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少爺那條路是走不通了,靈子當下能想到的也只有玉茗煙了。
一直淺笑嫣然的鄭子清臉色忽然就變了,沉得厲害,眼裡全是沉痛之色,她狠狠搖頭:“靈子,我不能那麼自私,他有他的生活,不能一直庇護我,我不想連累他,更不想他爲難,何況是我親手將她推開的,我現在哪裡還有臉去寄希望於他。”
這個傻姑娘,心心念唸的都是別人,丁點也不爲自己考慮,靈子又無奈,又心疼,拉著鄭子清的手直掉眼淚:“姑娘,那你怎麼辦?”
“傻姑娘,不是說了嗎?別擔心我。”鄭子清還是笑笑,“船到橋頭自然直,別庸人自擾了。”
靈子張張嘴,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外面正打更,已經三更天了。
“姑娘,多加小心,我是偷跑出來的,要回去了。”靈子起身,瞅著窗外。
鄭子清走到牀頭,拿來一個錢袋,放在靈子手裡:“靈子,這些你拿著,是我的月例,我反正也不出門,用不到錢,你在浣衣院,有錢打點,也能好過點。”
靈子把錢袋推回去,堅決回:“我不能要。”
“拿著吧,我是真把你當姐妹,你也不要和我見外,這些東西對我也沒有作用,能幫你自然是好的。”
靈子紅著眼睛接了,然後一步三回頭地出了聽風築。
第二天,天才矇矇亮,鄭子清在院子裡曬太陽,聽風築裡便來了不速之客。
夠快的啊,昨天剛入府,今天就來耀武揚威。鄭子清沒有理會,半瞇著眼睛,繼續躺在軟榻上。
門口,鄭天雲還沒踏進來,先是一聲驚天大吼:“鄭子清。”
前前後後,鄭天雲帶了十幾個丫鬟,那陣勢,比正宮娘娘還要大,生怕別人不知道她如今風頭正盛。
依著鄭子清站著的桂媽媽看著門口那個張揚的女子,搖搖頭:七少爺越發沒有眼力見了。
鄭子清倒好,不爲所動,只是擡擡眸子:“你來做什麼?”
鄭天雲走進來,長袖一甩:“大膽賤婢,你是什麼身份,見了我居然不行禮。”
鄭子清一個腦袋兩個大,慢吞吞地起身。
一邊的桂媽媽可沒有那麼好的性子,走上前兩步,眼神犀利地看著鄭天雲:“那你又是什麼身份?在聽風築裡大呼小叫。”
這桂媽媽不愧是混跡了十幾年的老人,一個眼神,一句話,氣場渾然天成。
鄭天雲細細打量,對方只是掌事媽媽打扮,遂也
不放在眼裡,趾高氣昂地喝道:“好一個奴婢,主子們說話也敢插嘴。”
一句話落,聽風築裡所有人都眼尖了,頻頻搖頭,這個新來的姑娘實在沒眼力見,多少年沒有人敢對桂媽媽這樣疾言厲色了,就算是七少爺也會讓上個三分顏面,這個姑娘倒好,以來就給下馬威。
鄭天雲還不知道怎麼回事,端著正主的架子,她身邊的一個小丫頭連忙上前,拉了拉鄭天雲的衣衫:“姑娘。”
“做什麼?”鄭天雲語氣不好,對丫鬟一向沒有好臉色。
那小丫鬟臉上也不知道是嚇的,還是怎麼的,白了,踮腳伏在鄭天雲耳邊說了一句。
鄭天雲立馬臉色一變,一陣白一陣青的,好不好看。只是片刻,拉出訕笑,對著桂媽媽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原來是桂媽媽,天雲不識,是天雲眼拙了,還望媽媽不要責怪。”
這桂媽媽鄭天雲自然也是聽身邊的人說過,是個狠角色,最主要是在葉七少身邊說得上話,自然要好好巴結巴結,只是葉七少居然將桂媽媽撥給了鄭子清,鄭天雲恨得心癢癢,臉上卻不敢發作。
桂媽媽自然是不領情,臉上也不好看,不怒而威:“我一個奴婢不敢。”
鄭天雲臉色一紅,十分後悔剛纔一時嘴快了,連忙笑著補救,行了個禮:“天雲給桂媽媽告罪了,還望桂媽媽莫要責怪,所謂不知這無罪,想必七少爺也不會責怪天雲。”
這一番話,明面上是在請罪,只是少不了那七少爺來壓人的寓味。
眼高於頂,恃寵而驕,不知天高地厚……典型的驕縱大小姐,桂媽媽在心裡嘆氣:都是鄭家出來的,怎麼差別就這麼大。
桂媽媽似乎還想說什麼,鄭子清拉住她:“桂媽媽,你去沏壺茶來吧。”
桂媽媽知道鄭子清這是要支開她,也沒再說什麼,轉身走了。心裡對鄭子清更喜歡幾分,進退有度,這纔是身爲女子該有的氣度。
桂媽媽走後,鄭子清纔看向鄭天雲:“說吧,你來做什麼?”
