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角處，地上遺落的一朵紅色牡丹花被一雙精緻的修鞋踩住，那花兒被踐踏得不成模樣，然後綠色的裙襬露出一角，一張妖嬈美麗的臉露出來，嘴上噙著一抹邪邪的笑。
女人綠色的裙襬搖曳，上身配著淡藍色的錦繡小襖，一身清純打扮，卻帶了一股子媚態，她長髮半挽，妝容精緻，一雙妖嬈的鳳眼挑著幾分魅惑，幾分戲謔，櫻脣半闔，秀美微挑，活脫脫一個撓人心肺的美人胚子。
這女人，絕非池中之物啊，可不是嗎？不正是那些府裡丫鬟們聞之色變的六姨娘柳芷琳。
柳芷琳走在前頭，後面跟著一大羣丫鬟，步步生蓮，姿態優雅：“張媽媽，那時候你怎麼說來著？”
張媽媽一臉虛汗滾滾而下，她是柳芷琳的陪嫁嬤嬤，最瞭解自家這個主子了，每次這麼陰森森地說話，就有人要倒黴，上一個就是那個投井的珍兒。
張媽媽抹了一把汗，上前，俯身：“小姐明示。”
柳芷琳攪著手裡的錦帕：“不留下任何痕跡。”
張媽媽心裡叫苦：我的主子喲，不是我留痕跡，是您老手段太狠，大傢伙又不是瞎子。
張媽媽撲通一聲便跪下：“小姐恕罪，下人嘴碎。”
“下人嘴碎？”柳芷琳似笑非笑，一雙鳳眼挑著細細的弧度，陰冷得不動聲色，“可保不準這一嘴碎就傳到不該傳的地方去。”
殺人滅口，斬草除根……張媽媽腦中立馬閃現出這麼八個字。
這纔是柳芷琳的手段！
張媽媽會意：“老奴明白，這樣的傳言以後不會有了。”
張媽媽是深宅的老嬤嬤了，服侍過好幾個主子，還是第一次見這麼心機與手段同樣高深的主子，這位柳家的庶出小姐，著實是個角色啊。
張媽媽背脊發冷，柳芷琳卻勾脣笑了笑，十分無害的模樣，伸手撫住張媽媽：“張媽媽趕緊起來，被人看到了，還以爲我欺負房裡的奴才呢。”
自然不會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負，柳煙閣光是密室就有好幾間，有的是地方整治人。
六姨娘親切溫善的形象就是這麼建立起來的。
張媽媽被扶住的手都在發抖：“謝小姐。”
柳芷琳只是笑笑，一派溫婉可人的作態，踩著蓮步走在前面，張媽媽連忙跟上去。
“剛纔那是哪個屋子裡的人？”六姨娘又說。
張媽媽仔細回話，生怕錯了一點：“二夫人屋裡的大丫頭。”
六姨娘笑了笑，嘴角一抹微不可聞的陰冷：“難怪如此膽大放肆。”
柳芷琳手裡的錦帕被攪緊，狠狠
撕扯，只是不細看，卻會以爲是小女兒姿態，動作甚優雅。
張媽媽自是極了解自家這個喜怒不於色的主子，這是要發怒的徵兆，連忙說：“我這就讓那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頭領罰去。”
柳芷琳笑著擺擺手：“不用，七少爺不喜歡有手段的女子。”說著，錦帕掩著嘴，一副溫柔佳人。
府裡都知道七少爺不喜歡手段狠辣的女人，更容不得自家的女人太過精於手段，所以六姨娘嫁進府裡兩年，可算是費盡心機維持溫和善良的角色，所以養成了這麼個笑面虎的性子。
“奴婢知道了。”張媽媽鬆了一口氣。
走著走著，前面的六姨娘忽然腳步頓住，張媽媽擦汗的手一頓，擡頭便看見六姨娘嘴角笑意。
又這樣笑了，有人要倒黴了。
那邊柳芷琳將手裡的錦帕一揚，丟在了花枝上，俯身，摘了一朵，笑吟吟地說：“哦，對了，聽說後院枯井裡鬧鬼。”
“額？”這說得是哪一齣啊，張媽媽丈二了，後院什麼時候鬧鬼了？
柳芷琳手上繼續摘著花兒，嘴上噙著笑兒：“丫鬟們調皮，去了枯井，不小心被嚇著了。”
