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華楓淡淡地掃了羣雄一眼,嘴角現出抹微笑,道:“有這麼多英雄豪傑光臨,摩天嶺真是蓬壁生輝啊?!崩涑恐焊邭鈸P地道:“臭小子,你現在怕了吧?還不趕快放人!”陸華楓輕笑道:“放人不難,只要冷掌門你向本教磕頭賠罪?!崩涑看笈?,喝道:“你死到臨頭還敢嘴硬!”金康金健同聲斥道:“大膽!”
於景冷冷地道:“陸華楓,你也太狂妄了!”陸華楓道:“哦?”葉陽春道:“陸教主,正派與天龍教一向井水不犯河水,這次你們爲什麼要殺害峨眉弟子,還抓走泰山派弟子?請陸教主解釋?!?
陸華楓一臉的迷惑:“殺害峨眉弟子?這從何說起?”葉陽春麪色一沉,道:“陸教主,難道你不承認?”陸華楓道:“諸位大俠到摩天嶺來就是想爲峨眉弟子討個公道麼?”於景道:“不錯!你殺害無辜,還有什麼說的?”他微微一笑:“這件事冷掌門最清楚了,葉大俠何不問他?”冷晨的臉已成豬肝色,怒道:“我怎麼會知道?”
陸華楓淡然道:“冷掌門不知道?要不要叫你的師弟嚴鬆提醒提醒你?”冷晨一驚:“你說什麼?”他臉色一寒,冷冷地道:“你自己做的事還要別人說出來麼?”冷晨心裡一沉,暗道:“難道他知道峨眉派的人是我派人殺的?這怎麼可能?”
嚴鬆冒充天龍教劫殺峨眉弟子是極秘密的事,連冷晨的夫人也不知道。事後他一直沒有見到嚴鬆,所以並不知道他在太平鎮(zhèn)巧遇陸華楓的事,對於他門下的弟子及家眷被抓,他原以爲只是天龍教無事生非,萬萬沒想到會與這件事扯上關係,他的額上不禁冒出了冷汗。
陸華楓看著他,淡淡的道:“冷掌門想起來了吧?”冷晨咬牙道:“你胡說什麼?”他揮揮手,莫仲南提著一個人走過來,重重丟在地上。
周圍已有人叫出來:“風雷掌嚴大俠?”嚴鬆神情委頓,看見衆(zhòng)人,眼睛亮了亮,叫道:“師兄,快救我!”冷晨正要衝上前,見莫仲南正冷冷地瞪著他,這位天龍教巡察右使的厲害他是知道的,他不由停住腳步,下意識的往後退了退。
葉陽春疑心大起,問道:“陸教主,這是怎麼回事?”陸華楓淡淡地道:“還是請嚴大俠來說吧。”
看到眼前的場面,嚴鬆深知說不說實話都是死路一條,既然都是死,就死得英雄一點,心一橫,大聲道:“說什麼?我什麼也不知道。”金康怒道:“明明是你殺了峨眉派的人,還想抵賴?”冷晨暗暗鬆了口氣,道:“陸華楓,你想誣衊本派?”
陸華楓卻毫不生氣,笑道:“閣下賊喊捉賊的本事,真讓人佩服。”於景冷笑道:“陸華楓,你抵賴也沒用?!标懭A楓懶懶地道:“你想怎麼樣?”於景道:“殺人償命,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他戲謔地一笑:“是麼?我正想向於大俠請教?!毙南肴舨伙@些手段,又怎能懾服羣雄?
於景怒不可遏,一掌拍出。
陸華楓不閃不避,待掌到近前,才驀然出手,跟他來個硬碰硬,雙掌相交,於景一個踉蹌,幾乎摔倒,陸華楓卻神色不變,穩(wěn)若泰山。
於景大吃一驚,記得上次與他交手時,兩人還是不相上下,怎麼只過了兩年,竟會精進如斯?當真是不可思議。他卻不知道陸華楓情場失意後,爲了排解心中的痛苦,把所有的精力都發(fā)泄在了練武功上,他本來天賦極高,又如此用狠,自然進境神速。
於景的水平衆(zhòng)人是知道的,現在見他一招就已落敗,不禁大爲驚駭,一時間場內竟鴉雀無聲。
陸華楓撣了撣衣袖,悠悠的道:“於掌門,這兩年你沒什麼長進啊?!膘毒坝中哂峙?,鐵青著臉說不出話來。
冷晨叫道:“臭小子,你別得意,自有人收拾你!”陸華楓道:“哦?”目光如劍,在衆(zhòng)人臉上掃過。
崆峒派掌門朱青餘和另外幾個成名的大俠本來一直在躍躍欲試,看到他的眼神,周身突然泛起一陣寒意,不禁又退了回去。
只聽有人道:“聽說陸教主劍法精妙,我來討教幾招。”一個道士緩步走出,正是武當派的若虛道長。
陸華楓微微一笑,道:“道長謬讚,愧不敢當。”接過金健遞來的劍,道:“道長請?!比籼撔Φ溃骸瓣懡讨鞴凰?!”長劍橫揮,自左而右削過。
陸華楓一聲輕笑,長劍斜指,後發(fā)先至,刺向他手腕。若虛沒料到他出手竟如此迅捷,大吃一驚,忙收手閃避。陸華楓長劍跟著刺出,刺向他左脅。
