渠水就很愉悅的笑了:“是了,是地基!走,我現(xiàn)在就還給你們。”她看向小山:“小山,去拿火把來。”又叫趙傷將最後一批東西放到小推車上,然後推出去,就站在門口用著大嗓門喊著:“崔家嬸子,你們都出來,裡面太危險了。”然後又去拍隔壁趙二娘子的房門:“趙二嬸。”
趙二娘子正在忙著趙二叔的喪事,聞言便走出來:“咋了,渠水?”
渠水昨天晚上還又給她家裡送了一百文錢,幫她辦喪事,這讓趙二娘子又是感激又是愧疚,上次劉家遭難,她因爲(wèi)不捨得家裡的那幾鬥糧食,一點點口糧也沒給人家送,但反過來,渠水卻一點也不介意,還送了這麼多的銀錢來。趙二娘子表示一定要儘快將這筆錢給還上,渠水卻看著墩子和柱子連連擺手,直接表明說著一百文是給兩個孩子用的。
等到她離開後,趙二娘子纔回過味來,怪不得渠水對柱子爹的事情這樣主動大方,原來竟是憐惜柱子和墩子,爲(wèi)什麼憐惜呢,自然是因爲(wèi)他們和渠水小山姐弟兩個的身世很相似的緣故了。
趙二娘子便心情複雜,良久才嘆息一聲:“渠水這個傻丫頭啊!”心裡便又愛重她,又憐惜她。
所以,她從院子裡出來,一看到崔家的人,便大致懂了什麼,一身白色的孝服十分顯眼,她也顧不得,就上前兩步指著鄭氏,罵了一句:“你們崔家人沒有良心啊,老太爺做過的事說反悔就反悔,幾個大老爺們欺負兩個孩子,真是不要臉!”
她爲(wèi)趙二叔穿著重孝,鄭氏便嫌不吉利,忙往後退了兩步,便梗著脖子叫道:“你瞎嚷嚷啥,這是我崔家的房子,我們收回去有什麼不對!”
渠水便更正了一下:“崔家嬸子,您忘記了,剛?cè)珷斶€說了,這是我家的房子,你家的地基,兩者可不一樣。”
鄭氏便不耐煩了:“有什麼不一樣,我家的地基,那就是我家的房子,要不然你怎麼還地基!”
這樣大的動靜自然就吸引了左鄰右舍來看,見又是這麼一回事,圍觀的衆(zhòng)人便湊到一起竊竊私語,將劉家與崔家的恩怨從十幾年前一直說到了十幾年後。
渠水見人來的差不多了,就微微擺手,示意衆(zhòng)人安靜後,就提高嗓音說道:“諸位鄉(xiāng)親,當(dāng)初崔佳老太爺將自家廢棄不用的房子借給我爹孃的事情你們都知道,後來我爹在經(jīng)過人家老太爺?shù)耐忉幔×藥啄辏瑢⑴f房子給拆了,直接用他家的地基重新翻蓋了新房子,這新房子的一磚一瓦都是我爹拿錢買的,所以,與崔家沒有半點關(guān)係!”
她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崔三太爺,微微一笑:“這話剛纔三太爺也說了,我纔敢這樣對你們說,三太爺,當(dāng)著衆(zhòng)人的面,您能不能再說一遍,讓大傢伙也聽一聽!”
“你這女娃娃,恁的事多!”崔三太爺很不滿,但還是又將之前的話說了一遍:“我們崔家也不是厚臉皮,別家的東西硬說成是自家的,這房子當(dāng)初連個字據(jù)也沒有,我大哥也是老糊塗了,辦了件糊塗事,我們也就認了
,只是如今家裡實在窮得很,連給孩子蓋新房打地基的本事都沒有,所以也就厚著臉皮要劉家的這一塊了,但是上面蓋了房子他們怎麼還,只能…”
“只能將人家好生生的房子還給你們不是,這天大的便宜誰不會佔!”說話的人是一向看崔家不順眼的小後生,比較衝動。
他說完這句話,就被家裡的長輩給拉到一旁了,低聲斥責(zé)幾句。
但是村裡其他人已經(jīng)很給面子的轟然一笑,其實崔家打什麼主意,他們這些外人看得一清二楚。
許三嬸也在人羣中,聞言眼珠子便轉(zhuǎn)了轉(zhuǎn),對渠水說道:“渠水,你再找人蓋好一個地基還給他們就是了!一家都是不要臉的!”
鄭氏卻早就防著別人用這一招了,當(dāng)即冷笑道:“我家就要這一處的地基,當(dāng)年墩子他奶去算卦,說了就這一處的風(fēng)水最好,我家兒子住在這裡,是要大財?shù)模 ?
就是再維護本村,排斥渠水與小山的人,聽到她這樣大言不慚的話,也唏噓不已。
渠水卻絲毫沒有生氣的跡象:“崔家嬸子,您放心,我既然答應(yīng)將你家的地基還給你,自然是要還的!”
鄭氏便高興起來,挽著袖子大著嗓門:“那還等什麼,趕緊將你家的東西收拾了走,白佔著我家的地方不拉屎做什麼!”
這話粗俗的很,趙傷便微微皺眉。
渠水笑了笑,好脾氣的看向圍觀的人:“還請村裡人都給做個見證,今天我劉渠水與劉渠山自願將崔家的地基還給他們,絕對不是被人強迫的!”
