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茗煙冷冷自嘲:“哼,保重身體?我這幅破敗身子,卻害得她……”他忽地笑了,脣角全是冷凝的諷刺與痛苦,接著又呢喃著,“都是我害了她,若不是因著我,她也不會去那黃寒山。”
陳伯聽著,心裡大痛,爲了鄭子清也爲了自家公子,老淚縱橫,一把心酸全在臉上:“公子,您別這麼想,小青是心甘情願的,不怨您,您千萬別如此責怪自己。”
嘴裡雖然這麼勸著,可是陳伯看得出來,這青姑娘對自家公子怕是重若生命了,就怕那青姑娘回不來,然後自家主子也會……
誒,這世間多的是癡兒怨女!
“公子,別瞎想,青姑娘是個有福之人,一定還無恙的。”
這樣的安慰其實陳伯連自己都說服不了,一個姑娘家的,隻身一人在那天寒地凍的山上,又過了六天,怎麼會無恙?
玉茗煙倒也沒否決,垂著眸子看不出神色,只是揮揮手,虛弱無力道:“都出去吧,讓我靜靜。”
陳伯看著自家主子的臉色十分擔憂,可也沒辦法,只好操著滿心眼的擔憂默默出去了。
如煙閣裡,玉茗煙合上眸子,脣角浮出一抹決然的弧度,輕輕呢喃了一句:“小青,若是你不能安然,此生我怕是難安。”
此生有這麼一個姑娘,爲了他不顧一切,爲了他將生命置之度外,這一生,那個姑娘怕是都要刻在他玉茗煙的心底,再也無法抹去了。
那樣一個人,那樣一份情,叫他如何去還?
此時的葉家同樣是一片烏雲蓋頂,森然可怖。
葉家七少威名在外,如今正在火頭上,誰也不敢大喘氣,生怕惹著這尊難伺候的菩薩了。
葉七少端著一杯茶,有一口沒一口地品著,鐵青著一張俊臉。
門外,一個青年奴僕跑著進來,伏地跪下,怯聲怯氣地喊了一句:“七少。”
葉鳳然放下茶杯,冷悠悠地問:“怎麼樣了?”
那奴僕嚇得不輕,額頭冒汗,也不敢喘大氣,只得回話:“去尋人的人都回來,根本……”
“根本什麼?”葉七少臉色一冷。
那奴僕一顫,聲音都顫了:“根本一無所獲。”
砰……地一聲,葉鳳然手裡的茶杯碎了個徹底,濺出幾滴茶水。
“那還不給我繼續找。”葉鳳然一臉冰寒,白色的錦袍染上茶漬,他卻絲毫不在意。
那奴僕嚇得立馬跪下:“七少,今日已經第六日了,怕是人早沒了。”
真是怪了,那
位姑到底何方神聖,居然讓一向寡情的七少如此重視?
葉家上下對這位姑娘那可都是好奇得很啊。
那奴僕正想著這茬,頭頂上傳來一聲嘶磨的聲音,似乎要擦出火來:“你說什麼?給我再說一遍。”
那奴僕心臟都顫了,卻不敢忤逆,更加小心翼翼:“奴才說,幾日已經第六日,怕是人早沒了。”
如此也是實話實說,衆所周知的事實。
只是……
“砰”
一聲脆響,茶杯蓋四分五裂砸在那奴僕的腦袋上,隨即那奴僕腦袋一疼,然後一陣溫熱的血腥淌下。
“七少饒命。”那奴僕還沒弄清楚這麼惹著這位主子了,除了求饒別無他想,誰不知道葉家七少脾性陰晴不定,弄不好一條小命怕是就不保了。
葉七少臉色毫無緩和,依舊一臉殺氣,陰測測地吐出一句:“要再敢說一句人沒了的話,我現在就要你的命。”
奴僕心裡一個咯噔,立馬明白幾分:“是小人嘴賤,那姑娘一定會安然無事。”說著還一個勁猛磕頭,“七少恕罪,小人該死,小人該死。”
“是該死。”葉鳳然冷冷哼了一句,“要死,也給我找到人再死。”
奴僕又磕了幾個頭,不敢再耽擱:“小人這就去。”
說完,奴僕小跑出去,只聽見那邊自家七少冷冷又砸過來一句:“記住,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那奴僕腳下一頓,立馬回答:“是。”
那姑娘啊,果真不一般,葉七少如此重視。
大廳裡伺候的人都讓葉鳳然打發出去了,他臉上纔出現一絲黯然傷神。
“丫頭,你要是敢死,我便將你的屍身葬於我葉家祖墳,將你的的排位供奉在葉家祠堂,你不是討厭葉家嗎?你要敢死我就如此。”
葉鳳然要牙齒切地自言自語。
這廝,真絕了!
