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寒彬立即閉口不言,怒視著步錚,彷彿在說,你要是敢發一毛錢,我就與你勢不兩立!
“這樣纔對嘛!”看著寒彬此時的樣子,步錚才滿意地點點頭,道:“以後缺錢了就找我!”
他這種土豪範,比晉省的煤老闆要闊氣多了,本來想好好教導步錚一番的寒彬,聞言後立即伸出了手,道:“現在就缺,拿個兩三百萬過來,沒軍費了!”
步錚眼睛一斜,不滿地道:“喂!哪有你這樣的?一見面就要錢!客套話都不懂!”
寒彬搖搖頭,用一種很呆滯的目光看著步錚,嘴裡吐著地道的涼州方言,像一個樸實的西北老農一樣,緩緩道:“我這犄角旮旯裡出來的,沒見過世面,只認識錢!趕快,那羣兔崽子花錢跟燒紙一樣,上面的軍費有限!”
步錚無奈,但也理解寒彬所說的處境,他們訓練的軍費,上面雖然發放不少,但對於極度刻苦的他們,別的小隊用一年的費用,估計只夠他們打一個月的靶,所以,對於寒彬的要求,步錚沒有拒絕的想法,只是點頭應允道:“好好好!給!我給!一會兒轉給你!”
“這還差不多!”寒彬大喜,又一次攬上了步錚的肩膀,滿意地道。
兩人緩緩走出小巷,被人以“好基友”的眼神盯著,二人恍若無視。
“帶隊了?”
步錚看著夜色中晃悠的人羣,似乎記起了當年的某個羣體,他們說好的同生共死,但如今,死的死,散的散,留下來的,還是原來的人,已不是原來的狼羣。
“嗯!你走後,我們似乎都老了,戰死的戰死,退伍的退伍,留下的,只能湊一桌麻將!”寒彬也看著遠處,回憶起了當初,唏噓不已,而看著眼前的輝煌,感覺有自己出的一份子力,心裡便有些安慰,嘆道:“香火不能斷,不然,誰爲國家效力?”
平淡的一句話,說的理所當然,他這樣的人,以報效國家爲最大目標,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怎麼樣?狼崽子還行嗎?”步錚微微一嘆,他們的作風,他的事蹟,他們的那顆赤誠之心,需要傳承,這是一條充滿血和死亡的道路,倒下了無數人,一代又一代的新人,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這桿大旗。
“差多了!牙不夠尖,爪子不夠利,骨頭不夠硬,膽子不夠大,還需磨礪一番!”寒冰嘆道,眼神中流露著些許失望。
步錚這一切看在眼裡,似乎料到了一切,有些無奈,新鑄的寶劍,沒有了以前那樣的鋒芒,如何披荊斬棘?
“三月前我見到了教官,知道了你們的情況!”步錚嘆了一口氣,二人間的氣氛降溫了。
“你走了之後,我們就沒魂了,戰場上總是敗!”寒冰搖搖頭,道。
步錚聞言一愣,蹙眉道:“有這事?別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
寒冰淡淡地看著前方燈火通明的高樓大廈,道:“對我們來說,贏得不漂亮,就是失敗!”
步錚沉默了,這話他自然記得,因爲這句話,本來就是他說的,第一次集體任務的時候說的!
到後來,這句話成了天狼的座右銘!
“喝酒去!”
步錚心裡有些難受,旁邊的漢子,跟他一樣,都是滿身傷痕,其中一些,本應該是留在步錚身上的。
他是全軍兵王之王,但是,他非常清楚,這個稱號只屬於那些爲國家甘願奉獻生命,視死如歸的戰士,這是集體的稱號,不屬於個人。
每一個優秀的尖兵,都是許多個隊友默默支撐起來的!
如果說有某種東西可以讓他付出生命,在那段時間裡,除了祖國,便是這些兄弟。
身邊這青年,比步錚要大八歲,步錚還在隊的時候,他是突擊隊的突擊手之一,也是必要時刻唯一的火箭筒手。
他的名字叫孟寒彬,代號草原狼,軍人世家,現如今暗夜之虎的五大教官之一,殘存的天狼隊員之一,看似粗魯的一個人,實則是粗中有細。
步錚當年離開的時候,這羣人都是明勁初期,而今,小隊中實力處於中下游的草原狼已經是明勁後期了,可見付出了怎樣的努力?
這七年,他們沒有白過,草原狼是如此,其他狼亦是如此。
“喝酒去!你是土豪,低檔次的地方我可不去!”孟寒彬眼睛瞄了瞄燈火輝煌的街道,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羣,拍了拍步錚的肩膀,道。
“好!”
