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蕭衍倒是覺得好奇了:“那他是什麼樣的人?至少在我看來,他已經答應了宸妃的條件,即便他現在沒有謀逆,也很難獨善其身了。”
葉鳳然看著月光,眸光有些遙遠:“葉鳳然他啊。”他嘆了嘆,有些無奈,有些好笑地說,“要仁義,也要女人。”
太子蕭衍懷疑,只是笑著,聽著。
葉鳳然又道:“葉鳳然便是這樣的人,這世上誰都可能被掌控,獨獨他不會,不僅不會,他還會反咬一口,這纔是他,一個精明又心思深沉的商人。”
太子似笑非笑:“哦,我倒要看看,他能如何魚與熊掌兼得。”
玉茗煙笑笑,未語,月光越發暗了,烏雲沉沉,冷了這夜的溫度。
一場血雨腥風即將開始,到底誰主沉浮?拭目以待。
第二天,天還未大亮,葉府亮著幾盞暗燈,一個黑衣男子幾個躍身,飛進了空樓閣。
黑衣男子進屋,屋裡點著燈,葉鳳然懶懶靠在軟榻,似乎正在等著。
黑衣男子躬身,十分恭敬:“暗衛統領夜見過七少爺。”
喚作夜的男子正是葉府的暗衛統領,長相十分的普通,一身黑色的勁裝,唯獨一雙眼睛,十分的犀利,十分的凌厲,像夜裡的獵豹。
“起來吧。”葉鳳然起身,又問道,“鹿邑王那邊可有動靜。”
夜面無表情,眼裡是絕對的服從:“靖州境內已經有好幾批殺手秘密入境,潛藏在城裡各個角落,皇上大概在三天之後便會入靖州城了。”
“可真心急,這麼想坐那把椅子,也不怕摔著。”葉鳳然嗤笑。
鹿邑王是當今皇帝的弟弟,被皇帝流放在了偏僻的城池做的閒散王爺,偏生卻不安分守己,皇帝又怎麼會放過這麼連根拔起的機會,若是鹿邑王造反,皇帝便有正當的理由斬草除根。
野心這個東西,會一步登天,但也是致命的。
葉鳳然笑,覺得越發有意思了,他葉鳳然也不是他人手裡的棋子,向來他都喜歡做下棋的那一個。
“太子那邊如何?”
夜回答:“如七少爺所想,太子果然是裝病,太子府裡養病的太子是假扮的。”
皇帝出巡,太子不在朝中坐鎮,天家這一家看來是要出狠招。
葉鳳然有一下沒一下地扣著桌子,響聲詭異,他笑得更詭異:“太子應該就在靖州的某個地方,就等著鹿邑王坐實了謀反叛逆的罪名,然後一舉拿下,連
帶這一次所有相助鹿邑王的靖州臺州官員,或者說,太子早就有內助,而那個人只能是——”葉鳳然聲音頓了一下,笑得妖邪,“好一個玉茗煙,太子果然有後招。”
夜一知半解,沒聽懂這言外之意:“七少爺是說玉少爺與太子早已聯手?”
“玉茗煙下獄,臺州刺史,靖州許多官員都分了了葉家一杯羹,這是這杯羹可不是誰都能分的,這參與扣押玉茗煙的人,一定都是鹿邑王的心腹,如果我猜的沒錯,玉茗煙根本早就有了打算。”葉鳳然笑,“果然是太子,將來的儲君,論起心機,這鹿邑王根本不是對手。”
夜心裡大驚,竟不想這之間有這麼多的陰謀陽謀,葉家也已經不能獨善其身了:“那我們怎麼辦?”
葉鳳然沉默半響:“讓暗夜一部二部秘密埋伏在靖州各個入口,監視鹿邑王的一舉一動,先不要打草驚蛇。三部留在城內,保護葉家還有少夫人。”
“是!”夜躬身領命,絕對的服從,對於這個主子,他折服。
葉鳳然斷了杯茶,緩緩品著,嘴角露出邪邪的冷笑:“哼,與我交易,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葉家七少葉鳳然又豈會是池中之物。
若鹿邑王與宸妃是螳螂,那麼葉鳳然便是黃雀。好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亂世江山誰主沉浮還不一定呢?