鄭氏便揮揮手,很不耐煩的樣子:“誰強迫你們了,兩個娃娃,要不是可憐你們,早在你爹孃死的時候這房子就歸我們了,哪裡還容得你們…”
她的話突然頓住了,呆呆的看著小山舉了兩個火把從院子裡出來,火把上應(yīng)該是抹了火油,滋啦滋啦的燃燒得特別旺盛。
小山將兩個火把遞給渠水與趙傷,笑嘻嘻的說道:“姐,趙哥哥,都準備好了。”
“真是乖孩子。”渠水錶揚了一句,就對趙傷點頭:“咱開始吧。”
兩個人便一起走到劉家的院牆處,那裡,已經(jīng)沿著牆角跟擺了一摞摞的柴火,還隱隱散發(fā)著火油的味道。
鄭氏忽然起了一層不好的預(yù)感,顫抖著嗓子問道:“渠水,你要做什麼?”
渠水便扭頭,燦爛一笑:“崔家嬸子,你忘了,我剛纔已經(jīng)說了,我劉渠水不會去欺負別人,也是也容不得旁人來欺負到我頭上!這地方我們佔著不拉屎,卻也絕不會允許別人在我頭頂上拉屎!所以,我還你們地基,但這房子是我和小山的,我和小山可以任意處置!不如一把火燒了乾淨(jìng)!”
在衆(zhòng)人的驚叫聲中,渠水就毫不猶豫的將面前的柴火堆給點燃了,這裡已經(jīng)灑上了火油,火苗蹭的一下就躥了老高。然後又往左右走了五六米遠,衆(zhòng)人眼前,便都是熊熊的烈火了。
人羣中膽小的已經(jīng)大聲喊叫了。
也有穩(wěn)重的老者扯著
嗓子喊著:“快救火,救火!”
渠水不慌不忙的看向衆(zhòng)人:“你們放心,這裡是撒了火油,爲(wèi)的是燃燒得快,但是兩邊的院牆那裡灑了白灰,燃燒的話也只會將我家給燒了,不會牽連到別家!”
有眼尖的人看過去,便看到小巷子裡確實灑了一層白乎乎的東西。
看來,這劉家是有備而來啊。
鄭氏已經(jīng)大呼小叫了,急急的想要衝上去救火,又被那旺盛的火焰給嚇得退了回去,她拍著大腿,哭得一把鼻子一把淚:“我的房子,我的房子呦,劉渠水,你個死不要臉的賤人,你將我家房子給燒了,我要找你拼命!”
崔大莊與崔大胖都憤怒的瞪著渠水。
渠水淡然一笑:“這是我家的房子,我燒了有什麼關(guān)係呢,把地基留給你們就好了。”
這時,已經(jīng)有人提了一桶水上來要救火。
渠水卻擋在前面,安靜又沉穩(wěn)的說道:“我說了,這是我自家的房子,我有權(quán)處置要怎麼做!我現(xiàn)在不允許救火!”
那年輕人看著霸氣得如同一座山的渠水,怔了怔,好半天才將水桶放下。
其他救火的人也都站在渠水面前,苦口婆心的勸她:“你這個丫頭,與人置氣有什麼好處,自家好端端的房子燒了,多可惜!以後小山長大了怎麼辦!”
渠水就淡然的回答:“小山長大後,我自然會再給他蓋一座新的房子,現(xiàn)在是有點損失,但是能打發(fā)掉那一家天天來找我們麻煩的人,我樂意之至!”
衆(zhòng)人這纔看出來渠水要火燒房子的決心。
便有人趕緊去勸鄭氏:“你快別賭氣了,你家那麼窮,就是得了個地基能怎樣,也蓋不起房子啊!還不如得點實惠!”
鄭氏咬著牙,憤恨的瞪著渠水:“不行,這是我家的房子,我絕不能便宜那個母夜叉。”
衆(zhòng)人便都很無語,眼看著那火已經(jīng)將牆壁都燒著了,要是再不救火就來不及了,其中一個老者便厲聲說道:“渠水那丫頭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跟她賭氣,你只會輸!那到底是你的房子還是她家的房子,自己想佔便宜沒佔成,結(jié)果惹來多麼一場禍事。這件事要是傳出去,人家提起來只會說咱們村助著你們崔家欺負一個孤女,逼得人把房子都燒了!你得一個空地基有啥用!你能蓋得起房子嗎?不如得點實惠算了!”
說完這人就又看向渠水,語氣也很嚴厲:“你這丫頭,才幾歲,就敢和長輩們叫板,真是一點也不懂規(guī)矩!崔家困難你也知道,反正如今你家也掙了點銀子,就賠償她家一塊基地的錢算了。把你家房子燒了,你自己就真得了好處了?”
渠水便看向鄭氏。
後者死死瞪了渠水一眼,才啞著聲音:“拿二兩銀子來!這房子就歸你!”
見她到現(xiàn)在爲(wèi)止還一直“我家房子,我家房子”的,渠水原本是帶了一絲狠意去燒房,但是這會兒就將那絲不舌完全給拋開了,淡淡一笑:“既然如此,我寧願將房子燒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