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耳朵嗡嗡地作響，腦海裡混混沌沌地一片，只有那無止盡的疼痛一波一波地朝她傾襲而來。好痛，那種痛一直深入到肌膚裡，滲透到骨骼裡。她的身子縮成了一團，無窮無盡的痛楚，還有人俯在她的耳邊不停地呼喚著她的名字。
“怡霏！怡霏！”
她睜開眼，發現自己渾身一點勁也沒有，眼皮也沉重地擡不起來。
映入她眼簾的是計絲絲淚流滿面的臉。
她想撐起上半身，可是連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也做不到。她的牀慢慢地升高了，可以讓她平視著計絲絲的臉。
“媽，發生了什麼事？”她感覺到有一線不祥的預感在心中油然地升起，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慌。
“哦，你先養好身子，別的慢慢再說。媽一直在這裡陪著你。”計絲絲擡起袖子揩了揩眼眶，然而碩大的一顆淚珠卻冷不防地滑下了她枯黃的臉頰。
“媽，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她看著她母親的眼淚，突然間意識到什麼，她記得自己昏倒之前，似乎發生了什麼事。她的孩子……她下意識地將手放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可是她的肚子本來就不顯懷。
“沒事，沒事。你只是動了胎氣，先躺下吧，你想吃什麼，媽給你去做。”計絲絲好不容易收了淚說道。
她眼角的餘光瞥到牆的一隅，計絲絲那隻顏色灰撲撲的箱子還蹲在那裡，她到底在醫院裡躺了多久。
“媽，我想喝粥。”她心生一計。
計絲絲點了點頭：“我先回家去弄，一會兒給你送來。你等著我，不要下牀走動。”
等計絲絲一走，她就下牀，翻開自己的病歷牌，上面赫然地寫著，外力導致小產。
她看到這最後兩個字，覺得自己的心都抖顫地快要痛起來。痛楚一點一滴地從心的最底層開始，慢慢地氤氳開來，滲透到她的四肢百骸。她的孩子，纔在她的肚子呆了兩個月的孩子居然就這麼沒了。
剛巧護士進來打針，見她呆
呆地站在地上說道：“你剛剛纔做了手術，不要光著腳站在地板上，很容易著涼的。”
“護士，我爲什麼會小產？”她重新躺回到牀上。
護士一面替她綁軟管，一面說道：“你母親送你進來的時候，你已經是大出血了，我們已經盡了力了，還是沒有保住。不過你的年紀還輕，要生孩子，將來有的是機會。”
護士走了之後，她一個人躺在牀上吊點滴。手機也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她接起來一看是董韞宇打過來的。
“喂。”
她聽到話筒那邊熟悉的嗓音，心中的苦澀化爲淚水在眼裡浮了起來。
“你在幹什麼？”
“我……我在逛街啊。”她擡起頭，強忍住辛酸，吸了吸鼻子，又不敢發出很大的聲音。
“爲什麼你那邊這麼安靜？”
“我……我逛得累極了，正在咖啡廳裡休息。”在眼眶裡盤旋了很久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她要怎麼要將孩子沒有的事跟他說嗎？
“你注意休息啊，我再過幾天就回來了。”
在話筒那邊，董韞宇輕輕地吻了吻她。
她掛上電話，閉上眼睛，眼角里滲出晶瑩的淚水。
過了幾天她出院了，計絲絲暫時借住在別墅裡，扶她到牀上休息的時候，計絲絲往她的身後塞了一隻大枕頭。
自始至終計絲絲都沒有主動提起她的病情，而她由始至終也沒有提到自己實際上已經知道的事實。
董韞宇每天都會打電話來問她，她都沒有說起自己的事。
直到有一天，她聽到計絲絲在客廳裡偷偷地與人打電話。
“你還要多少？”
電話那端的人不知道跟她說了什麼。她接著語氣就加重了：“我沒有錢！”
計怡霏的眉毛輕蹙在了一起。
“我都跟你說了，我沒有錢。”計絲絲深抽了口氣，吶吶的，有點不太流利地說道，“我們又沒有結過婚，我跟你一點關
系也沒有了。以後別再打電話來了。”
計怡霏再也忍不住，走下樓梯對她說：“媽，是誰打電話給你？”
計絲絲坐不住了，慌忙地摁掉了掛掉，走過來對她說：“你怎麼下樓了？你不能下樓的啊。你有什麼事就跟我說一下就好了啊。”
“媽，是不是那個男人又打電話給你了？”她板起面孔，灼灼地盯著計絲絲的臉。
“當然不是了。我跟鄭才哲一點關係也沒有了。我們別再提這件事了，好不好？”計絲絲的聲音裡充滿了無奈與哀求。
“媽，你到底時候才能想明白？那個男人他是真心要你嗎？我告訴你，不是。他之所以跟你在一起，無非是想在你地方多撈點錢去賭博而已。你以爲他是真心待你嗎？你別天真了。”她怒氣忡忡地說道。
“怡霏，媽知道，你別再說了。你趕緊回房去牀上躺著，好不好？媽，答應你不會再跟那男人聯繫了。”計絲絲焦心地說道。
“媽，再過兩天韞宇就要回來了。”她皺起眉頭說道，“你真的以爲我不知道嗎？我自己的病情我最清楚。”
“你……你怎麼發現的？”計絲絲的眼睛像釘子一樣，緊緊地盯在她的臉上，失去了光澤的顴骨上飛上了一抹淺紅。
“媽，這件事我不怪你，但是我也不會原諒他。所以以後你還想再認我這個女兒，那麼就跟他一刀兩斷好嗎？”她半是懇求半是脅迫地說道。如果被董韞宇知道了，他們的婚期是不是還能如期舉行呢。如果她把真實的情況如實地彙報給他聽，那麼他對自己的母親又有何看法。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怡霏，你現在孩子說沒有就沒了，那麼怎麼跟韞宇交待嗎？他出了個差，你就發生這麼大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計絲絲說著，臉上顯出了著急的神色。
“媽，別再說了，方姨回來了。”她的眼睛掃到了大門口，方姨正從菜場買完菜走進來。如果被方姨知道的話，她一定會跟韞宇去說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