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家門庭若市，正是貴客臨門。
來的，可不就是當今皇帝身邊的太監總管張公公。
葉正小心伺候著，不敢大意了這位皇帝身邊的紅人：“張公公駕臨寒舍，草民有失遠迎，還望公公海涵。”
張公公擺擺手道：“葉老爺客氣了，今兒個雜家是來給聖上宣旨的。”
聖旨？葉正懵了一下，葉家百年商家，與皇家從未有過往來，這突如其來的聖旨耐人尋思了。
葉正一邊招呼張公公落座，一邊吩咐下人：“快，快讓人去請少爺。”
“慢著。”張公公又問道：“鄭子清鄭姑娘可是在府中？”
鄭子清？聖旨與她有什麼關係？
葉正越發戰戰兢兢了，總覺得是禍不是福，臉上卻不敢表露。
“鄭姑娘是小兒的未婚妻，正是住在府中，不知公公有何吩咐。”
張公公端著茶，似笑非笑：“未婚妻？怕也只是未婚，這妻，倒是有緣無分。”
這話裡有話！葉正幾番揣度，未果：“公公這——”
“讓鄭子清一起過來接旨。”
葉正擺擺手，吩咐下去，心裡著實不安。
不消片刻，葉鳳然沒有來，鄭子清倒是來了。
一眼望過去，很多生面孔，看裝束是官家的人，鄭子清蹙著眉，看著屋裡。
葉正連忙說：“這是宮裡的張公公。”
宮裡的人？鄭子清眉頭蹙得更緊了，躬身行禮：“張公公有禮。”
這張公公笑笑，起身，拿出明黃的聖旨，道：“鄭子清接旨。”
鄭子清撫著肚子，緩緩跪下，幾分不安，幾分慌張：“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有鄭氏子清。嫺容淑德，宜室宜家，特賜婚與靖州玉家公子玉茗煙爲正妻，擇日成婚，欽賜。”
鄭子清腦袋一空，擡頭，眼裡全是不可置信，整個人都呆愣了，半天回不過神來來。
“姑娘，姑娘。”
身邊的靈子扯著她的衣衫，鄭子清這才恍然夢醒。
“鄭姑娘，接旨吧。”
那一刻，她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感覺，只覺得心裡面空了一塊，涼涼的，也不知道爲什麼，擡了擡手，卻是怎麼也伸不出去。
“鄭姑娘，該接旨了。”張公公提醒道。
接旨，這一道聖旨，那是她的命運。
忽然，她覺得無力，覺得慌亂，甚至不知道爲什麼，腦中，閃現出一張臉，竟是他，葉鳳然……
半響，
她伸手，輕輕顫抖著，接過了那道聖旨：“民女領旨。”聲音也是顫抖的，甚至乾啞地發不出聲音，“謝恩。”
“這聖旨帶到了，擇個好日子，便成婚吧。”
鄭子清臉色竟是微白，哪裡見得賜婚的半分喜色：“張公公，皇上爲什麼會給我賜婚？皇上甚至不知道我是誰？”
張公公笑著答：“是玉公子請旨賜婚的，你這姑娘倒是遇著了良人。”
良人？突然，她覺得這兩個字好陌生，好遙遠。
這一紙婚書，她以爲她會高興，竟不想，全是惶恐。
只是爲何？腦中，葉鳳然的身影怎麼也揮之不散。
“請旨賜婚？竟是他？”她喃喃自語，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怎麼會？”
“鄭姑娘好福氣啊，這可是聖上第一次給民間女子賜婚。”
鄭子清整個人渾渾噩噩的，擡頭只見張公公一臉笑意，扯扯嘴，弧度很牽強，福了福身：“公公過譽了。”
張公公沒看出端倪，自覺是一樁好姻緣，便笑瞇瞇地說著：“玉公子果然好眼光，鄭姑娘倒是個進退得當的姑娘家，等到鄭姑娘大婚，雜家可要去討背喜酒來喝。”
