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位龍王疾飛而來，吼聲震動山崗。

飛龍狂叫著，張口噴出無數火彈，向著折烈襲來。

折烈擡手，一道道圖陣出現在他手臂上，無形的力量終於化爲有形，在天上與地上形成了兩重圖陣。

折烈大喝一聲，手向下一壓，兩重圖陣之間生出無數電光般的連接，剎那間，在兩重圖陣之間的所有飛龍都快速地墜落——其中包括兩位龍王。

那些火彈紛紛在圖陣間熄滅。

龍王驚恐掙扎，但卻敵不過這可怕的圖陣之力，剎那間，天地圖陣猛地相合，如同重錘相擊，發出一聲驚心動魄的巨響。

巨響聲中，兩位龍王與幾百頭墜在圖陣中的飛龍，被當空壓成了扁平的血肉，自地面擡頭看去，如同一片不規則的血雲。

又好像是一張巨大的皮毯。

那十看得毛骨悚然，目瞪口呆。

他不是沒預料到折烈的強大，他是沒預料到這位五十多歲的老人，竟然可以強大到這種地步。

兩位龍王，幾百頭飛龍，就這麼一擊而滅？

那十被嚇呆了。

飛龍們也被嚇呆了。

一時間，三位龍王悲鳴著掠開，剩下的數百飛龍也驚恐地滿天亂竄。

“滾！”折烈一聲怒吼。

剎那間，滿天的飛龍狼狽而逃，四散而去。

龍王的眼睛雖然已經瞎掉，但卻還可以用精神力和嗅覺感應。它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也感應到了同級別龍王的死難，一時悲哀，一時驚恐。

它的子民們也已經遠遠逃去，此時，近處只剩下它這一條巨龍。

它在恐懼之中瑟瑟發抖，等待著生命的終結。

但折烈並沒有殺它。

折烈落地，一把抓住那十的手腕，疾掠而去。

“老師，您太厲害了！”那十被他拉得飄在空中，忍不住興奮地大叫。

折烈並不說話，只是遠掠。

“您怎麼了？”那十不解地問，“爲什麼要逃？”

“我已經用盡了力量。”折烈說。

“啊？”那十吃了一驚。

“那些龍族王者都很強大。”折烈說，“我如果不用盡全力鎮住它們，你我都要死在它們手中。我那一招雖然驚人，但也已經消耗了我差不多所有的力量，我們必須逃！”

那十臉色發白，急忙點頭：“那是得趕快跑！”

崖上，不住顫抖的龍王突然精神一振，立了起來，望向遠方。

精神世界中的，化身巨影的它大叫著：“不用怕！那傢伙已經用盡了力量！”

遠空中，三頭龍王停了下來，猶豫著轉身，然後飛了回來。

更遠處，有無數強大的存在自山中、林中、河裡掠出，帶著它們的部下，一起向著這邊而來。

折烈一路疾掠，卻突然停下，望著前方咬牙切齒，然後換了個方向。

但沒跑多久，他又停了下來，再次轉向。

如此不知多少次，他終於無處可逃。

“老師，怎麼了？”那十關切地問。

“只能全力一拼了。”折烈低聲說，“你快構建一道空間門，隨便去哪裡都好！”

“是！”那十急忙點頭，調出無數光屏，緊張地計算起來。

折烈望向著方，厲喝一聲：“找死！”

瞬間，前方林中巨樹折斷，一頭有五層樓高的白色巨虎衝了出來，無數大小不一的白虎跟在它後邊疾奔而來。

白虎咆哮：“大膽人類，竟然敢入侵龍嶺？本王要你……”

話不及說完，折烈眼裡已出現一道盤旋不休的圖陣，折烈面色獰厲，狀如瘋狂。

白虎身子猛地一顫，眼睛一時潰散，意識一時不清。

折烈擡手，天空地上再有圖陣生成，但兩道圖陣比原來小了不知多少倍，而且虛浮不定，似乎隨時都會消散。

折烈咬牙發力，兩道圖陣相合，一下將白虎王和其身邊十幾頭白虎壓扁。

其餘白虎驚恐四散，但卻並沒有逃遠，而是盯住折烈，虎視眈眈。

天邊，有兩頭全身金紅之光閃爍的鳳凰拖著火尾疾飛而來，它們身後是成羣的鳳凰。

遠林中，有一身堅鱗的巨大麒麟帶著無數麒麟衝來。

還有長著九個頭的大蛇，長著人面的飛翼巨獅……

十來個神話傳說中的神獸、魔獸、妖獸……帶它們的部族向折烈而來。

“快些，我堅持不了多久！”折烈語聲發顫。

“老師放心，很快就好！”那十加快了計算。

白虎們聽到折烈的語聲發顫，一個個壯起了膽子，突然大叫著撲來。

折烈擡手一壓，這次沒有圖陣出現，只是無形之力降下，將上百白虎壓倒在地。它們驚恐掙扎，但卻擺脫不了這巨力。

其餘白虎先是驚恐四散，再又聚了回來。它們注意到，這次被折烈壓制的同伴並沒有立即死去，還好好活著，於是心中的恐懼漸漸消散。

“快！”折烈大叫。

“好了！”那十大叫。

他周圍的光屏全數消散，那十擡手控物，以地面巖石、泥土與周圍的巨樹爲材料，快速地構建出一道三米高的門戶，門上圖陣閃爍，能量充斥其中。那十一把推開了門，門內迷離之光閃爍不休。

