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子清眼裡的決然,徹底擊垮了葉鳳然最後一絲耐心,妒火加怒火中燒,從鼻腔裡冷哼一句:“好一身傲骨,我看你要撐到什麼時候。”
一甩手,葉鳳然轉身便往門外走,對官兵冷冰冰地說了一句:“帶走吧。”
官兵頭點頭哈腰一番:“既然七少爺沒有別的吩咐,我們就將人帶回去交差了。”
葉鳳然沒說話,默認了。
“帶走。”
頓時幾個男人擒著鄭子清的肩,扣著她往外走,自始至終她都沒有看葉鳳然一眼。
“青姑娘!”
青林一聲大叫,卻被桎梏地動彈不得,悽悽眸光轉向葉鳳然:“少爺,你真要見死不救嗎?”
葉鳳然心頭煩躁,一腳踢過去:“滾開!”
青林趴在地上,默默垂淚,錚錚看著鄭子清的身影消失在院子了。
後來官兵走了,銀天閣安靜下來,所以嚇人都撤下去了,葉鳳然從黃昏時分站到了夜幕降臨。
章子掌燈過來,照亮了葉鳳然的側臉,全是落寞。
“七少爺,你不怕將來後悔嗎?”章子小心翼翼地試問。
沒有一分猶豫,葉鳳然說:“我葉鳳然從來不會後悔。”
一語罷,葉鳳然轉身出了銀天閣。
牢房裡很潮溼,已經是深秋,到了晚上很冷,鄭子清蜷在角落裡,裹了一層稻草,整整一夜都沒有睡著,第二天一早,便有人來傳召她。
公堂上,鄭天雲早早便等在那裡,鄭子清一進來便看見了她幸災樂禍的笑。
鄭子清老老實實地跪下去,膝蓋有些疼,她一聲不吭,低著頭。
坐在高位上的太守大人一敲驚堂木,鳴鼓響。
太守大人四十多歲,鄭子清見過一次,在葉家的時候,而且爲葉家馬首是瞻,還沒開始,鄭子清便有種不好的感覺。
太守大人一開口:“靖州鄭子清,被狀告騙婚罪,證據確鑿,你服不服罪?”
果然,這太守大人拿了葉家的好處,若不是門口有百姓在看著,怕是連著過場也不會走。
只是就算是背水一戰,她鄭子清也要拼上一拼,擡頭,不卑不亢,她回話:“回大人,民女不服。”
“有什麼不服?”
索性,這戲做足了,鄭子清還能說上幾句話。
鄭子清俯身,規規矩矩磕了一個頭,說:“民女之所以冒鄭家大小姐之名嫁入葉家,實屬鄭家大小姐鄭天雲所迫,女民一無所知,況,民女只是一介廚娘,無才無貌,更
不敢妄想攀附葉家,也無力抵抗鄭天雲所迫,以至於在不知情下進了葉家大門,而且我從未承認過自己是鄭天雲,又何來騙婚一說。”
鄭子清方一說完,門口看熱鬧的百姓便小聲議論著。
鄭天雲一看勢頭,立馬大喊一聲:“大人,她狡辯。”
公堂之上,鄭天雲完全越俎代庖了,那太守大人臉色有些不好:“你有什麼話說。”
鄭天雲這才規規矩矩地俯身,行了個禮,細聲細氣地說:“回大人,鄭子清當初便是貪圖葉家所下的聘禮,才冒名頂替,有府裡的媽媽可以作證,鄭子清在大婚前日潛入我房內,取而代之。”
滑天下之大稽!鄭子清顧不上規矩:“你胡說!”
“我有證人。”
證人?鄭天雲顯然是有備而來,鄭子清懵了,隱隱覺得不安。
“傳證人。”
從內間裡走來一個頭發發白的婦人。
“張媽媽!”鄭子清訝然,她怎麼也沒想到是張媽媽,在鄭家她與張媽媽睡在一處,張媽媽也算挺照顧她的,竟沒想到,她成了鄭天雲的證人。
太守大人按照程序走,敲了敲驚堂木:“你是何人?”