鄭子清久久才擡頭，忽然，眸中映出那人一張慘白卻又陰鷙的臉，整個人像被抽空了心思一般，忘了言語，忘了動作，只是傻傻看著門口。
葉鳳然……
張公公有些愣愣地看著眼前舉止詭異的女子，靈子眼疾手快，連忙拉著鄭子清的衣衫，小聲提醒：“姑娘。”
鄭子毫無反應，只是一雙眼傻傻看著門口，整個人出於放空狀態。
她從未如此失態過，爲了那個男子。
靈子察覺到了鄭子清的魂不守舍，連忙衝張公公回答：“公公恕罪，我家姑娘許是因爲聖上賜婚，太高興了，這才失了規矩。”
“無礙無礙。”
又客套了幾句，鄭子清一直魂不守舍，眼神呆滯，張公公才帶著一行人走了。
門口那人，一言不發，久久盯著鄭子清，半響，轉身便走，不留一句話。
鄭子清這才如夢驚醒地跟上去。
“葉鳳然。”她大喊，前所未有的慌張，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慌些什麼。
葉鳳然忽然頓住腳步，回頭，眸光那樣冰冷，是鄭子清從未見過的冷漠：“這下你開心了。”
葉鳳然在冷笑，那般俊逸非凡的臉竟出現了那樣讓人不忍再看的蒼白與落寞，鄭子清忽然覺得心口有什麼在喧囂，在滋長。
“我——”她張張嘴
，才發現她無話可說，只是失魂落魄一般看著葉鳳然。
葉鳳然還是那樣冷笑著，眸光一點一點冷下去：“鄭子清，原來這場癡夢，只有我沒有醒。”
說完，他不再看她一眼，轉身離開。
鄭子清眼睛一酸，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人的衣衫，他卻那般決然那般快地走出了她模糊的視線，她掌心空落落，心開始疼起來了，什麼也聽不到，耳邊全是喧囂。
“鳳然，鳳然。”葉正大聲喊著，手裡的茶杯震得很響，“你這不孝子！”
只是那人一直一直未回頭，走出了所有人的視線，那樣決絕的背影。
鄭子清腳下虛軟，竟是站不穩。
“姑娘。”靈子上前攙著她。
她不言不語，只是看著葉鳳然離開的方向，眸子落寞到蒼涼。
“鄭姑娘。”葉正重重嘆氣，看著鄭子清，眸底是無奈，是嘲諷，“你可知道我一直不喜歡你。”
鄭子清笑笑，點頭：“我知道，不止你，怕是整個葉家沒有一個人喜歡你。”
葉正嘆氣：“除了我那個傻兒子。”
鄭子清只是苦笑，笑得眼淚掉下來了。
又是一聲嘆息，葉正也仿若一夕蒼老：“我討厭你，是你毀了我的兒子。”
那個意氣風發的葉鳳然，那個恣意瀟灑的葉鳳然，那個不拘於世的葉鳳然，因爲這個女人，面目全非。
鄭子清無從否認，笑得苦澀：“是啊，我毀了他。”
心真疼啊，她多想，被毀的是她自己，那個男子，她會捨不得……
轉角，柳芷琳癡癡收回視線，整個人沒有半分生氣，怔怔喃著：“張媽媽，他走了。”
張媽媽從未見過柳芷琳這般心魂不守的模樣，嚇壞了，心裡也是一陣心酸。
“七少爺還會回來的。”
柳芷琳搖搖頭，臉上一片頹敗，眸子灰沉沉的：“張媽媽，你不懂，他的心再也不會回來，被那個女人帶走了。”她沒有流眼淚，只是一雙眸子死氣沉沉的，好像打溼的蝶翼，再也攏不起來了。
這個女子，大概是愛慘了。
張媽媽也忍不住抹眼淚：“小姐，你莫傷心。”
柳芷琳笑，笑得荒誕：“你可知道，他已經給了我和離書，就是爲了那個女人。本來我是要放手的，可是現在他這樣，叫我還怎麼放手？”
張媽媽心驚又心疼，都說葉府的六姨娘心狠手辣，可是又有多少人看到她毒辣背後的無奈與癡狂。
“小姐，你怎麼這麼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