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1朱常洛不簡單
一陣箭雨過後，再看逆天行，毫髮無損。
劉綎發(fā)一聲喊，揮大刀率衆(zhòng)衝殺過來。逆天行左臂一甩，掌風(fēng)所至，劉綎等人倒下一大片。
牟榮添見情勢危機，叫道：“燕子，背大帥走。”
施翼就在李成樑身旁，聞聽此言，叫道：“大帥，我揹著你走！”說著拉住李成樑，彎下了腰。
李成樑忙騎上去，施翼使出追風(fēng)術(shù)，縱躍間，發(fā)足飛奔。可惜他的輕功不如逆天行，沒跑出多遠，就被追上了。逆天行一傘刺出，正中李成樑後心，慘叫聲中，一顆將星隕落。
逆天行得手之後，縱身而去。
李成樑死訊傳開，連營之中，哭聲震天。朱常洛命遼東總兵熊廷弼暫時接替李成樑統(tǒng)領(lǐng)大軍。熊廷弼唯恐努爾哈赤趁機來襲，傳令全體將士，打起精神，嚴(yán)陣以待。
李進忠躺在帳篷裡兀自昏迷不醒，李皎月坐在一旁哭泣，勝明扒開李進忠外衣，見在他心口旁邊有個紅點，用手一指，說道：“這應(yīng)該是飛針打的，二師弟，快找個鑷子來。”
胡侃叫道：“誰有鑷子，快拿一個來用！”
熊廷弼吩咐軍卒拿來鑷子，交給勝明。勝明用匕首刀豁開紅點，瞅見針尾，用鑷子把黑鐵針拔出。
牟榮添踉蹌著走進來，問道：“皎月，李叔叔怎麼樣了？”
李皎月哭道：“爹爹還沒醒。”
李天目穴道未解，行動不便，被白雲(yún)雙劍擡了進來，問道：“給姑父用過療傷丹了嗎？”
李皎月道：“已經(jīng)服下了，卻不見好轉(zhuǎn)，表哥，這可怎麼辦呀？”
李天目道：“別急，姑父福大命大造化大，定能逢兇化吉，不會有事的。”
朱常洛道：“我要派人護送大帥的靈柩回京，李公公傷得這麼重，也一同回去養(yǎng)傷吧，叫駱大人找太醫(yī)爲(wèi)其診治，希望他能儘快康復(fù)。”
李皎月道：“多謝太子。”
李天目生怕李進忠挺不過去，放心不下，要陪他一起回京。朱常洛還指望著他保護自己呢，心知只要有李天目在，自己就萬無一失，即使遇上強敵也不怕，頂不濟還可以騎著李天目跑，就算是逆天行，也未必追的上。
朱常洛有心挽留，卻不好開口，去看牟榮添，想叫他留住李天目。牟榮添心領(lǐng)神會，瞧出朱常洛的意思，但沒有開口，不想勉強李天目。朱常洛見牟榮添不放聲，心中不悅，卻不便發(fā)作。
李成樑的幾個孫子護送著他的靈柩離開大營之後，熊廷弼召開軍事會議，說道：“如今大帥不在了，三軍士氣低落，我看這個仗沒法再打了，不如暫且退兵，等待聖上定奪。”
李如楨道：“不可，現(xiàn)在努爾哈赤兵力不足，正是剿滅他的良機。倘若良機錯過，再想擊敗他，恐怕就難了。”
劉綎道：“李總兵說得沒錯，不能給努爾哈赤喘息的機會，咱們一鼓作氣把赫圖阿拉城拿下來，殺他個雞犬不留，給大帥報仇雪恨。”
熊廷弼也知道這是剿滅努爾哈赤的良機，但更知道僅憑這幾萬人絕難拿下赫圖阿拉城，如果李成樑在，或許還有可能，沒有李成樑，他們根本做不到。
熊廷弼尋思：“羣將主戰(zhàn)，倘若我執(zhí)意撤兵，聖上定要怪罪。”沉吟片刻，說道：“既然大家都主張繼續(xù)攻城，咱們就接著和努爾哈赤幹，我就不信了，這小小的赫圖阿拉城，咱們還拿不下來了。爲(wèi)了激勵士氣，傳令下去，城破之後，全軍大索三日。”
牟榮添一皺眉，說道：“熊總兵，這麼做不合適吧？”
熊廷弼道：“這是非常時期，當(dāng)行非常之舉，牟千戶不可婦人之仁。”
牟榮添道：“努爾哈赤犯上作亂死不足惜，可赫圖阿拉城中的平民是無辜的，我軍是正義之師，豈能行大索這無道之舉，更何況……”
不等他說完，太子沉著臉，說道：“夠了，牟千戶，休要多言，如何統(tǒng)領(lǐng)三軍，如何激勵士氣，全由熊總兵定奪，豈容你橫加干涉？”
牟榮添鬧了個沒趣，面色凝重，心中不悅。
兩天後日落時分，明軍飽餐戰(zhàn)飯，再次打響了赫圖阿拉攻城戰(zhàn)，猛攻一夜無果，損失依然慘重，於次日雞鳴時分收兵。由一千兵卒負(fù)責(zé)警戒，其餘人等休息。
當(dāng)日午飯後，李如楨走進帥帳，說道：“熊總兵，傷亡人數(shù)統(tǒng)計出來了，我軍此役共陣亡五千八百三十二人，重傷三千七百五十一人。”
熊廷弼一皺眉，說道：“傷亡如此慘重！加上先前的，都陣亡一萬多人了。”嘆一聲，續(xù)道：“再這麼打下去，不知道還得死多少人，倘若把剩下這三萬多人都搭進去，還拿不下赫圖阿拉，那可如何是好？”
朱常洛和牟榮添聞言也是憂心忡忡。