折烈全力後掠，一把抓住那十，與他一起衝入門內。

一時間，光影繚亂，折烈喘息著站穩，接著就駭然發現自己又回到了瞎眼龍王所在的那山崖之上。

“那十？”他愕然望向那十。

“太著急，算錯了……”那十急得幾乎要哭出聲來。

折烈眼前一黑。

“您又回來了？”瞎眼龍王冷笑著立起巨大的身子，居高臨下。

折烈咬牙，環顧四周，見到龍王的幾百部下飛舞於空中，將山崖完全包圍。

“愚蠢的畜牲！”折烈厲喝，“真以爲我已力盡？可笑！我是神，是創造你們的神！怎麼會被你們殺死？”

他大吼著，眼裡透出道道紅光。他眼中的血管扭曲，毛細血管迸裂，裡面的血滲在眼白中，隱約組成了圖陣。

他擡手，天地間再次有圖陣出來，互相以電光般的細鏈連接，將龍王與不知多少飛龍困在其中。

龍王全身麻痹，一時驚恐，那些飛龍也是驚恐不已。

遠處，那些獸王向著這邊而來。

折烈眼裡一片血紅，一絲意念傳遞向那十：“快，快重新改造圖陣！門已存在，只要重設固定迴路……”

那十看著他，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老師，您的末日到了。”他輕聲說。

折烈心頭一震。

剎那間，無數星光籠罩了他的精神世界，他的腦海之中一陣朦朧，憑著一股意志堅持集中在一起的殘餘力量終於散去，人頹然摔倒在地上。

那以微弱力量支撐的圖陣消散，龍王與它的部下們立刻恢復了自由。龍王驚恐喘息，飛龍們漫天亂飛驚叫。

“那十？”折烈費力地扭頭，驚愕地看著走到自己身邊的那十。

“老師。”那十臉上是友善的笑容，因爲太過友善，而讓折烈看過後心生寒意。

“我不曾想害你。”折烈心裡顫抖，“我還盡心盡力地教你……”

“我謝謝你。”那十說。“你這人其實並不討厭，從某些方面看，還是一個和善的長者。”

“那你爲什麼要害我？”折烈問。“先前龍王說的都是真的？”

“是。”那十點頭，“都是真的。我與它合謀要害你。”

“你是怎樣做到的？”折烈問。

“守門人中有一個叫蒼英的。”那十說，“他用自己的精神世界禁錮了我的精神世界。這本來是他對我設的陷阱，但他想不到的是，此時他卻成全了我。”

“難怪你能瞞過我……”折烈咬牙說道。

那十擡手，指間有劍氣流動，化而爲刃。

他一劍刺入折烈的腹部，劇烈的痛苦讓折烈身子緊縮。

“我對你不錯……”他痛苦地呻吟著，“我甚至真的要將你收爲弟子……”

“我不需要。”那十目光變得冰冷。

此時，他記起的不是折烈教給他東西時的笑容，不是折烈在面對出租司機時的慷慨。

他記起的是那些死去的特工。

看門的小張的老婆正大著肚子，離預產期還有一個月，還在還房貸的他一提起未出世的孩子，總是滿面笑容，說自己一定要好好努力，爭取成爲正式特工，好讓薪水翻倍，爲孩子拼出一個美好未來。

外事部的老王兒子正在讀高三，老王說兒子的成績雖然一般，但藝術方面很才華，他要再勒一勒褲腰帶，想辦法讓兒子去最好的藝術院校。爲此，他已經連續吃了半年的素，也將十幾歲就開始抽的煙給戒掉了。

保衛部的伍德是個陰沉的傢伙，但很少人知道，看似冰冷無情如同冷血殺手的他資助了六個貧困孩子，讓他們能無憂無慮地讀書，不用考慮學費甚至是生活費。他每個月最開心的事就是收到孩子們的成績單時，看到他們的成績名列前茅。

死在折烈手下的特工中，有許多這樣平凡的人，有許多這樣可親可愛的人。

那十眼裡出現的是他們的音容笑貌。

“你去死吧。”他一劍又一劍刺入折烈的身體，看著他痛苦掙扎，直至再不能動，僵硬於一片血泊之中。

他這才站了起來，看著龍王與它那些目光驚愕的部下。

遠處，那些獸王正在趕來。

三頭龍王離這邊最近，估計用不了三五分鐘就可以飛到這裡。

“你會死。”瞎眼龍王說。

“不會。”那十搖頭。

“沒有折烈在身邊的你，就是一隻蟲子。”瞎眼龍王說，“我只要一口龍息火，你就會化成灰。”

“但你不會殺我。因爲還會有人來這裡。”那十說，“也許他們比折烈更兇惡。”

瞎眼龍王沉默了片刻後嘆了口氣：“你走吧。將來……如果有那麼一天，希望你能幫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