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這個兒子，性格素來懦弱，可經(jīng)過昨日一劫，性情大變，簡直是判若兩人。
魯莽知道嚇著母親了，心中歉疚，眼中兇光散去，噹啷一聲扔掉門閂，捂著腦袋，哀嚎道：“娘，你一大早的幹嘛打我？！”
魯天秀確定牀上的是自己的兒子，心神定下來，怒氣衝衝上前，厲聲道：“都什麼時候啦，還睡懶覺，趕緊去馬棚幹活！”
昨天那個溫柔如水的母親哪兒去了？
魯莽看著兇神惡煞的母親，只得委屈點(diǎn)點(diǎn)頭，伸手夠著牀前疊放平整的棉袍，穿到身上。
這件棉袍，也是他唯一的一件棉袍，已經(jīng)被洗得發(fā)白，打滿補(bǔ)丁，上面縫補(bǔ)著一些新的補(bǔ)丁。
魯莽的雙手摸著這幾個補(bǔ)丁，心中不由歉疚，母親爲(wèi)了縫製好衣服，想必也是一夜沒睡吧？
“好了，你快去吧。”忙碌的母親將一個捲餅塞給魯莽，正色道，“老規(guī)矩，路上吃兩口，中午吃三口，吃到針的時候就別吃了，剩下的留著餓的時候吃！”
“針？！”魯莽火炬手一般舉著捲餅，一臉震驚看著母親。
母親理理散落的髮絲，淡然自若道：“針記得回家還我，家裡就三根針了！”
魯莽欲哭無淚，點(diǎn)點(diǎn)頭，接著就被母親搡出了家門。
離開小院，魯莽憑藉著殘留的記憶，茫然而又嫺熟地穿行在偌大的莊園中。
他幾經(jīng)輾轉(zhuǎn)，最終來到一片馬棚前，聞著糞便和草料的香氣，喃喃道：“這應(yīng)該就是我上班的地方了。”
魯莽走到最大的馬棚前，清理糞便，洗刷馬槽，將上好的草料和豆子餵給老馬，給老馬洗刷乾淨(jìng)後，一個上午已經(jīng)過去了。
魯莽大汗淋漓，心中憋屈萬分。
好歹當(dāng)年我也是一方霸主，堂堂第三聲的跛霸，現(xiàn)在竟落得這種地步，情何以堪？！
眼神一瞥，魯莽看到一旁豎立的馬叉有一個叉子有些腐朽，他心中一動，上前三擰兩擰，將鋒利的鐵刺擰下來，裝入褡褳中，牽著馬，離開山莊，向著魯峰山走去。
狗日的魯勁鬆，老子不捅死你，就不配叫第三聲的跛霸！
黃昏時分，魯峰河的水，清又清，魯莽一身污泥，牽著趾高氣昂的老馬來到河邊，蹲下身子，將沾滿泥漿的頭臉洗乾淨(jìng)。
一路上他試著騎上馬背，結(jié)果被這畜生摔得七葷八素，身體都快散架了！
冰涼的水花跳動在臉上，他的腦海中再次閃動出昨天出事時的場景，那個在河水中翻滾的絕望的少年，在死去的那一刻，分別有兩道光芒進(jìn)入他的身體。
那兩道光，其中一道應(yīng)該是自己的魂魄，那麼另一道呢？
哈，哈，呀，呀……
魯峰河的上游，孩子們的呼喝聲若有若無傳來，魯莽回過神，眼前浮現(xiàn)出魯勁鬆的身影，大眼中閃過幾道寒光。
他將最後的幾口捲餅吃下去，從褡褳中掏出鐵刺，藏在身後，向著上游大步走去。
上游，冰冷的河水中，十幾個孩子光著膀子站在水中央，蹲著馬步，揮舞著雙拳，教官魯勁鬆肅立在一塊巨石上，不斷用凌厲的眼神掃視孩子，一旦發(fā)現(xiàn)有人偷懶，他便發(fā)出呵斥之聲，嚇得孩子們大氣都不敢喘。
到了最後，再也沒有孩子敢偷懶的，魯勁鬆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旋即他便看到了從前方走來的魯莽。
魯勁鬆飄然而下，大步走向魯莽，最後在魯莽的身前站定。
“你的腿怎麼回事，不會是被河水凍壞了吧？”魯勁鬆上下打量眼前乾瘦的少年，當(dāng)看到魯莽的瘸腿時，略帶著調(diào)侃，微笑道。
魯莽冷冷瞪著魯勁鬆，忽然怒喝一聲：“我*！”
話音未落，他抽出別在腰後的鐵刺，閃著寒光的鐵尖，閃電般向著魯勁鬆的心臟刺去。
魯勁鬆吃了一驚，旋即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大手一探，已然捏住魯莽的手腕。
彷彿是被一道燒紅的鐵閘卡住，魯莽的手臂絲毫動彈不得，刺骨的疼痛傳來，他那慘白的臉上滲出細(xì)密的汗珠。
“小子，就憑你，也想殺我？！”魯勁鬆冷哼一聲，另一隻手一個大巴掌，抽在魯莽的臉上。
魯莽的臉頓時變形了，血水和兩顆牙齒從嘴中飛出，他整個人倒飛起來，足足飛了十幾米才砰然摔在地上，打了幾個骨碌後，已經(jīng)變成一個泥人了。
魯莽神智恍惚，頭暈?zāi)X脹，面頰高高腫起來，他掙扎著站起來，迷離的眼神看清魯勁鬆，再次從地上拿起鐵刺，拖著瘸腿，一步步向著魯勁鬆走去。
“我*！”
再次來到魯勁鬆面前，魯莽發(fā)出歇斯底里的喊聲，用盡全身的力氣，揮舞著鐵刺，向著魯勁鬆刺去。
咯！
還沒等他的鐵刺揮舞起來，魯勁鬆手臂如電，大手一把卡住魯莽的喉嚨，將魯莽整個身體提起來，懸浮在半空中。
魯莽好像垂死的魚，扭動身體，嘴裡吐出血沫和含糊的喉音，腦海眩暈，視線也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垂死之際，他那條瘸腿，突然間閃動出一片紅光，旋即膝蓋凸起，砰的一聲頂在魯勁鬆的腰眼上。
一股強(qiáng)大的能量轟然擊打在魯勁鬆的腎臟上，他的身體猛然彈起來，劃出一道弧度後，和魯莽雙雙掉進(jìn)冰冷的河水裡。
翻滾在河水中，魯勁鬆的五臟六腑好像碎裂了，疼得他身體不斷抽搐，卡在魯莽脖子上的手也開始放鬆。
魯莽全身彷彿要著火了一般，被河水一激，清醒過來。
他吐出幾口河水，奮力掙脫後，筋骨畢露的手臂一把將魯勁鬆拉過來，雙臂從後面卡住魯勁鬆的腦袋。
魯莽的額頭上，血流如注，那雙凸起的大眼中閃動著野獸般的寒光，舔舔舌頭，森然道：“去死吧！”
魯莽一手扒拉著魯勁鬆的半邊臉，用盡全身的力量，雙臂猛然一交錯！
咔嚓！
魯勁鬆的脖頸椎發(fā)出清脆的聲響，頭顱扭動了一下，旋即垂落下來。他死的時候依舊突兀著雙眼，似乎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堂堂一位光武戰(zhàn)士，竟然被一個孩子給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