步錚立即答應,久別重逢,兄弟間自然有許多話要說,二人的巧遇,雖然是酣暢淋漓的一戰,但戰後卻如往常一般,沒有什麼抱頭痛哭,也沒有喜極而泣。
因爲時常回憶起彼此,所以,即便是七年的分離,也如片刻一般,見面後,便是往常一般的鬧騰。
他們有太多的話要告訴對方,但是,也不知道怎麼說出口,或許,看到對方,便已足夠了。
二人來到鹽豐最豪華的酒樓貴妃閣,這裡的排場,比涼州的一品樓還要奢侈,名曰貴妃,自然有著女人般的細膩之處。
這裡的侍者,全部都是清一色的成年女子,體態豐盈,肌膚白嫩,相貌秀麗,加上一身唐代風格的宮裝,頗有一番楊貴妃的姿態。
貴妃閣的老闆極有商業頭腦,這華麗的裝扮,替他賺了不少錢,這座酒樓因此也成爲了本市最大的銷金窟之一。
整座中華風的五層樓閣,除了一二樓是大廳之外,三樓以上都是包間,而這些包間,也分爲天、地、人三個級別。
從底下往上,等級依次升高,三樓是人字閣,四樓是地字閣,而五樓,則是天字閣。
每一個級別的樓層裡的包間,又分爲四個檔次,分別是甲乙丙丁,最好的是甲等,最低的是丁等,如此一來,這些包間裡,等級最低的是人字丁等包間,最高的是天字甲等包間。
這樣的劃分,包間的裝飾自然也不一樣,而每個包間的最低消費也是不同。
不用想,天字甲等包間是最貴的,即便你不點餐不點酒,就在裡面坐會兒,也要付費三千九百九十九元,這或許在大城市的高級飯店很常見,但是,這個數目,在鹽豐這樣的城市,還是非常高的。
一般的情況下,天字甲等包間是空著的,很少有人願意在在這裡消費,平常進來的,都是鹽豐有頭有臉的人物。
而今,這個包間卻是暫時屬於步錚和孟寒彬。
喝酒的地方是鹽豐最頂級的,下酒菜也是極爲精緻的,不過,桌上的酒,卻很普通,來自大草原上的悶倒驢,這種酒,酒樓裡是沒有的,還是服務生在不遠處的超市裡買來的。
運氣不錯,花了平常兩倍的錢,買了兩箱釀製的烈酒,雖然度數比他們曾經喝過的要低一些,但在勾兌酒、假酒橫行的現在,能喝到這樣的真品,已經很難得了。
兩箱酒,一共十二瓶,差不多十三斤,二人連酒杯都沒有要一隻,直接拿著瓶子往嘴裡灌。
他們有太多的話要說,有太多的牢騷要發,二人彼此間都覺得對不起對方,心裡有些難過,兩瓶過後,二人都有些輕微的罪意,話不禁多了起來。
“回來吧!”孟寒彬發紅的眸子看著步錚的眼睛,臉上沒有一絲喝過酒的痕跡,但說話的語氣,卻已帶著酒意,似是在懇求步錚。
步錚低下頭,看著越花梨木的桌子,不言不語,拿起酒瓶,時不時灌自己一口酒,澆溉心中的煩悶。
“你若回來,他們也許都會回來,我們七個人,依舊可以上戰場廝殺,若不死在戰場上,我都無法確定自己是否盡力了!”孟寒彬夾了幾塊下酒肉,塞進嘴裡,使勁地嚼著,彷彿是在絞碎敵人一般。
步錚嘆了一聲,又灌了一口酒,然後將酒瓶放在桌子上,也夾了一些肉,卻是細嚼慢嚥,似是在思考著什麼,半晌才道:“回不去了!”
“爲什麼?”
孟寒彬放下了筷子,將嘴裡的食物吞下,眼睛盯著步錚,彷彿是一個拔了引線的炸彈。
步錚不能說原因,也不想說,更不知道怎麼說。
二人間的氣氛有些凝固,沉默中醞釀著更爲劇烈的爆發。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吵鬧聲,將二人的氣氛衝散了,但卻點燃了一個更爲恐怖的炸彈。
“媽的!小賤人,張少看上你是你的造化,別不識擡舉!”一個囂張的辱罵聲響起,還夾雜著摔東西的聲音,以及女人的哭聲。
“穿成這樣,還不是出來賣的,裝什麼清純!”一箇中年人的聲音響起,極爲霸道地道:“你若不把張少伺候好了,我就把你帶回去接客,讓弟兄們輪番伺候你!”
這個意外事故本來就發生在隔壁的包間裡,但是,此時已經蔓延到門外的樓道里,吵鬧聲影響到了附近的幾個包間。
“幾位息怒,她來這裡只是做兼職,並不接受其他服務,希望各位高擡貴手!”經理依舊是一副笑臉,看著天字乙等包廂門口的幾個人,心裡卻是微微發苦。
“你算什麼玩意兒啊!一邊去!沒看到張少在這裡嗎?什麼兼職不兼職,伺候張少是正職,別不識擡舉啊,不然,你們這貴妃閣就甭想開了!”一個頭髮梳得油亮的小青年指著經理,極爲囂張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