三位,此事不妥。”杜清風(fēng)說:“那您打算怎麼辦呢?”“好辦吶!咱別湊那個熱鬧,咱跟童林單打獨(dú)鬥。知道他在哪兒住,把他調(diào)出來定個地點(diǎn),咱一比不就完了嗎?神不知鬼不覺,何必把此事傳揚(yáng)出去呢?”“嗯,也好。”四個人商量好了,所以沒奔鐵扇寺。
經(jīng)過多日的瞭解,他們才知道童林住在飲馬河甘家堡,住在甘風(fēng)池的家。故此今兒個才找來,結(jié)果還是撲空了,鬧了半天童林和龍善伯、張方等二百四十多人去赴會去了。要按杜清風(fēng)的意思呢,那就找到鐵扇寺去。燕雷不幹,燕雷認(rèn)爲(wèi):童林雖然不在,這些人都是他的幫兇,怎麼也得放倒幾個,先出口氣兒,然後再收拾童林。杜清風(fēng)一想也對,因此這才變臉。這就是他們來的經(jīng)過。
咱們簡短捷說,書歸上文。野飛龍燕雷拽出虎尾三節(jié)棍和北俠秋田戰(zhàn)在一處。北俠一看,這燕雷的能耐可長了,不由地暗中吃驚。原來燕雷自從在北京失敗之後,回到劍山立志要報仇,他就下上功夫了,把這條三節(jié)棍練得出神入化,二五更的功夫始終沒有斷。故此,這能耐才突飛猛進(jìn)。北俠跟燕雷戰(zhàn)到四十幾個回合,一個沒注意,大寶劍碰到三節(jié)棍上了,噹啷一聲,把寶劍就震飛了。北俠嚇得一抖手,轉(zhuǎn)身剛要走,燕雷嘩啦!把三節(jié)棍一晃:“老匹夫!你給我死在這兒吧!”掄三節(jié)棍奔北俠後腦便砸。正在這緊急關(guān)頭,南俠司馬空晃寶劍上來了。南俠用寶劍向外一擋他的三節(jié)棍,-啷啷啷!棍是推出去了,把南俠震得膀臂發(fā)麻,“流彩虹”好險沒撒手,北俠利用這個機(jī)會才逃回本隊(duì)。
再說南俠把寶劍一晃,高誦法號:“無量天尊!燕雷匹夫,你太猖狂了!貧道司馬空陪你走上幾趟!”“哇呀——”燕雷哇哇怪叫,晃三節(jié)棍奔南俠來了。三十幾個回合過後,南俠也不是他的對手。
正在這時候,兩個大傻小子牛兒小子和虎兒小子跑出來了。童林怕他倆惹禍,把他倆留在家裡了,還對了。牛兒小子手裡拎著獨(dú)角娃娃槊,虎兒小子手裡拎著紫金降魔杵。這兩個跟顯神通一樣,從後院撲到前院,一邊跑一邊喊:“哎!哪兒來的雜種,跑到家裡來折騰來了!把他砸成餡兒餅啊!衆(zhòng)位閃身啊!”老少英雄往左右一閃,兩員大漢這才衝進(jìn)來了。牛兒小子一看南俠正跟一個黑大漢伸手,牛兒小子大喊:“仙長,你先躲在一邊兒去,把這大個兒交給我!”司馬道爺本來就要敵不住了,一聽有人接應(yīng),正稱心意,虛晃一劍,跳出圈外。
南俠一看是這倆傻小子。就見牛兒小子、虎兒小子拎著傢伙闖進(jìn)重圍。牛兒小子把眼睛一翻,先給燕雷相相面:“哎,我怎麼瞅你挺眼熟的呢?在哪兒見過?”燕雷一陣大笑:“哈哈哈哈!傻蛋!你把我忘了,咱不是在北京見過嗎?我還打過你呢!”哎喲,牛兒小子想起來了:“對對對對,那回我?guī)煾缗晌覀兯湍闵系攴浚阈∽訖M挑鼻子豎挑眼,後來非要動手不可。爺爺我跟你伸手了,讓你他媽的給打吐血了,對不對?”“不錯,就是在下!”“好小子,你把我打完了能拉倒嗎?送到門上來了,牛兒小子豈能與你善罷甘休?你著傢伙!”掄大槊就砸,燕雷用三節(jié)棍往上一架,鏜啷啷啷啷,半天空中打了一個雷閃,兩人就戰(zhàn)到一處。
