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過了山頭,下坡的路好走多了,只是對於筋疲力盡,飢寒交迫的鄭子清,每一步都是煎熬,唯一欣慰的便是擡頭已經看以看到黃寒山的脈絡了。
一眼望過去,白皚皚的雪裡,一串彎彎曲曲的腳印,還有一聲一聲輕微細弱的聲音。
“鄭子清,你一定要堅持下去。”
“別放棄,就快到了。”
“公子還在等著你,我不能放棄。”
“……”
鄭子清眼睛幾乎已經完全睜不開了,睫毛上也全是冰凌,身上的衣衫走就浸溼了,所有感官全無,甚至感覺不到冷了。
身子一軟,鄭子清重重倒在了雪裡,再也爬不起來,眸中全是白茫茫的。
突然,她怕了,她怕她堅持不了,她怕她死在這山裡了,她怕她的公子再也沒有希望了。
這輩子,總有一個人,要爲了他跋山涉水,爲了他不顧一切,爲了他奮不顧身,她的公子就是她的那個人。
是啊,公子還在等著她,所以她不能倒下。
用手撐地,她緩緩站起,腳下沒有絲毫力氣,風過,她搖搖晃晃,伸出麻木的手指,將睫上的冰子拂去,頓時眸間亮地刺目。
“鄭子清,堅持下去,爲了公子。”已經發不出聲音,只是脣角一張一合。
起步,再一次,她耗盡所有力氣,爲了那個人博一場。
不知道走了多久,大雪依舊,她蹣跚的步履沒有聽過。
“天山雪蓮!”
忽然,驚叫一聲,渾渾噩噩的鄭子清眼前一亮,整個人鮮活起來了。
那峭壁之上,那潔白的天山雪蓮便迎著風微微搖曳,那般美。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她幾乎奔跑過去的,空蕩的雪裡,來回迴盪著她嘶啞卻好聽的聲音。
“我找到了。”
“我找到了,我找到了。”
鄭子清狂喜地走到那長著天山雪蓮的峭壁下,伸出手……卻夠不著。
反覆嘗試了幾次,大驚大喜的鄭子清一下子就焉了。
“怎麼辦?怎麼辦?”她在原地急得團團轉,靈動的眸子轉啊轉,“只能這樣了。”
撕拉一聲,鄭子清撕下了長長的裙襬,爬上那峭壁之上,然後一步一步往下移,因爲太高了,她甚至不敢往下看。
一點一點離那天山雪蓮越發進了,鄭子清一手抓著巖石,那覆了雪
的巖石十分滑膩,她幾次都抓不住,然後顫顫巍巍的伸出另一隻手,去夠天山雪蓮。
一點點,就差一點點。
鄭子清身子前傾了一點。
還差一點點。
看和觸手可及的天山雪蓮,她一咬牙,整個身子一傾。
“我夠到了。”她天山雪蓮已經到手,她小心地握著,嘴角露出了淺淺的笑。
只是恰在此時,那溼滑的巖石一鬆——
“啊!”
