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時候，肖婷打來了電話。

“出什麼事了？”那十問。

“都還好。”肖婷說，“但因爲出了那件事，所以演出已經全部取消，顏吾兩天後要回新月合衆國了。”

“回國？”那十皺眉。“沒弄清到底是誰要殺他前，他最好不要離開這裡。”

“他是派爾山的簽約藝人。”肖婷說，“許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己。”

“你和他再談談。”那十說，“對方甚至僱傭了異能者來殺他，可見這並不是同行爭鬥這麼簡單。讓他好好想想，有沒有可能得罪了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又或是曾捲入什麼重大事件。”

“你那邊怎麼樣？”肖婷問。

“沒事。”那十說。隨後問：“那三個人怎麼處理了？”

“依顏吾的意思，交給警方了。”肖婷說。

那十揉額頭：“交什麼警方啊……他們處理得了這樣的事嗎？”

“我們怎麼辦？”肖婷問，“如果顏吾只能離開的話。”

“盡力就好。”那十說，“本來也只是僱傭關係。”

“明白了。”肖婷說，“你自己小心些。”

“沒事。”那十說。

放下電話，望向窗外，天地之氣以某種特殊的規律起伏著。

突然間，那十發現了某種奇怪的氣息變化，他凝目細看，望向遠方，發現那裡的天地之氣隱約形成了一種漏斗的形狀。

這變化只有幾秒鐘時間，隨後一切又恢復了正常。那十仔細感應，發現自那處開始，天地之氣的力量在漸漸變化。

打比方來說，是有什麼寒氣之源在冰河裡突然出現，使本來流動緩慢的冰河中冰晶更多，於是，冰河流動得就更緩慢，而且更難被吸收了。

那十記住了那個位置。

事有輕重緩急，現在最要緊的事是保護這一家三口，而不是探查這世界的秘密。

下午時，那十又爲洛茲的母親治療了兩個小時。洛茲的母親恢復得很好，眼裡有光，皮膚也恢復了光澤。

洛茲一直在小臥室裡忙碌著，一夜沒有睡。

“別把自己熬倒了。”那十站在門邊說，“顏吾兩天後要離開孟普回新月，我與他之間的僱傭關係會中止。如果他沒有別的要求，他的事就再與我無關了。”

洛茲停了下來，想了想後說：“可那終究是兩天後的事。”

然後轉回頭，又開始忙碌。

一邊忙一邊說：“我爲的不是他，而是你。不管你想把這行做多久，口碑總歸是重要的。我要幫你贏得口碑——雖然可能你並不需要，但你總得讓我爲你做點什麼。不然我的心裡沒法安穩。”

那十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送出一道內氣。這道內氣讓洛茲瞬間感覺精神百倍，他驚訝地看著那十，認真地問：“這是什麼按摩手法？”

“異能按摩。”那十說。

第二天又經過一上午的治療，洛茲母親的情況變得更好了。她搶著下牀，讓尤樂去買來食材，自己忙活著爲大家做了一頓豐盛的午餐。

那十與一家人坐在一起，洛茲母親不斷給他夾菜，這讓他突然間有些感動。

許多許多年前，自己與那九也曾這樣與父母坐在一起，一家人享受雖然清苦但卻幸福的天倫之樂。

那是多久遠的事了？

那十眼圈微微有些紅。

下午的時候，洛茲一臉興奮地過來，見那十正在給母親醫治，便沒出聲。那十看出他是有了收穫，所以在結束治療後，來到了小臥室。

“有眉目了。”洛茲說，“雖然不知道僱主是誰，但對方的賬戶終於被我們查出來了。”

他將電腦屏幕轉向那十，那十看到了一個公司的主頁。

“恩特藥業？”那十念出了名字。

“錢是從這個公司的賬戶流出的。”洛茲說，“僱主應該是這公司的人。”

“細說說。”那十說。

洛茲點擊著網頁，一邊讓那十自己看一邊解釋。

恩特藥業是新月合衆國的一家醫藥公司，排名可以列入醫藥企業前十，實力雄厚，經營的藥品五花八門，最出名的是抗癌藥物。

那十看不出這家公司與顏吾之間會有什麼交集。

“詳細情況只能問他本人。”洛茲說。

那十拿出手機，將公司首頁拍了下來發給肖婷，並附信息進行了簡單的說明。

半個小時之後，肖婷打來了電話。

“他怎麼說？”那十問。

肖婷嘆氣：“他一點也想不出自己什麼時候得罪了這家公司。他說自己跟這家公司之間根本沒有任何交集。”

“不是在隱瞞？”那十問。

“不。”肖婷說，“看得出他是真的驚訝，有些不能理解。但他讓我向你轉達謝意，說會將這情況對警方說明。”

“警方管得了異能者的事嗎？”那十搖頭。

“這些情況我也和他說了。”肖婷說，“他覺得現在唯一能依靠的除了我們就是警方。對了，他表達了想請我們繼續保護他的意願。”

那十想了想，說：“如果他能幫我們解決身份問題，我可以繼續保護他。”

