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走幾步,葉七少又惡狠狠地砸過來一句:“將掌管膳食與衣物的人都給我換了,連主子都認不清,這樣的沒用的奴才,我葉家不會白養。”
喲,這不護短嗎?理由找得不錯啊。
章子忍住偷笑,裝模作樣地嚴肅回答:“是,七少爺?!?
葉鳳然到銀天閣的時候,已經天黑,銀天閣本來是堆放舊物的地方,跟柴房沒什麼區別,地處偏僻,上上下下偌大的地方,也沒個人影,冷冷清清悽悽慘慘的。
葉鳳然剛走進來,臉色就黑了,這哪是人住的地方,又潮又暗,那個女人還懷著孩子,怎麼受得住。葉鳳然想得入神,完全沒有注意到門口的鄭子清。
“你來做什麼?”
一開口,語氣很是嗆人。葉鳳然原本腦中一點擔心被這一句話全是給抹滅了,語氣也好不到哪裡去:“我來看你死了沒有?”
門外的章子恨鐵不成鋼,直搖頭。
鄭子清對葉鳳然的冷嘲熱諷只是一笑置之,淡淡說:“不牢七少爺掛心,讓七少爺失望了,我很好。”
很好?放屁!葉鳳然忍住爆粗口的衝動,走過去幾步,藉著月光打量鄭子清:“鄭子清,看看你現在的樣子,一身髒污,吃的穿得用的,連丫鬟都不如。”
鄭子清臉色一白,眼神冷了一分:“你來就是想說這些的話?那你可以走了?!?
葉鳳然這纔看清鄭子清擡起的頭,幾天不見,小臉瘦了一圈,穿得很單薄,臉色又蒼白又憔悴,葉鳳然很沒出息地心軟了,語氣不由得柔和了:“要你服個軟真就那麼難?”
“我沒什麼可以跟你說的?!编嵶忧謇淙舯?,態度冷硬。
葉鳳然心裡跟針扎似的,聲音有些顫抖,看著眼前倔強的人兒,又是憐惜又是惱恨:“只要,你和我認個錯,只要你以後不要忤逆我,我可以和以前一樣,給你榮華富貴,讓你生活無憂,我只要你安安分分當我的女人,將玉茗煙忘得乾乾淨淨,我斷不會委屈了你?!?
好一番肺腑之言!葉鳳然連尊嚴都不要了,只是殊不知,這樣的話,句句紮在鄭子清心口,因爲他們同樣都是倔強驕傲的人。
“夠了!”
鄭子清大吼一聲,葉鳳然怔了,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鄭子清冷笑,走近一步,眉間全是慍惱:“你以爲你是什麼?你以爲天底下的女子都應該對你的恩寵感恩戴德無以爲報嗎?告訴你,我鄭子清不稀罕,我要記住誰,我要不要服軟,那都是我的事
情,你可以把我趕出葉府,也可以刁難我,但是請你不要侮辱我。”
葉鳳然完全傻眼了:“我侮辱你?”眸光一冷,他理智全無,“我要是要侮辱你,你以爲你現在還能好好的站在這裡?”
鄭子清好笑:“那你要怎麼樣?我悉聽尊便便是了?!?
葉鳳然怒極反笑,臉色陰沉得像暴風雨將至:“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骨頭有多硬。”
鄭子清背對著他,不說話,僵直的背脊一點也不彎下。
她是不會屈服的,不管葉鳳然怎麼刁難。
久久,聽見葉鳳然一聲冷笑:“我今天真是犯賤,纔來看你。”
話音落,腳步急促,葉鳳然逃竄似的離開了銀天閣。
這個驕傲的男人,終究是不懂愛,不會愛,所以纔會走了這麼極端的路,這樣折掉她羽翼,這樣用傷害來留住。
鄭子清怔怔站著,心裡火氣未消,忍不住罵了一句:“你就是犯賤,沒事拾掇我?!?
鄭子清怎麼會不知道呢,鄭天雲也好,她院子裡的那些個人也好,若是沒有葉鳳然睜一隻眼閉一隻,誰有那個膽子。
“姑娘何苦要刺激七少爺?!?