大概過了今天,葉家上下都知道玉家有位姑娘,那是葉七少心坎上的人物,可不能懈怠了。
玉家葉家都陰霾重重揮之不散的,此時大街上卻一片陽光明媚的,人潮擁擠,只見一輛奢華馬車緩緩前行。
如此豪華的車架,靖州除了葉家玉家還有誰能有這麼大排場,大概是外來人士。
那馬車停了,車簾被撩起,一直素白的小手伸出來,然後輕輕撩動簾子,接著一張娟秀的小臉露出來,沒有傾國傾城,也沒有國色天香,卻看著讓人心頭一漾,有種心尖劃過一淌清泉的感覺,說不出的舒暢。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失蹤數日的鄭子清。
車外騎馬長相偉岸的男子伸手牽著鄭子清出了馬車,道了一句:“到靖州了。”
鄭子清連著幾日在雪裡,入眼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伸手遮住有些刺目的陽光,對著那男子微微淺笑:“程大哥,我到了。”
這被鄭子清喚作程大哥的男人是一名江湖俠客,所以身上佩戴著箭矢。
程大哥鐵鐵錚錚的男兒也生出些許不捨來:“小青,大哥就送你到這了。”
“謝謝大哥。”鄭子清眸中含淚,一路同行,甚是不捨,當初她滾下山崖若不是程大哥相救,她一定早就命喪黃泉了。
程大哥別開眼,眸子有些紅,說:“去吧,你家中不是還有人等著雪蓮入藥嗎,別再耽擱了。”
鄭子清雙手合著,掬了個禮:“大哥就此一別後,天南地北就再難相見了,只是救命之恩小青無以爲報,愧對大哥。”
程大哥行走江湖多年,身上少不了一種江湖兒女的豪氣雲幹:“別說這樣的傻話,你不是給了我一半雪蓮嗎?要不是這一半的雪蓮,我怕是現在已經沒有命了。”
這位程大哥大名程子隅,是江湖上有名的劍客,崇尚武學,甚至愛武成癡,所以纔會因爲練武而走火入魔,需要雪蓮來救命,也算機緣巧合才救了跌下山崖的鄭子清,兩人一見如故,又彼此救命情深,就結爲兄妹了。
只是,緣淺,這不,分離在即。
“程大哥……”鄭子清咬著牙纔沒讓眼淚掉下來。
“去吧。”程子隅擺擺手,撇開頭。
鄭子清再行了一個大禮:“大哥,就此別過了。”
說完,含著淚轉身走了,那程子隅這纔回過頭來,看著單薄的身影漸行漸遠,心裡五味雜陳的。
告別了程子隅,鄭子清攜著一半天山雪蓮便往玉府趕。
不知道公子怎麼樣了?香菱她們到底瞞沒瞞住?玉家現在情況也不知道好轉了沒?
鄭子清一路想著這些問題,低著頭,也沒看見迎面走來的男人,便硬生生撞上去。
“對不起。”鄭子清撫著暈乎乎的腦袋也沒擡頭。
“小青?”頭頂那人一聲急切呼喚。
這聲音,怎麼這麼耳熟。鄭子清這才擡頭,頓時傻眼了。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葉鳳然那個妖孽,鄭子清不由得感嘆一句:靖州真小啊。
不似鄭子清的怔愣,葉鳳然臉上狂喜,撫著鄭子清的肩膀:“丫頭,真的是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