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孟彥目光堅定不移，深邃的眼眸不帶一絲雜質，與南宮浩然四目相視，也沒有半點兒怯意。
南宮浩然猛然一拍桌子，倏然起身而立，看著沈孟彥的目光中帶了一絲顯而易見的憤怒，“沈孟彥，你可知道，你這是對皇上不敬，本王可以依律治你死罪。”
這話並不是南宮浩然說出來嚇他的，沈孟彥也深知自己這話會帶來的後果，可是他明明知道，卻還是毅然選擇了跟著自己的心走。
沈孟彥也起身，正氣凜然，淡然道：“下官知道。可是作爲一個男人，如果連自己的未婚妻都不能夠保護得了，那也不配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自古以來有兩大仇恨，一是殺父之仇，二是奪妻之恨。一個男人，不但應該爲國盡忠，也該盡全力保護家人，如果連家人都保護不了，那又有何本事談爲國盡忠？”
“下官無能，若是連心中所想都不能夠大膽的說出來，那下官寧可一死，還請王爺成全。”沈孟彥單膝下跪，拱手放於頭前，低頭不再看南宮浩然的表情。
既然已經註定了他的結局，那他就要將自己心中的鬱結全都說出來，起碼死也要死得坦坦蕩蕩，死得無怨無悔。
可是他沒看見，那浮現於南宮浩然臉上的欣賞之色。
沈孟彥低垂著頭，心裡已經準備好了即將赴死的準備。他死沒關係，可是想起自己爹已經年邁，將來會無依無靠，心裡便一陣愧疚。
“王爺，下官有一事相求。”沈孟彥擡起頭，請求道。
“什麼事？”方纔那浮現的一抹欣賞在沈孟彥擡頭的那一刻轉眼便消失不見，快得幾乎不曾出現過，隨即臉上出現的是一往的冷漠淡然。
“下官父親年邁，已不適合再在朝廷做事，要是下官不幸……還請王爺能夠念在家父無功且有勞的份上，向皇上求情，許家父告老歸田，也好安享晚年。”只可惜，他不能夠留在父親身邊盡孝。
雨汐是丞相之女，她就算沒有他沈孟彥在身邊，也同樣可以過得很好，上官信如此愛女，是肯定不捨得上官雨汐受到一點兒傷害的，所以他自是不用擔心上官雨汐，可是爹卻……
也許連沈孟彥自己都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上官雨汐在他心裡的地位已經超過了他的想象，甚至……也可能超過了雲汐原有的地位。
沈孟彥低垂著頭，忽然覺得自己愧對父親，不但沒有替娘報仇，甚至還讓爹十幾年的希望變成泡影，因此他卻並沒有注意到周圍的變化，直到一雙強而有力的大手將他扶起。
沈孟彥渾身一震，擡頭正好撞見了南宮浩然臉上浮現的欣賞與讚歎，他知道，那一抹讚賞之色是真實存在的，也並不是南宮浩然刻意僞裝出來的，可是卻又讓他有些恍惚，“王爺……”
“沈大人，本王與皇上都很器重大人的才能，沈尚書更是爲我朝傾盡一生，這樣的有功之臣，皇上與本王都只會重賞，又怎麼會讓沈尚書晚年不得安穩呢？”南宮浩然單手扶著沈孟彥起來，眼角笑意甚濃，一改之前的冷漠。
“你放心，本王一定會給沈大人你一個交代，不會讓你真的坐實‘未婚妻被人搶走’這一罪名。”同樣，他也會保住南宮亦辰的名譽，不會讓天朝百姓認爲自己的皇上是一個連底下大臣的未婚妻都搶的好色之徒。
“王爺的意思是……聖旨可以不算數嗎？”
“不可以。”
一句話宛若一盆涼水將沈孟彥從頭到腳澆了一個透心涼，把他最後燃起的一點兒希望也給徹底抹殺掉。
他就知道自己不該抱有什麼希望，皇家男子個個都以名利權位爲重，根本就不把感情當一回事。且不談上官雨汐的美貌，可就算是她貌醜若鬼，但是有左丞相這一強大的後盾在，做個皇妃也是綽綽有餘的，皇家又怎麼會放棄這一人脈呢？
