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子腳下一個踉蹌,險些磕在門上,下意識地擦擦鼻子,轉身,默默地走了,心裡捏了一把同情淚:我的姑娘啊,你好好保重啊。
屋子裡,鄭子清還側身背對著葉鳳然,兩人彼此沉默,葉鳳然視線密密籠著鄭子清,鄭子清被他看得不自在,轉過頭來惡狠狠地道:“你來做什麼?”
那語氣,真真大爺,秀氣的小臉因爲生氣紅撲撲的,看得葉鳳然哭笑不得:“你個丫頭,都進了我的門,怎麼如此口氣,我可是你夫君?!?
鄭子清眼睛一橫,那意思很明顯。
葉鳳然到耐心好,好著性子笑著哄著:“乖,喊句夫君來聽聽。”
鄭子清用鼻子哼了一聲:“夫君?那六姨娘可是喊你七少爺,我一個還沒過門的姨娘可沒有那麼大的膽子?!编嵶忧遒€氣地說。
葉鳳然也不氣:“我就給你那個權力,你可以喊,再說,還有你不敢做的事情嗎?”嘴角一抹妖異的笑,聲音溫柔得蠱惑人心,“乖,聽話,喊聲夫君?!?
聽話?哼,她什麼時候聽過話?
“我可不想到處樹敵,再說,我只是進了葉家的門,還沒入你葉家的宗祠?!?
夫君?只是想想鄭子清就覺得渾身起疙瘩。
葉鳳然原本戲謔調(diào)笑的神色一變,一臉的嚴肅,握住鄭子清的手:“小青,婚禮我會盡快舉行,你那一聲夫君我一定讓你叫的堂堂正正。”
婚禮?鄭子清心頭一緊,一直以來,她其實是排斥這個話題的,在她心裡總是還存著一絲僥倖吧。
“葉鳳然我只想安靜過日子,生下孩子,至於婚禮,我看還是罷了,不需要那些看似光環(huán)卻只是麻煩的東西?!?
一句一句,鄭子清說得一派輕鬆,毫不猶豫,那樣雲(yún)淡風輕的幾個字,卻像打在葉鳳然的心坎一般,在心裡最柔軟的那個地方冰天雪地。
這個女人不稀罕他給的婚禮,不稀罕他給的一切,葉鳳然苦笑,哭過之後,眸子漸進染了陰厲:“我費盡心思爲你爭奪的東西,你居然視作麻煩。”
鄭子清一分不示弱,滿臉的倔強:“不是嗎?這樣的家族裡,我這樣的身份本就格格不入,你若將我擺在那樣的一個位置,置我於何地,你也應該知道有多少人不想我肚子裡的孩子平安生下來,葉家七個兒子,我肚子裡嫡孫,有多少人掂量著,你比我更清楚,所以,葉鳳然你認爲最好的,對我來說卻只是麻煩?!?
一番話,葉鳳然啞口無言,怔怔看著眼前字字珠璣的女子:
“好聰明的丫頭,我真懷疑你不是那個廚娘鄭子清,聰慧得我恨不得你蠢笨一點?!?
這麼聰明的女子,是他的女人,葉鳳然想想就覺得心頭髮軟,歡喜得不行。
“我不是聰明,只不過有前車之鑑?!编嵶忧褰逯鵂T光看著葉鳳然,“知道鄭天云爲什麼那麼討厭我嗎?因爲我阻礙了她爭奪財產(chǎn)的路,葉家比之鄭家,也是一個道理,大家族裡,都是如此?!?
唯獨玉家,是個例外……鄭子清在心裡堅定。
葉鳳然不以爲意,狂傲地眸子一撩:“你若擔心這個,大可不必,我的孩子我自然會護著?!?
這廝大概是在葉家呼風喚雨慣了,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鄭子清十分無奈:“葉鳳然,不要低估了深宅險惡,更不要高估了你對我的耐心,你也一直告訴我,你的耐心不好,說知道哪一天你對我沒有耐心了,對我最不利的那一個人就是你呢?”
