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什麼都沒有說嗎？”
常瑞青瞇著一雙銳目，打量著剛剛走進小會議室的唐九和孟離。兩個人都拉長著臉，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
屋子裡面一片沉默，吳石、白崇禧、王君皓等三人也把詢問的目光投了過去，最後還是孟離苦笑一聲，打破了寂靜：“旅長，這個賊婆確實夠硬，捱了三四十鞭子，背上都開了花，愣是沒有哼一聲！這、這、這唐排長（常瑞青的警衛排長）怕再打下去出人命，所以就······”
常瑞青目光如電，刺了唐九一下，唐九卻羞愧的垂下腦袋，一言不發。常瑞青心中暗道：“那個賊婆的身子看上去結實得很！多半還是有功夫在身的，區區一頓鞭子能打出人命！這個唐九多半是看對方是女人，下不去手！哼，大不了老子親自出馬，滿清十大酷刑齊上陣，就不信她不開口！”
常瑞青還沒有開口，旁邊的白崇禧卻噗哧一樂，常瑞青斜眼看去，就聽見白崇禧笑道：“一個女人，雖然是山賊，可和咱們有什麼關係呢？咱們又不是張督軍的第五師······再說了，人家還是左民同志的仰慕者，冒了那麼大風險深入虎穴就是爲了和左民見上一面······沒準還是要以身相許的！卻是做夢也沒有想到郎心似鐵，唉，真是可惜一個美人兒了。”
常瑞青臉上登時掛不住了，那個賊婆對自己好像的確沒有多少惡意！自己這麼對人家，似乎······是有點過分了！民國時代的那些軍頭大多自命英雄，欺負一個“弱女子”還真是一件不大光彩的事情！看來滿清十大酷刑是不能來了。他的眉毛一擰，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就聽見白崇禧又是長長一嘆。
“現在沂蒙匪幫打黃金的主意不要緊，咱們手裡近七千兵，還怕對付不了區區匪幫？咱們真正的麻煩是段祺瑞、徐樹錚起了疑心！耀如，咱們現在的實力有限，可不能和北洋翻臉！所以目前首要的就是讓段祺瑞、徐樹錚相信黃金是真的給了赤色旅！這個赤色旅也是真實存在的······這樣，咱們纔能有南下去福建發展的機會！我看這次沂蒙匪幫打黃金的主意，或許就是一個讓咱們脫身的機會！”
一席話說的常瑞青一頭霧水，他苦惱的皺起了眉頭，目光期待的望著白崇禧。這個小諸葛肚子裡的壞水，好像不比自己少！還是聽聽他有什麼主意吧？
白崇禧沉沉一笑，臉上滑過一絲古怪的笑容：“耀如弟，這些沂蒙匪幫想要得到黃金，無非就是攔路打劫和上門搶劫兩個法子！現在咱按兵在棗莊不動，四省會剿大軍又在集結當中，他們恐怕是不敢等下去的······所以上門搶劫的可能性很大！這對咱來說就是個機會！”說著他又掃了一眼屋子裡的幾個人，見只有常瑞青臉上有了明悟的表情，便笑道：“耀如弟，你想到該怎麼辦了麼？”
常瑞青緩緩點了下頭，臉色卻還是陰沉著：“我們至少要知道對方什麼時候動手？咱們好掐著點放溥儀······這樣才能讓人相信對方攻城是假，取贖金是真！”
白崇禧聳了聳肩：“趙大小姐一定知道，讓左民同志直接去問她就是了。”
“胡鬧！我這左民的身份怎麼能讓一個女土匪知道？”常瑞青板起面孔教訓道:";萬一泄露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怎麼不能？頂多以後留她在你身邊一輩子唄！”白崇禧一臉理所當然地道。
常瑞青臉上一紅，那個女土匪的俏模樣頓時就在腦海裡浮現出來，可一想到對方幹得那些十惡不赦的事情，就要開口拒絕，卻聽見王君皓在一旁也開了口：“耀如哥，我看健生兄的建議可行，不如讓這女匪留在你身邊，當妻還是當妾都行！不僅是爲了把赤色旅的嫌疑給洗刷了，還要考慮到萬一真沒有辦法南下怎麼辦？山東也是一塊不錯的地盤······這裡明面上是張懷芝的天下，底下可都是沂蒙羣匪的勢力！有這些地頭蛇相助，咱們在山東立足就不難了！”
聽了這番話,常瑞青微微點了下頭.自己南下去福建開闢地盤的算盤只能說是如意算盤,萬一這個計劃落空,自己怎麼辦,向哪裡去發展?似乎也不能完全不考慮吧?再說了,即使現在不取山東,將來也肯定有這一天,多個招安土匪的路子總沒有什麼壞處.