見桂媽媽不在,鄭天雲便肆無忌憚起來,嗤笑諷刺:“喲,好大的架子,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別以爲做了幾天主子,就是枝頭上的鳳凰了,不管你住在哪裡,是個什麼身份,你骨子裡改不掉卑賤的奴性。”
這一開口,三分話,一個女子的氣度便出來了。
不得不說,鄭天雲實在愧對了書香門第鄭家的名聲。
鄭子清也不氣,臉色平常:“
如果你只是來逞口舌之快的,我不奉陪。”
鄭子清不溫不火的態度,落在鄭天雲眼裡無疑是不屑一顧,她瞬間惱火,扯開嗓子,毫無氣質地大罵:“鄭子清,你可真不識時務,也不看看你現在的處境,你只不過是個七少爺厭煩了的玩物,還真以爲自己是這府裡的七姨娘啊,居然敢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
鄭子清真想撬開這人的腦袋,看看到底裝了什麼。
好脾氣的鄭子清都不耐煩了,起身,走到鄭天雲面前:“鄭天雲,你到底想怎麼樣?”
鄭天雲冷冷睥睨,好不張狂:“我只是想讓你記住一點,你永遠是我鄭家的奴婢,別妄想爬到我頭上,以前沒有資格,現在更沒有。”
說到底,是身爲大小姐的優越感作祟,從在鄭家開始結怨開始,鄭天雲便恨不得將鄭子清生吞活剝了,眼下這樣羞辱對方的機會斷然不會放過。
鄭子清眸子一沉,聲音淡若青煙,絲毫不以爲意:“說完了嗎?說完請離開這裡。”
不以爲意,不卑不亢,鄭天雲最受不了的就是鄭子清這幅模樣。
從鼻腔裡冷哼一聲,鄭天雲冷冷脧著鄭子清的眼,似乎要將她撕碎了一般:“看來你還沒有搞清楚狀況,還當自己是這裡的主人,真是不要臉。”
鄭子清懶得理會,不發一言。
逞了口舌的鄭天雲倒是火氣消了不少,陰陽怪調地說:“算了,看你還能逍遙幾天,很快你就會嚐到長天堂掉到地獄的感覺,你給我好好等著,我會讓你好受的。”
這話放出去了,誰都明白,這新來的鄭家姑娘要給青姑娘小鞋穿。
唯獨鄭子清絲毫不在意,衝著身旁的人吩咐:“青林,送客。”
桂媽媽不在,靈子不在,這院子裡的丫頭便以青林爲首,青林感念鄭子清的提拔,對她一向敬佩有加,也不顧這位新來的姑娘驕縱蠻橫,上前:“請姑娘離開。”
鄭天雲死死瞪著青林,青林倒是不卑不亢,繼續道:“請姑娘離開。”
鄭天雲火冒三丈,死死盯著鄭子清:“你憑什麼讓我走?”
不過是個丫鬟,鄭天雲生來的優越感不容許她向鄭子清折服,僵著臉,就是不走。
鄭子清倒是面色無異,語氣得當:“不管將來怎麼樣,現在這聽風築的主子是我,這裡是我的地盤,你要撒潑也請挑地方。”
鄭子清不輕不重的一句話,不似鄭天雲那般驕縱,也不似膽小之輩的虛與委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