好一派無害的模樣啊。
張媽媽又一次皺眉：“額？”丫鬟們也不去枯井啊。
柳芷琳反手將花兒一折，頓時落下一地的花瓣，她臉上還是笑著：“夜裡天黑，失足落井。”
笑面虎啊，笑面虎！
“額。”張媽媽有點懂了。
殺人滅口，斬草除根……張媽媽腦中再一次閃現了這八個字。
“啪啪啪。”拍了拍手上的殘花，柳芷琳淺淺一笑，“張媽媽覺得如何？”
張媽媽只覺得有把刀抵在喉嚨上，呼吸都顯得小心翼翼了，抹著汗連忙回答：“甚好甚好。”
這麼一來，礙眼的人也解決了，還能禍水東引，好一招殺人不見血的狠招啊。
“那張媽媽勞心了。”
“小姐放心，奴婢省的。”在柳芷琳身邊帶了兩年，這些殺人下絆子的勾當也沒少幹，早就一回生二回熟了。
柳芷琳笑笑，踩著丟在地上的花兒：“府裡來了新人，我這個當掌事的是不是該去問候一下？”
張媽媽惦著嗓子：“七少爺與那位新來的主子正在主院的大廳裡。”
“走，瞧瞧那位新人去。”
說著，柳芷琳前擁後簇就往主殿去了。
一路上，張媽媽在想：不知道這位新來的姨娘能撐多久？一個月？兩個月？還是半年？最後是要死了？還是病了？或者是瘋了？大概還
要看自己主子的心情吧。
葉家主院的正廳裡，香薰嫋嫋，隨處可見的金絲玉帛，金碧錦繡，可想而知，葉家家底之厚實。
葉鳳然攜著女人，作禮：“孩兒給父親見禮。”
葉家老爺一看愛子，十分欣喜：“老七回來了。”
葉正臉型方正，兩道眉毛橫著，一雙鷹眸更添了幾分凌厲，少了幾分百年氏族的貴氣，多了些棱角分明的粗獷。
想來葉鳳然的長相是隨了母親。
葉正身旁端坐的婦人也笑得慈眉善目，一副慈母做派：“七少爺一路辛苦，我這就安排人給七少爺準備接風宴。”
在葉家，葉老爺獨寵嫡妻之子，作爲府中唯一的嫡子，葉鳳然很得葉正寵愛，葉家上下除了葉正本人，所有人都得恭恭敬敬喚葉鳳然一聲七少爺。
自然，葉家的當家二夫人也不例外
二夫人秦氏絲毫不敢怠慢，立刻起身忙前忙後的。
“慢著，二孃這一碗水還是端平了好，我不喜麻煩，不用大張旗鼓，以免我那幾位哥哥心生膈應。”
一邊的鄭子清只是靜靜站著，大概也聽出幾分端倪了，想來這二夫人秦氏與葉鳳然面和心不和，這也正常，葉鳳然太受寵，然而葉正老婆兒子一大堆，樹大招風大概就是這個禮。
不過葉鳳然也不是軟柿子，一番話下來，明嘲暗諷，見縫插針，卻又句句在理，葉正自然是聽得舒服滿意，看著心愛的兒子，十分歡喜：“老七說的對。”
老七說什麼你都說對，老不死的傢伙！二夫人心裡暗罵，堅臉上卻依舊堆了笑：“老爺說得是，是妾身考慮不周了。”“這位姑娘是？”
葉鳳然挑挑眉，冷笑，脧了一眼秦氏，秦氏條件反射就低頭，典型欺軟怕惡的主，唯獨一雙陰測測的眸子不停打量這默不做聲的鄭子清。
葉鳳然一把將渾身不自在的鄭子清拉到懷裡：“她就是我未過門的七姨娘。”
鄭子清有些頭皮發麻，動作有些僵硬地行禮：“給葉老爺、二夫人見禮。”
鄭子清行的是丫鬟禮，最重的禮。
葉鳳然臉色有些沉了，扶起鄭子清：“你是我的人，不用行那麼大的禮。”
鄭子清有些爲難，明顯感覺到頭頂有兩道不善的視線，一道是葉正的，一道是二夫人秦氏的，可是葉鳳然撫著她的手明顯用了內力，她根本動彈不答，只得筆直站著。
葉家二夫人倒是個眼力好的，立馬瞅出了端倪，連忙笑吟吟上前，牽著鄭子清的手：“原來是玉家那位姑娘啊，難怪我家七少爺心心念念，倒是個可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