可是他不知道，他的這些想法卻僅僅限於某些人，而南宮亦辰與南宮浩然卻是那種爲了愛可以放棄一切，甚至已經到了捨生忘死的地步。
“沈大人，本王知道你心裡的不甘，也很能理解你今天的舉動，所以你擅闖兩儀殿本王也沒有過多計較。的確，雖然上官小姐與你還未成婚，可是你們畢竟有婚約在身，如今出了這樣的事情，只怕換作是本王，也不可能做到置身事外。”
“可是這道聖旨是太后親自所下，莫說本王了，就是皇上自己也是無能爲力。所以，只能委屈沈大人了。”南宮浩然目露惋惜，單手拍了拍沈孟彥的肩膀，想讓他放寬心一些。
他所說的這些話雖然是在安慰沈孟彥，想要他好過一些，可是也全是事實。
心裡原本升起的一絲希望被這句話徹底磨滅，他就知道，他本不該抱有什麼希望，有了希望再絕望，這對誰都是一個致命的打擊。
“沈大人放心，本王一定還你一個貌美如花的新娘子，絕對不會讓你失望。”南宮浩然看著沈孟彥，眼露笑意，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沈孟彥淡然一笑，搖頭道：“下官多謝王爺好意，只不過……這次怕下官會辜負王爺的好意了。”
他不是貪慕虛榮的
人，也不是見異思遷的人，他一生當中只愛過兩個女人，一個是雲汐，另一個便是雨汐，除了她們外，不論再出現多麼漂亮的女人，他都不會再多看一眼。
一個人一生只有一個女子陪伴便好，一顆心也只能裝得下一個人，兩個人已是極限。
他今生與雲汐無緣，本以爲會和雨汐長相廝守，可是誰知道……呵，真是天意弄人。
沈孟彥臉上浮現出一抹哀傷，南宮浩然一怔，卻又擔心他是一時糊塗，顧而再問：“你可想清楚了，說不定，你見到她之後，真的會喜歡她呢？”
“不會了。”沈孟彥搖頭，拱手道：“多謝王爺好意，下官還有事，先行告辭了。”
說完，也不等南宮浩然說什麼，沈孟彥便徑直轉身離去，垂下的雙手卻緊握成拳，以示他此刻的憤怒。
南宮浩然負手而立，望著那早已人去空空的門口，久久不語，心中卻是鬱結難舒。
就在沈孟彥消失不久，一道粉紅的身影從內殿中走出，南宮浩然並未回頭，只道：“你都聽到了？”
“是。”南宮瑾點頭，方纔她們的對話她都聽到了，而且聽得一清二楚。
“八哥，我們的做法是不是有問題？”不然三哥和沈孟彥爲什麼都這麼痛苦？
南宮浩然深嘆一口氣，轉身對上南宮瑾清澈而又帶有疑問的眸，伸出手憐愛的撫了撫她滑膩的臉蛋，努力扯出一抹笑容，“我是爲了他們好。”不然到最後，怕是誰也躲避不了被於太后安排的命運。
“可是……”南宮瑾想說什麼，卻還是給生生的忍下，“沈大人是個好人，他很癡情，上官小姐真的很幸福。”
說著，南宮瑾臉上露出真摯的羨慕之情，她真的很羨慕那些能夠成雙成對的人，想到以後三哥也可以和傾城姐姐永遠在一起，她就真心替他們高興，同時也真的好羨慕他們，不知道她什麼時候也能夠擁有這樣的幸福，怕是……永遠也不會有了吧。
南宮瑾臉上流露出的羨慕與奢望，讓南宮浩然的心一疼，伸手將她攬入懷裡，狠狠地，似要將她揉入骨髓，與自己的血液融爲一體方纔罷休。
“瑾兒，如果能讓你幸福，我願意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南宮浩然的頭貼在南宮瑾的額頭上方，似在喃喃自語，又似在對她說著某種承諾。
南宮瑾沒有說話，卻是將南宮浩然抱得更緊，小腦袋附在他胸口，感受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自己的心卻在他說出那番話的時候安穩了下來，仿似只要有他在，她就什麼都不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