虎兒小子叫甘虎,跟牛兒小子好得不分彼此。這就叫什麼人找什麼人,什麼獸找什麼獸。這倆傻蛋兒處得正經(jīng)不錯,形影不離。虎兒小子一看,他的好朋友交手啦,能袖手旁觀嗎?晃動紫金杵,他也上來了:“哎!牛兒小子,咱們倆人打他怎麼樣?”“太好啦!”“一邊一個!”三猛戰(zhàn)在一處。
野飛龍燕雷一邊打一邊生氣:要說收拾童林哪,不費(fèi)勁。可恨的就是童林的這幫爪牙!拿眼前的這倆小子來說,多厲害呀,將猛兵不熊,要不把這幫人除掉,要想收拾童林,勢比登天還難!今天爺爺我是一個也不留哇!呼(口楞)(口楞)(口楞),嗖嗖嗖嗖嗖,他一棍緊似一棍,一棍快似一棍,一個人力敵二猛。三個人打了個勢均力敵,不分上下。
杜清風(fēng)在旁邊一看,恐怕燕雷有失,急忙把拂塵卷卷塞進(jìn)腰裡,從背後拽出七星喪門劍:“無——量天尊!燕雷賢弟不必?fù)?dān)驚,貧道助你!”唰一聲,飛身形擺寶劍,就想加入戰(zhàn)羣。在旁邊的隱逸大俠甘風(fēng)池看見了,恐怕兒子跟牛兒小子敵不住他,甘老俠客甩衣服拽寶劍擋住杜清風(fēng)。
“杜清風(fēng),來來來!老朽不才,陪你走上幾趟!”“好!甘風(fēng)池,甘風(fēng)池,你打起隱居的旗號,隱姓埋名,不出頭露面。哪知道這都是假的!你跟童林一個鼻孔出臭氣,穿連襠褲子,你也給童海川抱粗腿捧臭腳。你就是貧道的仇人,我先把你宰了,再宰你的一家子,然後再找童林報仇!”唰!寶劍直奔甘風(fēng)池的面門。甘老俠客使了一個白蛇吐芯,直奔杜清風(fēng)的頸嗓。杜清風(fēng)閃身上步,劍走下盤,破甘風(fēng)池的雙腳。甘風(fēng)池點(diǎn)地往空中一縱,寶劍走空。老俠客剛往下一落,唰!杜清風(fēng)劍又回來了。甘風(fēng)池見勢不妙,用劍往外一推,鏜啷啷啷,兩劍碰在一處。兩人斜身繞步,這就戰(zhàn)在一處了。
這一場激烈戰(zhàn)鬥,互不相讓,全把壓箱底的招兒拿出來了。甘風(fēng)池叫隱逸大俠,在俠客當(dāng)中名列前茅。別看上了幾歲年紀(jì),老頭的功夫可沒扔下,擡腿伸手全有獨(dú)到之處,把寶劍舞動的上下翻飛風(fēng)雨不透。然而他面對的強(qiáng)敵杜清風(fēng)可不是好惹的。杜清風(fēng)的能耐只在童林之上,不在童林之下,甘風(fēng)池哪裡是他的對手!也就是二十幾個回合,杜清風(fēng)把寶劍一翻腕子,“著!”寶劍直對甘風(fēng)池的頸嗓。老俠客往旁邊一閃身,哪知杜清風(fēng)把手腕一翻,又是一劍,直奔老俠客的左肋,又一個翻個,奔前心。緊躲慢躲沒躲開,這一劍正好挑在軟肋之上。幸虧甘風(fēng)池躲得快點(diǎn),寶劍扎得不深,皮裡肉外紮了一個口子。把甘老俠客疼得“哎喲”一聲,跳出圈外。單手提劍,手捂?zhèn)冢r血順著手指就淌下來了。徒弟一看不好,趕緊擁上來把俠客扶住,請到屋裡頭包紮傷口。杜清風(fēng)嘿嘿冷笑:“咳!鬧了半天隱逸俠就這麼兩下!哪個不服,請過來吧!”可氣壞了二俠侯傑:“呔!杜清風(fēng)你休要猖狂!某與你分個上下!”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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