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章午夜的禮花

等董庫看完虎子的電文後，他也吃了一驚，虎子那裡現在已經兩百多人了，其中大部分是大黑山附近，還有蜂蜜山的獵戶，都是被日軍抓勞工修炮樓的。他們見到了日軍的兇殘，知道即便是炮樓修完也不見得有回家的希望，得以逃脫，立刻呼朋喚友，用自身的經歷喚醒了親朋的僥倖。東北漢子本就熱血，有了這麼厲害的隊伍，當然不會放過釋放熱血的機會。所以，虎子三人連出面都沒，之前的六十多人自發的就找來了將近二百人，且還有在路上的。

董庫得知虎子那裡一切順利，但人數太多，護送恐怕壓力會大，遂沒有休息，連夜帶著二十五名隊員趕奔黑魚泡。

夜幕裡，公路上篝火熊熊，照的山道上通亮。路邊樹叢裡，那些日軍換崗值守，在爬滿臉上、身上的蚊子堆裡，盯著對面的山林。就連那裝甲車也是一樣，機槍對著黑暗的山林，一刻都不放鬆。

如此嚴密的防守，恐怕要突破的話會很難，加上裝甲車還有五六十公里的速度，增援的話是非常迅速的。

日軍並沒有因爲防守力量足夠而鬆懈，依舊瞪大眼睛，一刻也不懈怠。

簡易的工棚裡，那些疲憊了一天，卻只吃了兩個糠皮菜窩窩的勞工飢腸轆轆，難以睡眠。四處漏風的工棚擋不住蚊子的光顧，讓他們渾身刺癢，更難以入睡。

就在這時，一個勞工突然聽到一陣由遠及近的怪聲，他扭頭看向同伴，黑暗中，試圖看同伴聽沒聽到，知不知道是什麼。

工棚裡沒有睡著的勞工都聽到了，可沒人知道是怎麼回事，未知的恐懼讓他們蜷縮在樹枝上，雖然不至於瑟瑟發抖，但也是緊張到了極點。

“炮襲！！”

外面的日軍可不同於他們，對於這聲音當然是熟悉了，在他們緊張等待結果時，值夜的日軍聽到了炮彈飛來的低嘯聲，驚恐的大喊示警。

喊聲一起，外面立時慌亂起來，值夜的日軍紛紛尋找隱蔽的地方，躲避炮擊。熟睡的日軍也從睡夢中驚醒，但還沒及做出反應，轟的一聲，炮彈就落了下來。

炮彈落在了裝甲車的附近，相隔不過十幾米遠，將路邊的巖石碎土掀翻，爆起一團火光。

裝甲車上的日軍在爆炸的同時，機槍響了，噠噠的槍聲中，一道道火蛇噴射，罩向了對面山林。

就在機槍聲響起的同時，咻咻的兩聲尖嘯聲中，兩發炮彈幾乎同時擊中裝甲車。

轟！

一聲巨響，92式裝甲車在迫擊炮彈直接命中的情況下，裝甲像紙一樣被撕開，騰起的火光中，車上的七名士兵全部死亡，機槍聲也戛然而止，不等火光減弱，緊接著再次爆起劇烈的火焰，油箱裡的汽油箱火山一般的噴發了。

“開動裝甲車！！”

熊熊的火光中，日軍醒悟過來，這是專門針對他們裝甲車的襲擊！

可慌亂中另兩臺卡車改裝的輕型裝甲車根本就沒人聽得到，在裝甲車如煙花般再次爆炸時，咻咻的兩枚炮彈飛來。

“射擊！射擊！！”

日軍瘋狂的吼叫著，砰砰的槍聲隨之響起，子彈在槍聲中飛向了黑暗的山林。

轟轟的爆炸在槍聲中響起，兩臺剛剛要開動，離開燃燒的裝甲車的改裝裝甲卡車一輛被落在車輪旁邊爆炸的衝擊波掀翻，甲板扭曲著，翻滾在地。另一臺直接被命中，在巨響中被撕成了碎片。

這一炮讓沒有躲在掩體裡的日軍倒了黴，碎塊像切豆腐一樣，穿透了日軍的身體，周圍到處是皮肉被撕開，穿透時的瘮人聲音。

巨響後，短暫的寂靜一閃而逝，緊接著反應過來的傷者悽慘的喊叫聲響起。那狼嚎一般的聲音在黑暗的山林裡飄蕩，讓工棚裡的勞工毛骨悚然，但無人敢動。

機槍聲和步槍的聲音在這一刻也達到了最大的密集程度，讓悽慘的喊叫隨之被壓住。

足足射擊了兩三分鐘，炮擊，再沒有出現。

就在這裡炮擊幾乎相同的時間裡，公路上另外三處也在上演著同一幕。

飛虎隊26人分成了四組，每組兩門迫擊炮，在都有手錶，約定的時間到了的一刻，紛紛開炮射擊。經過一輪試射，或者兩輪試射，裝甲車還來不及移動，就紛紛被命中。

槍聲，隨著劇烈的爆炸在山道上響起，可子彈又怎麼能夠擋住一千五百米開外飛來的炮彈？離開炮樓工地幾百米遠宿營地近前的裝甲車除了一輛被炸中側面，炸死了裡面的日軍，損毀了機槍，但沒有爆炸外，另外三輛裝甲車全部報廢，鋼鐵扭曲著，在烈焰中成爲了一堆廢鐵。