張媽媽跪在地上,一副戰戰兢兢的模樣:“民婦是鄭家廚房的媽媽。”
“將你把大婚前日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出來。”
“是。”張媽媽磕了個頭,起身,一五一十地開始講,“那晚,正好是民婦值夜,因爲辰時葉家便要來迎親,府裡雜亂,人多,而且燈火徹夜亮堂,民婦清清楚楚看到鄭子清偷偷潛進了大小姐的房間裡,當時民婦也沒多想,辰時,葉家來擡新娘的時候,新娘蓋著蓋頭,民婦也不知道蓋頭下是誰,當時也沒多想,後來三天後,出嫁的小姐回門,結果葉家來人說,嫁過去的根本不是正牌的鄭家大小姐,民婦纔想起來從那晚,鄭子清進了大小姐的房間一直沒有出來,而且老爺查過了,葉家所下的聘禮也不翼而飛了,之後大小姐和鄭子清便都不見了蹤影。”
鄭子清瞠目結舌,甚至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
“我沒有,不是這樣的,她撒謊,她撒謊。”
“肅靜,不準喧譁。”
太守大人大喝一聲,便有兩個官兵上前,將鄭子清按在地上,不讓她動彈。
鄭子清怒紅了眼,倔強大喊:“大人,她撒謊,不是這樣的,那晚上我根本沒有進過大小姐的房間,她口說無憑。”
“這——”太守大人有些爲難,看了一邊的師爺。
師爺上前,問鄭天雲:“可有證據?”
鄭天雲信誓旦旦:“大人,民女還有證據。”
證據?鄭子清怔怔看向鄭天雲。
“呈上來。”
鄭天雲譏誚地看了鄭子清一眼,從水袖裡拿出一個通透的鐲子。
那個鐲子……鄭子清完全傻了。
鐲子呈上去,鄭天雲緩緩解釋:“這個鐲子便是葉家聘禮中的一件,鄭子清將它當給了當鋪,如果不是她騙婚所得又怎麼解釋得了這葉家的聘禮在她手裡被當。”
鄭子清啞口無言,因爲那個鐲子確實是她當掉的,只是……
鄭天雲又呈上了一張字據。
果然,鄭天雲只打有把握的仗,鄭子清知道,她輸了。
“字據上確實是鄭子清所當之物。”太守大人看向鄭子清,眉毛一橫,十分凌厲,“你還有什麼好解釋的。”
鄭子清扯扯嘴,幾分好笑,卻還是咬著牙說道:“大人,那個鐲子我從葉家出來的時候便在我手裡了,因爲民女從葉家逃出來了,身無分文,才迫不得已拿去典當,我根本不知道這個鐲子是怎麼回事。”
鄭子清只是實話實說,鄭天雲卻對她的說辭不屑一顧:“大人英明,這種強詞奪理,想必大人自有定奪。”
先禮後兵,鄭天雲此一番話完,便是鐵板釘釘的事了,因爲太守大人明顯是個‘英明’的人。
恰逢此時,一個官兵跑來,身後還跟著一個老伯,那人是葉鳳然身邊的人。
“鄭家七少爺讓人來傳話。”
“說。”
官兵尖著嗓子:“鄭子清當初入嫁葉家,未曾受人所迫,也並非她所說逃出葉家,而是被七少爺發覺才趕出府的。”
可笑,真可笑,鄭子清嘲弄地扯扯嘴脣。
太守大人底氣十足:“鄭子清,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鄭子清只是輕輕扯動嘴脣,輕輕吐出兩個字:“冤枉。”
“公堂上的人,每一個不說冤枉的。”一敲驚堂木,“來人,鄭子清騙婚一案,證據齊全,罪名成立,立狀畫押。”
門外,不少看戲的百姓指指點點,看鄭子清的眼神越發鄙夷不屑,鄭天雲鼻孔朝天,冷笑。
然後,兩個官兵上前,抓著鄭子清的手,甚至沒有讓她看狀紙,直接畫了押。
“靖州鄭子清,以騙婚罪入獄,擇三日後流放。”
一敲定案,鳴鼓,太守大人轉身走了。
鄭子清重重跌坐在地上,深深地無力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