一聲尖叫過後,峭壁上的小身影已經不見蹤跡,只見那翻起的雪一路翻滾。
黃山上的大雪依舊,靖州的天卻大晴。
“尋岸姑姑,尋岸姑姑。”
門口傳來幾聲急促慌張的喊叫。
“尋岸姑姑不好了,不好了。”香菱一路小跑著進了玉家的大門,滿頭大汗,也顧不得喘口氣,氣喘吁吁就跑到可尋岸跟前,“姑姑,出事了。”
尋岸姑姑使了凌厲眼色喝止道:“什麼事慌慌張張的,這幅樣子成什麼體統。”
香菱哪裡還顧得著體統,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剛纔上街賣菜,聽說,聽說——”出氣多進氣少,說不上話來,小臉都憋紅了。
尋岸聽得急了:“聽說什麼,你慢慢說,別急。”
香菱這才緩過氣來,小臉一陣白一陣紅的,鼻子抽抽搭搭地,說:“有幾個睦州來的乞丐說,說是黃寒山大雪,困住了不少上山的人,那些人幾日都不曾下山了,小青姐姐很可能也在山裡。”
尋岸臉色當下便沉了:“黃寒山上終年積雪,這次又適逢大雪,小青一個姑娘家的怕是——”
怕是有去無回……大家都心知肚明。
香菱本就急得心裡打鼓,這麼一聽更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抓著尋岸的衣角,哭著央求:“尋岸姑姑那怎麼辦啊?你想辦法救救小青姐姐,一定要救救小青姐姐啊,她一個人在山裡會被凍死的。”
“天寒地凍還事小,萬一碰上什麼雪崩什麼的,那就——”尋岸姑姑不敢再往下想,一張臉慘白。
香菱都快急哭了:“當初我們就不該同意她去,現在姐姐一個人要怎麼辦?”
“現在說那些還有什麼用?”尋岸姑姑喝止。
香菱常年長在深宅大院裡,哪裡受過這樣的驚恐慌亂,完全沒了主意,看向尋岸姑姑:“那現在怎麼辦啊?”
尋岸姑姑尋思
了半響,才凝重囑咐:“這事一定要瞞住公子,公子還在養傷,不能打擾,另外,萬一小青她——”尋岸姑姑頓了頓,咬咬牙,只能如此:“我們更不能讓公子知道。”
小青已經是兇多吉少了,如今玉家不比以往,公子身負重傷,再受不得一點刺激了,尋岸也只能瞞一天是一天了。
香菱也慢慢冷靜下來:“知道小青姐姐去黃寒山的就那麼幾個人,應該不會傳到公子耳朵裡,這事我去辦。”
尋岸姑姑點點頭,又看向陳伯:“還有陳伯,你帶幾個壯實一點的護衛去黃寒山附近打探打探,要是雪停了,便去山上探探路,看看還能不能遇著小青那個丫頭。”
“好,我馬上去。”陳伯刻不容緩。
尋岸姑姑一臉沉凝,仿若一下子老了不少,輕聲呢喃了一句:“希望還不晚。”
“小青姐姐,你一定要沒事。”
按照尋岸姑姑的吩咐,鄭子清去黃寒山尋藥的事情已經瞞下來了,只是未出一天,事情有變了。
這日,天方纔放晴,葉家七少葉鳳然便殺氣騰騰地來了如煙閣,一看便知來者不善,尋岸姑姑與陳伯等高等管事也不在,蓮花只能盡力拖著。
“玉茗煙!”葉鳳然一聲吼叫,怕是整個如煙閣都聽到了。
蓮花一臉怯意,卻只能硬著頭皮擋在葉鳳然前面:“葉公子,我們公子歇下了。”
葉鳳然一把推開蓮花,怒斥道:“你給我滾開。”隨即甩開步子便進了如煙閣,怒氣衝衝地大喊著:“玉茗煙!”
不好,怕是要出事了,蓮花示意外面的小廝後便跟著進去了。
原本淺眠的玉茗煙已經醒了,瞇著眼躺在牀上。
“公子。”蓮花一臉爲難,卻不知道從何解釋,總之不能說漏嘴,又不敢得罪葉大少爺。
玉茗煙擺擺手:“你先出去。”
蓮花一臉不放心,但也不敢忤逆主子的話,還是乖乖退下。
“你還有心情睡覺。”葉鳳然一上來便言辭灼灼地質問。
玉茗煙懶懶問道:“怎麼了?”
“你還敢問我怎麼了?”葉鳳然火氣上來,上前一把拽住玉茗煙的衣領,揚手便是一拳,“你這個混蛋。”
玉茗煙不防,這突如其來的一拳生生打在了心口,當下便沉了臉色:“你發什麼瘋啊?”玉茗煙平日裡脾氣好,但是也不是個任人欺壓的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