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什麼?”還沒等書記官問,軒轅湛突然開口問道。沒有人會料到軒轅湛會猛地出聲,書記官趕緊閉
緊嘴巴,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酒館掌櫃也沒料到九皇子會親自問他,一怔後反應過來忙轉過身子面對軒轅湛而跪,“回九皇子的話,這位將軍那天說,‘這位姑娘長得真水靈,沒想到在這小酒館也能看到如此美人。美人,過來,陪本將軍喝兩杯?!敃r那姑娘就嚇得跑了?!?
軒轅湛問耶律奇,“耶律將軍可說過這番話?”
耶律奇點點頭,說話大聲且理直氣壯,“本將軍的確說過這些話。不過,之後本將軍就再也沒有見到過她。”他只是喝了兩口酒說了幾句調戲的話而已,這些人就賴上他了!只是這話說完,他還是有些心虛的偷偷瞄了眼賀蘭雪。
雖然賀蘭雪一早就找人將當日的情形打聽清楚了,耶律奇當時的確是喝的半醉,說了些瘋話。要不然,也不會中了別人的圈套。她早就告訴過他少喝酒,少喝酒,喝酒誤事,他答應的好好的,轉眼就忘。越想越氣,她狠狠瞪了他一眼。
耶律奇恰好望過去,看到她臉色不好,忙低下了頭。
書記官直接忽略掉耶律奇的話,繼續問那少年,“你在豆腐店幫工,說說那夜你都看到了什麼?”
少年低頭沉思了一下,才慢慢的道,“那夜店裡的事,早早就做完了,我就準備洗了腳睡覺,去打水的時候好像聽到東家姑娘在哭,老闆娘在勸。打了水回來就看到東家姑娘抹著眼淚跟在一個婆子後面出去了。
那婆子邊走還邊說,‘跟了將軍,包你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再後來,她們走遠了,我就沒聽到。”
少年的話說完了,不少人已經點著頭,在他們看來,那婆子口中的將軍,肯定就是耶律奇無疑。
“你可曾親眼看到那婆子將那姑娘帶到了我們將軍面前?”一直沉默不語靜觀的賀蘭雪突然問道。
那少年想了下,搖了搖頭。
“你並沒有看到。也就是說,你所說的親眼所見,只是你的猜測而已。”賀蘭雪緊緊盯著那少年的眼睛,只看的他有些心虛的低下頭,然後很輕微的點了點。
賀蘭雪不再問,擡眸看了眼大理寺卿,然後目光落在軒轅湛的身上,淡淡的問,“九皇子怎麼看?”
“這三人的證詞我也覺得不足爲信,史大人,我們月華一向法制嚴明,你們不會就因爲這三人的證言就判定耶律將軍有罪吧?”
軒轅湛的話裡帶著質疑,聽著一副公正的語氣。
軒轅瑞一直沒有開口,靜靜的坐在那裡讓人完全感覺不到存在感,可他的目光,卻炙熱的讓賀蘭雪感到不適。
大理寺卿一看九皇子開了口,忙站起來恭敬是回道,“九殿下教訓的是,微臣一直謹遵皇上的吩咐,秉公處理此事,絕不會冤枉耶律將軍的?!闭f完,他高聲喊道,“帶孫婆子上堂,帶物證?!?
四個丫頭都有些緊張的四下張望,反觀賀蘭雪就比較淡定了。她清楚的知道,能將耶律奇關入大牢的證據,絕不會就是這麼幾人模棱兩可的證詞。
很快,一個身材微胖的中年婆子在衙役的帶領下走了過來。婆子一進大堂就趕緊跪下,而那名衙役則將一個小包袱交給了大理寺卿。
耶律奇皺了皺眉,這個婆子他不記得自己見過,她跑來做什麼?
大理寺卿解開包袱,看了眼裡面的東西,然後問耶律奇,“嫌犯耶律奇,你可認識你身邊的婆子?”