……
吱呀一聲,棗莊火車站邊上,由一個空置的倉庫臨時改建的牢房的門被輕輕打開.昏黃的燈光照射在牢房之內,空氣中傳來陣陣黴爛的味道,也不知道這個倉庫原先堆放的是什麼東西?
屋子裡面一個臨時從棗莊縣衙裡搬來的門字形木頭刑架上,一個雙手被繩索吊著，後背上的衣服全都被剪子剪掉的女人一下被驚動了,她努力扭過頭朝門口看,想看清進來的是什麼人.她自然就是那個自投羅網的女土匪趙大小姐趙香兒了!她原本又滑又嫩的背脊上,已經赫然出現了十幾條血痕!看來唐九的手還是挺黑的.不過這個女匪的面部表情還是一副無所謂，看見常瑞青也不喝罵，而是噗哧笑了一下。
“喲，是常旅長啊，您一個人來，莫非是想輕薄小女子嗎？”女匪又拋了個媚眼兒兒過去：“能被你這樣的美男子輕薄一番，倒是本姑娘的福分了！”
常瑞青蹙了下眉，大步走進牢房，又給看守的士兵打了個手勢，讓他們遠遠退開。他走到趙香兒的背後，伸手在她背後的傷疤上輕輕撫摸了下，淡淡地道：“一定很疼吧？”
“哼，假惺惺的！”趙香兒扭過頭去不看常瑞青，也不掙扎，任由對方的大手撫摸自己赤裸著的後背。
常瑞青走到女土匪的正面，看著那張倔犟而又俏麗的臉龐笑道：“真是個悍妞兒！就是有點笨頭笨腦的。你要見的人就在你跟前兒，居然也沒有瞧出來！”
女土匪還是動也不動，好像沒有聽明白這話的意思。常瑞青繼續侃侃而道：“說實在的，你們抱犢崮趙家的惡名，這些天我可是聽說了不少······打家劫舍，殺人放火，綁架勒索什麼的還都不算什麼，甚至還有幾個莊子因爲和你們爲難，就被你們母女帶人給平了！老幼不留！有沒有這回事情？”
趙香兒擡頭看了眼常瑞青，微微笑了下：“有！俺就是個十惡不赦的悍匪！當土匪哪裡有不殺人的！”
看到對方臉上沒有一絲的悔意，常瑞青的心頭就忍不住冒起火來，伸手也賞了她一個耳刮子：“好好的姑娘家，怎麼能幹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
趙香兒的嘴角流出一絲鮮血，不過臉上的表情卻在微笑：“常旅長，俺是土匪！你怎麼跟俺講天理？該不會是水滸傳聽多了，真以爲土匪都是替天行道的吧？”
常瑞青苦笑著搖搖頭，這個女匪的確不是個東西！自己就該一聲令下把她拉出去斃了！可是這個民國亂世裡，能爬到高位的，又有幾個是乾淨的呢？要收拾這亂世，就得和各種各樣的壞人打交道······還不能嫌髒！想到這裡，他咬了咬牙，好像是咬鋼嚼字一般吐出一段話：“趙香兒，我就是左民！赤色旅的左民！左民就是常瑞青，常瑞青就是左民！你找我有什麼事？現在可以說了麼？”
趙香兒眼中滑過一絲訝異，不過很快就恢復如初，她的美眸好像放出一道道精光，不停地在常瑞青臉上掃過，過來半晌才輕輕吐了一口氣：“你的眼神告訴俺，你沒有騙俺！”說著她又苦苦一笑：“俺知道了不該知道的！左大掌櫃的，你打算怎麼處置俺？是殺掉，還是娶俺？給個實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