她不是個悲觀主義,但是習慣不信任眼前這個男人。人便是如此,有些傷害看似過去了,有些傷口看似癒合了,在心裡總有些隱伏的痕跡。
只是鄭子清怎麼也不會想到,這夜裡,這麼一句臨時起意的假設,最後竟一語中的成了她的宿命,她的退路。
桌上燭火砰砰響,微光下,那個倔強的女子,一雙晶瑩的眸子像極了燭火,莫名其妙,葉鳳然的心就疼了一下。
他是堅信的,堅信他不會在傷她,只是當她質(zhì)疑時,他卻不知爲何,反駁不了,竟也害怕,真有那樣一天,他魔怔,因爲得不得,因爲嫉妒。
葉鳳然沉默了很久很久。
他嘴角微微拉扯,笑得十分勉強,伸手卻沒有拂在她臉上,便停在空中,嗓音竟有些倦怠無奈地嘶啞:“伶牙俐齒,胡說八道,我不過說了幾句,你哪來一大堆歪理,怎麼會有那樣一天,我不會傷害你的還有孩子的?!?
若是我一直不能放下心結接受你呢……
一句到嘴的話,鄭子清不知怎麼也說不出口,垂了眸子,沉悶地說:“我只是像保護我的孩子?!?
葉鳳然無奈,伸手,揉揉鄭子清的頭髮:“你個丫頭,可叫我怎麼是好,比起我那迂腐的爹,對你我更沒有辦法。”
鄭子清不說話,一貫的不聽話,不妥協(xié)。
葉鳳然終歸是拿她沒辦法:“那好,我給你時間,婚禮延後,等你心甘情願入我葉家的宗祠?!?
他信誓旦旦許下了諾言,只是葉鳳然似乎低估了心甘情願四個字的難度。
鄭子清抿抿脣:“怕是沒有那一天。”她覺得,不等到她心甘情願,葉鳳然一定就沒有耐心了,再說,心甘情願?大概這輩子都不可能,她的心裡被一個人佔滿了,再也分不出一點空隙來裝別人。
要是葉鳳然知道鄭子清心裡是這種想法,怕是一定一巴掌拍了她,哪裡現(xiàn)在的柔情。
“嘴巴真不饒人,不過放心,就算你是塊石頭我也會把你給捂暖?!比~鳳然笑得嘴角揚起。
鄭子清撇開眼,不說話,心裡卻回道:要捂也是我家公子捂。
葉鳳然又坐了一會兒,一點要走的意思都沒有,鄭子清想著要不要下逐客令,又想到這畢竟是別人的地盤,還在猶豫的時候,葉鳳然又開口了。
“你院子裡的那些人合用不合用,要是不滿意,我在安排一些過來,桂媽媽你放心用著,那是我的人,自然會幫襯著你,有些人是我那個二孃的,你可以使喚著,但是萬不可相信?!?
月光下,說話的男人一臉認真,整張臉上都籠著一種淡淡的光輝,忽然鄭子清覺得心有些疼。她想,她畢竟是塊石頭,捂得暖。
點點頭,鄭子清細細說著:“我知道了?!鳖D了頓,又說,“謝謝?!?
葉鳳然臉色忽然一邊,沉了好幾分:“誰讓你跟我說謝謝了,我自然要護著我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只有外人之間纔要用那兩個字,我們之間是——”
葉鳳然一句話還沒說話,鄭子清接過去,道:“謝謝?!?
‘夫妻’兩個字一下子被鄭子清的兩個字給生生卡在了喉嚨裡,一口氣險些沒上來。
這個該死的女人,這是什麼話?分明就是要撇清關係。
葉鳳然當下就惱羞成怒:“你——你真有惹我生氣的本事?!辫F青著臉色,長長吸了一口氣,放柔了嗓音說:“看在你懷孕的面子上,爺不和你計較?!?
鄭子清頭撇開,不說話,那意思明確:我也懶得計較。
靜了一會兒,葉鳳然又說:“等過幾天府裡招了新丫鬟,我再挑幾個家底清白的過來,你院子裡那些人我還是不太放心?!?
這廝,真是操碎了心??!
鄭子清卻立即搖搖頭:“不用,這些人已經(jīng)足夠?!?
“你懷著孩子,多點人伺候我放心。”
鄭子清轉向一邊的眸子忽然轉過來,錚錚看著葉鳳然。
葉鳳然心裡一跳,有種抽搐的感覺,說不上來爲什麼,只覺得被這麼一雙眸子盯著,心都感覺在顫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