那婆子擡起頭,長臉掃帚眉,臉上抹著厚厚的香粉。耶律奇仔細的看了看,沒有印象,就搖了搖頭。誰知,那婆子一看到他否認急了,忙不管不顧的爬起來衝到他的面前大聲嚷道,“你怎麼能胡說話呢,那夜可是你讓我去找的豆腐店的姑娘啊,你還給了我一白兩銀子,怎麼能說不認識我?嗚嗚……你這造天
殺的,怎麼能殺了人家姑娘呢?還將人家老夫妻兩都殺了,還把人家的店都燒了……”
婆子跌坐到地上,哭的傷心欲絕,眼淚鼻涕一大把,那悲痛的模樣,就好像死去的是她的親人一樣。
“你這女人,胡說八道什麼呢?我什麼時候找你了?我根本就不認識你!”耶律奇手被烤著,可腳是自由的,越說越氣,也不管是不是在大堂上,忍不住擡腳狠狠的踢了那婆子兩腳。婆子緊躲慢躲,還是捱了一腳。耶律奇憤怒之下,腳下自然不會留情,那婆子只被踢的哇哇大叫。
“放肆,大堂之上如此喧譁成何體統?”書記官實在忍不住了,站起來喝道。一個衙役忙跑過來,將那婆子拉遠按跪在地上。
耶律奇還沒有踢過癮,想要追上去補兩腳,被賀蘭雪瞪了一眼,悻悻的收住了腳。
“大人吶,就是這人給我銀子讓我找的豆腐店的姑娘,還說要將那姑娘娶了到北疆享福呢。這遭天殺的將人家姑娘殺了,就翻臉不認人了。青天大老爺呀,你可要給民婦做主啊……”孫婆子拿出打滾撒潑的本事,在地上哭天搶地拍著大,腿咧開嘴嚎叫。那中氣十足的聲音,如魔音直穿每個人的耳膜,一向優雅如軒轅瑞,也都不悅的皺起了眉頭。
大堂外觀望旁聽的百姓們一看這陣勢,忍不住再一次竊竊私語起來??粗鴮O婆子痛哭的傷心程度,保不住她說的話就是真的。也有人認識孫婆子的,搖了搖頭。
大理寺卿只等孫婆子哭的聲音都嘶啞了,才大喝一聲道,“閉嘴!兩位王爺在呢,你有什麼委屈只管說來,哭哭鬧鬧成什麼樣子?”他的語氣用詞都和書記官一模一樣,賀蘭雪目光微冷。
她就不信,平日裡大理寺審案,也會容忍有人在這大堂上如市井潑婦般咆哮喧鬧?如果都是這樣,那這衙門也真算是親民易民了!
孫婆子的聲音弱了下去,卻還是在低低的哀嚎。耶律奇只聽的想要衝過去再給她兩腳!
“王爺,您看這……”大理寺卿有些爲難,求助的看向軒轅湛。這辦案的力度他不好掌握啊,按著皇上的意思,是用盡一切辦法,都要治耶律奇的罪??少R蘭公主在呀,她可是九皇子心尖上的人,九皇子會不會爲了討美人歡心,而酌情處理?大理寺卿不敢多話,將難題拋給了軒轅湛。萬一皇上,將來要追究,還有個九皇子頂著呢。
“吵什麼?不是還有物證嗎?”軒轅湛不悅的瞪了大理寺卿一眼,有些漫不經心的道。
大理寺卿眼睛一亮,瞬間明白他的指示,忙大喝一聲,“上物證!”
一名衙役很快上前,捧上一件托盤,上面擺放著一把匕首,帶血的匕首。匕首很漂亮,刀鋒閃亮,手柄上鑲嵌著紅色寶石,一看就不是俗物,普通百姓根本不可能有。
“耶律將軍,你看看這可是你的匕首?”大理寺卿虎著臉道。
衙役將托盤舉到耶律奇的面前,耶律奇只是瞄了一眼就高傲的別過了頭並冷哼了一聲道,“是我的匕首?!闭f完估計是想起賀蘭雪還在堂上,又低下頭心虛的嘟囔了一聲什麼沒人聽清,遂又昂起頭大聲道,“是我的又怎樣?我的匕首丟了。”
“丟了?剛好丟在殺人現場!耶律將軍的匕首還真是丟的好!”大理寺卿冷笑一聲道?!坝心莻€殺人犯不是說自己沒殺人?”
這話的語氣就不怎麼好了。賀蘭雪秀眉一挑,淡淡的道,“只是一把匕首,也證明不了什麼?”