連著幾天,鄭子清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葉鳳然安排她住在葉家的一個別院裡,院子裡裡外外都有人守著,有葉鳳然的人,自然還有陳思妤的人,葉鳳然每天都會來看她,一般下午來晚上便走,他什麼都不告訴她,她也並不問,只是知道,這平靜很快便會被打破了。
第四天的時候,葉鳳然辰時便來了別院,一身戎裝。
鄭子清知道,這天下就在今天要開始亂了。
葉鳳然似乎很放不下她,盯著她看了許久,眼神糾結又複雜的。
“小青,不管外面發生什麼,你都不要出這個院子。”葉鳳然極少如此鄭重其事。
鄭子清只覺得心慌意亂的,倒是乖巧:“這大亂要開始了嗎?這麼快。”
葉鳳然拉著她的手,替她攏了攏身上的披風,囑咐:“你別管這些,答應我,不要去聽,不要去管,就乖乖在這等我,等到事情完了,你要去哪裡,要做什麼,我都依著你。”
鄭子清卻似乎仿若未聞,一雙眼睛看著遠處,似乎什麼也融不進眼裡,她垂眸,只是淡淡看著葉鳳然,有些飄忽:“你也
要去嗎?”
“嗯,我必須去。”
鄭子清苦笑,沉默了許久,反手覆住了葉鳳然的手背:“葉鳳然,就當爲了我,好好保重。”這麼
這一去有多兇險她自知,不論成敗,他都在最風口浪尖上,這一刻她才知道,她有多害怕這個男子會一去不回。
鄭子清的心慌擔憂葉鳳然看在心裡,欣慰的同時又心疼,拉著她的手,半是調侃半是邪肆地說:“我會沒事的,我還等著與你成親呢。”
這個時候,他還惦記這些?鄭子清哭笑不得。
“葉鳳然,答應我一件事。”她認真嚴肅起來的時候,眼睛會特別亮。
葉鳳然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等著她的後文,鄭子清倒是沉默了許久。
半響,她才接了剛纔的話,一字一字鄭重其事的:“不管做什麼都不要讓自己後悔。”
我永不後悔!
這句話,葉鳳然終歸是沒有說出口,因爲不想看到她臉上幾乎同情悲憫的神情,只是笑笑,幾分強顏歡笑,揉揉她額前的發,玩笑似地打趣:“你這丫頭,莫不是懷孕了,這般囉嗦了,這樣捨不得我走?”語調拖長,他湊過去,“嗯?”
最後一個字符,拖得是百轉千回,好不蠱惑。
鄭子清卻一點也不受蠱,十分堅持,眼裡一派倔強,硬生生地說:“你答應我。”
她終究是對自己不自信,終究是怕的,害怕這樣的自己不值得他如此相待,害怕終有一日他會後悔,所以這般幼稚地想要一個承諾。
鄭子清笑笑,覺得可笑,卻還是堅持。
葉鳳然見她倔強,實在拿她沒有辦法,投降似的連連點頭:“好好好,我都答應你。”
鄭子清這才鬆了一口氣似的。
葉鳳然拂了拂她攏起的肚子,有替她整理了衣衫:“你進屋去,這裡風大。”頓了頓,語氣有些艱澀又哽咽,“我看著你進去,我再走。”
原來這就是不捨,竟這般揪酸人心,葉鳳然覺得心裡好像剜了一個洞,生生的疼。
一句並非情話的言語,甚至稱不上告別,卻讓鄭子清紅了眼,忽然腳下便向生了鉛一般,沉重極了。她斂起眸子,不讓任何心慌害怕流露,開口,只道了兩個字,聲音哽塞。
“小心。”
說完,她沒有回頭看,垂眸,踩著一地的落葉,走遠。
而他,便那樣看著她纖細又挺直的背脊,一直到走出了他的視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