十幾分鍾後，電話打到了寶清，杉原美代太郎在睡夢中被叫醒，他聽到炮擊的彙報，立時清醒，下令熄滅公路上的所有火光，嚴陣以待。

可他的命令下達的到是簡單，火堆在短短短短三兩分鐘裡時無法全部熄滅的，畢竟公路上沒有水源，只能靠人力將火堆扒開並踩滅。

火星四外飛濺飄蕩中，咻咻的尖嘯聲中，幾處沒有遭到炮擊的位置紛紛飛來了炮彈，在轟轟的爆炸聲中，在裝甲車發動機的轟鳴聲中，再次擊中四輛92式裝甲車，讓公路上已經微弱的火光再度燃起，也讓那些日軍避無可避。

“打淨炮彈，目標裝甲車附近區域，遠離工地！”

董庫沉穩的下完令，他獨自一門迫擊炮，快速設定諸元，嗵的一炮就打了出去。

另外一門迫擊炮也是同樣，在董庫的炮彈出膛的一刻，也將炮彈填入了炮口。

其他三處完成了轟炸目標後，將攜帶的炮彈同樣傾瀉到了公路上，讓日軍在顫抖中，感受到了璀璨煙花的恐怖。

“撤！”

隨著各組完成陷阱的佈設，撤退命令的下達，一組組飛虎隊成員扛起炮就消失在了黑暗當中。

短短一兩分鐘，日軍除了躲避炮擊，開槍還擊外，沒有人敢於衝進山林，敢於衝向一千多米外的炮兵陣地。黑暗中，誰知道對方還有多少槍口等著他們，看不見路的情況下，沒等到了炮兵陣地，人也早跑沒了。

‘杉原美代太郎’憤怒的在房間裡來回的踱步，短短不足半小時，七輛珍貴的92式裝甲車被毀，一輛也殘破不堪。十四臺改裝後的裝甲卡車被炸燬，七輛不同程度的損壞，死亡人數三百一十四人，傷者五百多人。

這個損失讓他難以接受，並不是受損的數量，而是對方毫無顧忌，根本就在他大軍的眼皮子底下進行襲擊，這是挑釁，這是示威，這是不拿他這個師團長當幹部！

他的眼睛裡燃燒著怒火，他要將這股蘇俄力量徹底的剿滅，將他們從這片山林裡抹去。

在東方露出魚肚白，林間濃濃的霧氣當中，董庫他們先後抵達了匯合地點，快速將炮口塞上棉絮等物品，將火藥味用走馬芹的乾粉遮住，隨之埋藏了起來。

隊員們的興奮並不會因爲不許說話而被掩蓋，都手腳勤快的忙碌著，塗滿油彩的臉上盪漾著勝利的光澤。

水玲瓏自從離開營地，除了護送新兵去威虎山那幾天沒有發生戰鬥外，這幾天接連的戰鬥讓她興奮的難以自己，雖然不說話，但看向董庫時的眼神裡不再是單純的濃濃愛意，還摻雜了敬佩、崇拜的色彩。

隊員們雖然大多沒成家，可也有四五個是有媳婦的過來人，他們在訓練的時候就已經私下議論了，覺得隊長是個木頭疙瘩，這麼明顯的事情居然看不出來。不過，大家都將水玲瓏劃到了董庫私有財產裡，能給倆人單獨在一起的機會，就儘量不漏神色的製造，至於非分之想，雖然水玲瓏美麗不可方物，可他們也絕不會生出褻瀆之心。

董庫是有點不解風情，可也能夠看出點眉目。他雖談不上非常喜歡水玲瓏，可也絕不討厭，但因抗戰遠沒有結束，他不會讓這個世界多個寡婦的。所以，雖然感受到了，也權當不知道。

水玲瓏是江湖兒女，遠比這個時代的女孩子開放，小節上不會那麼扭捏，但大體還不至於像黏皮糖，既然董庫不明說，也不排斥，她也樂得享受自己的快樂。

掩埋好迫擊炮，董庫在朝陽初升，霧氣還在山頭飄蕩的時候，下令進入黑魚泡，沿途留下了兩個陷阱，目標直指黑魚泡。

他也想過跳出包圍，但這樣一來，威虎山那裡的訓練，和虎子護送新兵將因爲日軍調動而受到影響，他必須將公路沿線的日軍牢牢地釘在那裡。就算這將很嚴酷，他也不會退縮。

搜山，在憤怒的日軍收斂了遺骸後展開了，他們順著公路排成排的向山裡推進，很快就找到了夜裡迫擊炮的陣地，但還沒等特高課的人員上來，就在轟轟的爆炸聲中，扔下了幾十的屍體，也將所有痕跡掩蓋。

搜山並沒有因爲陷阱而停止，意料中的陷阱雖然沒能全部躲過，可也有兩處被發現了。

特高科的偵探這才知道，爆炸居然是他們製造的手榴彈造成，拉線也是他們生產的魚線。

這個信息讓‘杉原美代太郎’懷疑內部有蘇俄的棋子，他將這個信息彙報給南次郎。至於因此引起日軍內部的動盪，提前爆發了事變，這是董庫也沒預料到的。

在幾個小時後的再次爆炸中，‘杉原美代太郎’鎖定了蘇俄小隊逃遁的方向，那就是黑魚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