“不只是匕首,我們還有人證?”大理寺卿得意的拍了下手。
賀蘭雪微愣,她沒想到,大理寺卿手裡還有別的證人!這人被徹底保護了起來,就連暗衛也沒有打探到任何蛛絲馬跡。
證人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女,個子不高,瘦瘦弱弱的,穿著寬大的明顯不合體的衣服。她膽小怯懦的垂著頭,跟在衙役的身後讓人幾乎看不到。
走到大堂中間,少女的
身體已經開始發抖,她也不知道下跪,只是慌亂的揪著自己的衣襟。
“堂下何人?”大理寺卿大喝一聲。
少女嚇得腿一軟,一下子趴在了地上,顫抖著回答,“民……民女香葉……”
“擡起頭來,你是哪裡人,做什麼的?”大理寺卿繼續問道,或許是覺得自己的聲音太嚴厲,嚇壞了小姑娘,大理寺卿很明顯的壓低了聲音。
少女怯怯的擡起了頭,秀麗的大眼睛裡全是驚恐的淚水。她的臉色蒼白,臉型清秀,水盈盈的大眼睛裡除了驚怕,清澈的就像一汪湖水。賀蘭雪的心沉了沉,她相信,有這樣一雙眼睛的人,是不會說謊的。
軒轅湛的目光在她臉上掃過,正好看到她凝重的臉色,脣角得意的勾起,目光中帶了一種志在必得的堅持。軒轅瑞的目光有些遊離,很顯然堂上的動靜並不受他所關心。
“民女是京城人士,是……賣花的?!?
香葉的聲音很低,帶著顫音。
大堂外很多人顯然都認識香葉,聽到她的聲音都低低的議論起來。
“神仙居那夜的殺人案你可知道?”大理寺卿清冷的聲音在大堂上響起。
賀蘭雪看到香葉的身子很明顯的抖了一下,似是回憶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過了好一會才怯怯的開口,“知道。”
大理寺卿雖然等的有些焦急,但對於香葉所說的話他還算滿意,就耐著性子繼續問,“將你那晚看到的情形一字不漏的說出來,聲音大些?!?
香葉的身子還在抖,卻還是很努力的將自己的聲音提到最高,“那夜,我的花一直都沒有賣完,正發愁呢,有人告訴我說酒樓裡有位將軍要買花送給美人。我一聽,就趕緊去了。”香葉的聲音有一瞬的停頓,緊接著她又開口道,“我到了酒樓,找人問了房間,就找去了……”少女的聲音很明顯的帶了一絲顫抖,“
誰知,我到了門口叫了幾聲,沒人說話,可我又急著想賣掉花,就……就推門進去了!”
賀蘭雪閉上了眼睛,她能想到女孩下面的話是什麼了。
果然,香葉繼續說道,“在我進入以後,就……就看到地上躺著一個姑娘,她的身上都是血……一個,一個男人站在她的面前,手裡拿著一把刀。我嚇得大叫,那男的就回過頭來了……”香葉想到當時驚恐的畫面,尖叫一聲抱住了自己的肩膀。而堂上堂外的所有人都在想象這當時的畫面,想象這他們會不會也如賣花的小姑娘一樣嚇得大喊大叫……
“你看到了那個殺人的男子嗎?”大理寺卿緊追著問。
香葉點點頭。
“你擡起頭來,看看這大堂上有沒有那個男人?”書記官走過來,指示香葉站起來。
香葉怯怯的擡起頭,環視了一週,最後目光毫無懸念的落在了耶律奇的身上,她驚恐的大叫一聲,伸出手指指著耶律奇疊聲道,“是他,就是他,是他殺了人!”
這一聲指控,尖利刺耳的穿透每個人的耳膜,清晰而悠遠,也更加坐實了耶律奇殺人的罪名!
“真的是他!北疆人殺了我們月華的姑娘還不承認,這下被人認出來了,看他還有什麼話說。”大堂外許多百姓聽到香葉的證詞後,紛紛議論起來。聲音由最初的竊竊私語到最後大喊大叫。
“哪裡來的小丫頭胡說八道?我什麼時候殺人了?你在哪裡看到我了?誣陷也是要坐牢的。”耶律奇大怒,瞪大了眼睛對著香葉吼叫。
香葉嚇得後退幾步,卻還是很有骨氣的擡高了聲音憤然道,“就是你,我沒看錯?!?
耶律奇不甘蒙冤,揮舞著胳膊就想衝過去,被兩個衙役拉住了。小姑娘嚇得躲到了書記官的身後,卻還是倔強的露出腦袋來,哼哼了兩聲。
“耶律奇,剛纔的人證你不承認。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麼話說?”大理寺卿威武的一拍驚堂木厲喝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