“這恐怕有些難度吧。”肖婷說，“我和他商量一下。”

掛斷了電話，那十發現尤樂在看自己。

“怎麼？”他問。

“你要跟他一起離開嗎？”尤樂問。

“是的。”那十點頭。

“那媽媽怎麼辦？”尤樂問，“你說過，是要一週的。”

“一起走就好了。”那十說。

尤樂瞬間怔住，不大明白那十的意思。

那十衝她笑了笑：“我需要助手。洛茲是黑客，在這個世界裡，他的能力纔是真正能幫得上忙的能力。還有你，你也不錯。”

尤樂有些激動，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那十轉頭望向窗外，然後沉聲說：“你負責保護他們兩個。不要出門。”

說完，他拉上了窗簾，快步向外走去。

“怎麼了？”洛茲從小臥室裡迎出來問。

“把門鎖好。”那十說，“誰來也不要開門。”

他推門而出，小心地將門關好，然後來到走廊的窗子前，順著窗子鑽了出去，使用飛騰術沖天而起，落到了樓頂上。

他快步向前，來到靠街的一面向下望去。

有幾輛車停在對面的路邊，車子保養得很好，全都是黑色外殼，流線型車身。車裡有人推門走了出來，全都穿著長大的黑色風衣。

他們徑直向著公寓樓所在的小區而來，進入小區大門，繞過公寓後的路，來到門口。

那十仍盯著那幾輛車。

其中一輛車裡坐著一位老者。他消瘦，佝僂，穿著一件普通的外套，嘴裡叼著個菸斗。此時，他閉著眼睛，坐在椅子裡微微搖晃著。

周圍的天地之氣隨著他的搖晃而動盪。

車外人來人往，沒人知道這輛車裡正在發生什麼。

那十的目光掃過周圍幾個街區，在確定其他地方並沒有埋伏後，突然一躍而下，直接砸向了老者所在的那輛車。

之所以要上樓頂，是因爲他需要更開闊的視野，確保不會將周圍潛在的危險略過。

之所以不理那些衝進樓裡的人，是因爲他知道，制住了這老人，那些人便不再是問題。

在那十離那車還有十幾米時，老者突然生出警覺，以與自身形象完全不同的速度撞開車門滾落路邊。

剎那間，那十落在車頂，將那輛車直接砸扁。

大街上，行人們被嚇了一跳，轉頭看到這一幕，一個個都一臉的驚駭。

老者立刻站了起來，盯著那十。

那十緩緩站直了身子，衝老者笑笑：“不至於吧？他們不過是沒有完全任務，你們何至於要趕盡殺絕？”

“你又是誰？”老者問。

“守護者。”那十想了想後說。

“沒聽說過。”老者搖頭。

“靜默殺機是被我幹掉的。”那十說。

“哦。”老者應了一聲，“這麼說，你是一定要守護他們倆了？”

“是的。”那十點頭。

老者笑了笑，身體突然發生變化，佝僂的身子挺得筆直，瘦小的老人在兩秒鐘內變成了一個兩米多高，全身肌肉如鐵的壯漢。

他的衣服似乎是由特殊材料製成，竟然能跟著他一起變化，並沒有被撐破。

街上行人再度被嚇了一跳，發出驚呼。近處的人逃開，遠處的人紛紛掏出手機。

老者一躍而起，鐵拳向著那十狠狠砸了下來。

那十張手擋住了他的拳頭，另一隻手擡掌一推，老者直接飛了出去，撞破了身後的牆壁，摔進樓內屋子裡。

但剎那間，他就抖落一身塵土瓦礫，炮彈一般從裡面射了出來，直撞向那十。

那十一腳踢在他的下巴上，將他高高挑了起來，然後一躍而起，踩著他的背壓著他直落下來，重重砸在地上。

地面被砸出一個大坑，碎裂的混凝土四下飛濺，老者被砸得暈頭脹腦。

那十直接坐在他的背上，老者搖了搖頭清醒過來，大怒著用雙手撐地想要起身，但卻重新被那十壓倒進坑裡。

“你是誰？”那十問。

老者不答，再度發力。

那十一拳砸在老者頭上，老者的腦袋重重砸在地上。

然後再度倔強地挺起。

那十再揮拳，老者的額頭再撞地。

如是者四。

老者自流披面，已經沒有了先前的氣勢，人整個蔫了下來，伏在地上大口喘息，吐著嘴裡的血水。

“你是誰？”他驚恐地問那十。

“我已經說了。”那十說，“現在輪到你回答我。你是誰？”

“羣主。”老者說，“異能殺手羣的羣主。”

“非殺他們兄妹不可？”那十問。

“他們壞了規矩。”老者說，“如果不殺他們，我們也會受連累，將來的生意會很不好做。”

“能不能賣我一個面子？”那十問。“這件事就算了吧。”

“好啊。”老者認真地說，“既然您開口，我當然會給您這個面子。可您得讓我起來打電話吧？”

那十笑著起身，向樓裡走去。

老者費力地爬了起來，吐了兩口血水，一陣咬牙切齒，卻不得不掏出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