忽然一句話傳過來,鄭子清嚇了一跳,轉頭,看見門口處站著的章子。
“怎麼是你?”深更半夜的,這銀天閣也沒燈火,鄭子清自然嚇得不輕。
“我跟七少爺一道過來的?!闭伦幼哌M來幾步,一板一眼地正經起來,“姑娘,你就不能向七少爺低個頭嗎?何必苦了你自己?!?
章子是個旁觀者,看的倒是透徹,這兩人分明在相互折磨,實在看不下去了。
鄭子清擺擺手,聽不進話:“章子,別說了,反正他就是看我不順眼,要折騰我?!?
“姑娘,難道你就不知道七少爺爲什麼這麼生氣嗎?”章子一時嘴快。
鄭子清被章子問得愣了一下,怔怔看著章子。
章子苦笑,老氣橫秋地說:“七少爺是受不了你不在意他,更受不了你心心念唸的都是別的男人,尤其是玉公子。”
一言點破,鄭子清便怔了,愣了足足半天,纔開口,反問:“這能成爲他百般刁難我的理由嗎?”
章子啞口無言了,能怎麼說,自家七少爺彆扭又固執,奉行得不到就毀了的原則,實在不敢恭維,那個姑娘家會喜歡這一套啊。
鄭子清壓下心頭一樣的情緒,無謂地說:“算了,只是你爲什麼和我說這些?”
章子想了半天,說:“靈子把你當姐妹,靈子是我妹妹?!?
鄭子清笑,沒有再說什麼。
此時,空樓閣里正翻天覆地,受了一肚子窩囊氣的葉鳳然正撒火呢,手裡拿到什麼扔什麼。
“砰!”
杭州的青苔墨,上好的墨啊,就那樣砸成兩半了。
“砰!”
又一聲,靈州的青花瓷啊,價值連城就這麼毀了。
“砰!”
接著一聲,靖州錦繡閣千金難買的翠玉屏風,面目全非了。
“……”
一聲一聲,值錢的,不值錢的,砸了地上一地。
鄭天雲遠遠便聽見了裡面的動靜,剛一進來,迎面便飛過來一個不明物。
“砰!”
鄭天雲被砸得眼冒金星,半天沒緩過勁來,低頭,是一個半大的夜明珠。
鄭天雲揉了揉腦袋,俯身將夜明珠撿起來,扯扯嘴角,露出一個牽強的笑來:“七少爺,這是怎麼了?”
“滾!”葉鳳然一聲暴怒,隨即一個重物砸過來。
“?。 ?
鄭天雲一聲尖叫,好在躲得快,沒有被砸中,揉著小心肝,嚇得去了半條命。
這男人瘋了吧?心裡有火,也不敢發作,還舔著臉上前,好脾氣地關心:“誰惹七少爺生氣了?”
鄭天雲瞅了一眼凌亂的屋子,一邊想著怎麼回事,一邊感嘆葉家雄厚財力。
衣衫凌亂,髮絲飛舞的葉鳳然手裡還拿著一個青州出產的瓷玉杯子,似乎要捏碎了一般,衝著鄭天雲大吼:“讓你滾,你聾了嗎?”
鄭天雲上下逃竄,生怕被砸到,好不狼狽,卻還是不死心地往槍口上撞:“七少爺消消氣,我給你沏壺茶。”
說著去找茶杯,卻發現茶杯還在葉鳳然手裡捏著,隨時有被捏成粉碎的樣子,鄭天雲心肝顫抖了,怵在原地。
暴怒的葉鳳然臉上出現猙獰的紋路,眸光泛紅,像只頻臨癲狂的野獸一般嘶吼:“你也和那個女人一樣,要忤逆我?”
鄭天雲愣了一下,試探地念了一個名字:“鄭子清?”
三個字一落,只聽見‘砰’地一聲,葉鳳然手裡才瓷玉杯子粉碎了。
鄭天雲嚇得嘴巴都合不攏了,心裡恨恨,又是那個該死的女人。
鄭天雲小心翼翼,儘量不惹怒葉鳳然,走上前一小步:“又是她惹七少爺生氣了?七少爺何必和她一般見識,不過是個丫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