李如楨道：“熊總兵，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雖然咱們傷亡不小，但韃子也好不了，他們的人肯定沒咱多，再攻幾次，赫圖阿拉城必破。”
熊廷弼道：“希望如此吧。”
李如楨道：“咱們下次何時攻城？”
熊廷弼道：“等兩天再說。”
朱常洛道：“熊大人，攻城戰(zhàn)傷亡太大，如此下去不是路，你就沒有其它更好的辦法嗎？”
熊廷弼這個總兵是坐在辦事房裡升上來的，沒經(jīng)歷過戰(zhàn)場廝殺，缺乏實戰(zhàn)經(jīng)驗，雖熟讀兵書戰(zhàn)策，《孫子兵法》倒背如流，但一結(jié)合實際，就有點蒙圈，很難將理論與實際相結(jié)合。
朱常洛把他問住了，熊廷弼囁嚅道：“這個……”一時語塞，對答不上來，冬月裡緊張的直冒汗。
朱常洛瞧出他無計可施，啓發(fā)道：“本太子也略讀過幾本兵書，記得其中有一本兵書上說道，計狠莫過於……哎呀莫過於什麼來著，我一時想不起來了。”他哪是想不起來，心裡清楚的很，只是想考考熊廷弼。
熊廷弼接茬道：“計狠莫過於絕糧。”
朱常洛笑道：“對對對，就是這話。熊總兵，雖然女真人驍勇善戰(zhàn)，但人是鐵，飯是鋼，你何不從這方面展開思路，好好想想，看有沒有克敵制勝之法。”
熊廷弼沉吟片刻，說道：“太子殿下，絕糧這招行不通，老賊努爾哈赤早在我們來攻之前，便將其它諸城的糧草盡數(shù)運抵赫圖阿拉，做好了和我軍打持久戰(zhàn)的準(zhǔn)備，城中糧草充足，堅持一年半載不成問題。”
朱常洛心想：“這個熊廷弼真是死心眼，死腦筋不開竅。”說道：“吃飯固然重要，但喝水也必不可少，能不能在水源上做點文章。”
經(jīng)朱常洛這一提醒，熊廷弼恍然大悟，說道：“如今赫圖阿拉被圍，韃子只能吃城中的井水，據(jù)臣所知，城中只有兩眼水井，內(nèi)外城各一眼，倘若我們能在井裡下毒，斷了韃子的水源，韃子挺不了幾日，就得出城和我軍決戰(zhàn)。”
朱常洛嗯了一聲，說道：“這個主意不錯，不妨一試。”
熊廷弼心想：“這明明是他的主意，卻不願擔(dān)這個罵名，轉(zhuǎn)彎抹角叫我說出來，他的城府可真夠深的。能想出此等毒計，這位太子不是一般的毒辣。他自小就不受聖上待見，受盡了冷落和白眼，行事如此毒辣，卻也難怪。”
牟榮添聽朱常洛這麼說，眉頭緊縮，說道：“太子殿下，咱們怎麼能這麼做呢？這未免太卑鄙了吧。”
朱常洛聞言心頭火起，想著還要依靠牟榮添保護，這纔沒有發(fā)作，乾笑道：“這麼做是有點過分，但做大事不應(yīng)拘泥於小節(jié)，儘快剿滅努爾哈赤是當(dāng)務(wù)之急，對付這些狗韃子，就不要講仁義道德了，可以無所不用其極，即便不擇手段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
牟榮添心涼了大半截，暗想：“太子如此毒辣，日後君臨天下，對社稷蒼生，不知是福是禍？”
熊廷弼道：“太子殿下，此計雖妙，但實施起來著實不易，如今赫圖阿拉防守嚴(yán)密，我們根本進不去。”
朱常洛一笑，說道：“誰說進不去？燕子就能輕而易舉的潛進去，此事由他來做，你負(fù)責(zé)準(zhǔn)備烈性毒藥，事不宜遲，抓緊去辦吧。”
施翼心想：“這缺德帶冒煙的差事落我頭上了，我可不幹。”說道：“太子殿下，這事太缺德，我不幹，你找別人吧。”
牟榮添嚇了一跳，心說：“我的天呀，燕子，你怎麼敢和太子這麼說話？”忙凜然叫道：“燕子，不得放肆！”他是官宦世家出身，基因裡打著深深的忠君烙印，如果君要他死，他二話都不帶說的，必將慷慨赴死。
施翼則不然，完全不受忠君思想束縛，那句“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愚忠之言，在他看來就是狗屁。
朱常洛強壓怒火，語重心長的說：“燕子，咱們這也是無奈之舉，倘若不這麼做，咱們要死更多的人，爲(wèi)了減少我軍的傷亡，不得不行此下策。”
董扶輿道：“太子殿下所言極是，咱們對韃子不能心慈手軟。”
施翼本以爲(wèi)太子會大發(fā)雷霆訓(xùn)斥自己，要是那樣的話，他就豬八戒摔耙子，不伺猴兒了，沒想到太子竟然沒動怒，顯得如此平易近人，這麼一來，他反倒不好意思了，心想：“人家是太子，我多少也得給點面子，怎麼能和他這麼說話呢？”慚愧的說：“臣口不擇言，冒犯了太子殿下，還望殿下恕罪，既然太子瞧得起臣，委以重任，臣領(lǐng)命就是。”
朱常洛一笑，說道：“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