若虛橫劍想擋,但雙劍尚未相交,忽然發(fā)現對方劍尖竟已斜指向自己右脅之下,危急中不及多想,迅即變招,雙足一彈,向後縱開了丈許。
他喝一聲:“好劍法!”毫不停留的又撲了上來,連人帶劍化成一道寒光,向前疾刺,勢道甚是威猛。
陸華楓手腕一翻,長劍遽出,削他右肘。若虛中途若不變招,右肘就會先被對方削下來。他武功也真了得,百忙中手腕急沉,長劍刺向地下,藉著地下一股反激之力,一個筋斗翻出,穩(wěn)穩(wěn)的落在兩丈之外,
出師不利,他深吸了口氣,舞動長劍,一招“白虹貫日”,跟著變“春風楊柳”,又變“騰蛟起鳳”,三劍一氣呵成,似乎沒見他如何移動,但這三招使出之時,劍尖已及陸華楓面門。
陸華楓揮劍輕拍在他劍脊之上,這一拍時刻方位拿捏得不錯分毫,其實若虛長劍遞到此處,精神氣力全部貫注於劍尖,劍脊處卻無半分力道。只聽得一聲輕響,他手中劍沉了下去。陸華楓長劍向外一吐,指向他胸口。若虛“啊”的一聲,向左側縱開,胸口的衣服已被劃破了。
若虛苦笑了笑,道:“陸教主好劍法,貧道認輸了?!标懭A楓優(yōu)雅地欠欠身:“承讓。”
羣雄無不駭然,皆想:“這小子果然有狂妄的本錢!”
於景道:“陸華楓,你別太得意了,咱們可不是來跟你比武的,你還不快快放人?”冷晨道:“不錯,跟這些魔教惡賊還講什麼江湖道義,大夥兒併肩子上啊!”經他二人這一煽動,已有不少人隨聲附和,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此次來的都是各派中的精英,倘若真的一擁而上,陸華楓便是真有三頭六臂也難以抵擋。莫仲南、杜遠神色凝重,金健金康眼中也顯出緊張之色。
陸華楓卻依然鎮(zhèn)定自若,眼光掃過,似乎在尋找什麼。
忽聽一個清脆的聲音大聲道:“你們不是想弄清楚峨眉弟子的死因嗎?我知道!”
衆(zhòng)人循聲回頭,只覺眼前一亮,一個容顏清麗的少女走了過來。
陸華楓一怔,道:“柔兒,你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陳柔向他點點頭,徑自走到葉陽春麪前,道:“葉大俠,我知道真正的兇手是誰。”葉陽春道:“姑娘說‘真正的兇手’,難道兇手另有其人?”陳柔道:“不錯,是我親眼所見。”於景道:“是誰?你快說!”
陳柔回身指向嚴鬆:“就是他!”隨即把當日的情形娓娓道來,她口齒伶俐,把整個過程說得清清楚楚,已有不少人竊竊私議起來。
嚴鬆面色如土。
冷晨強作鎮(zhèn)靜,道:“這女子是天龍教的人,說得話怎麼可以相信?”陳柔道:“我的話可不可信冷掌門心裡最清楚了?!膘毒袄淅涞氐溃骸翱湛跓o憑,你有什麼證據?”冷晨道:“不錯,你的證據呢?”陳柔一怔,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冷晨冷笑道:“拿不出證據就是你在撒謊!”
卻聽有人大聲道:“我就是證據!”
看到此人,陳柔大喜,叫道:“靜心師太!”
陸華楓眼睛一亮,輕輕吁了口氣。
嚴鬆目瞪口呆,動彈不得。
冷晨面色慘白,他萬萬沒有料到靜心居然還活著,而且還趕到這裡來了。
靜心在一個小尼姑的攙扶下緩緩地走過來,她臉色蒼白,每一步都走得甚爲艱難,顯然內傷不輕。
葉陽春驚喜地道:“師太,原來你還活著?靜塵靜儀兩位師太呢?”靜心慘然一笑:“峨眉派現在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比~陽春大爲驚訝:“到底是怎麼回事?”
靜心轉過身,向陸華楓道:“上次多蒙陸教主出手相助,貧尼在這裡謝過?!标懭A楓欠身還禮:“師太不必客氣。”葉陽春愕然道:“難道這位姑娘方纔說的都是真的?”靜心道:“不錯,咳咳……”忽然嘔出口鮮血。
那小尼姑急忙輕拍著她的背:“師父,你怎麼樣?”葉陽春吃了一驚,關切地道:“師太,你沒事吧?”靜心喘息著道:“我不要緊……咳咳,儀真,你替師父說吧。”
小尼姑儀真應了一聲,道:“那天陸教主走後,靜塵師伯看在大家都是武林一脈,衆(zhòng)位師姐妹只是受了傷,就把他放了。誰知,”她指著嚴鬆,恨恨地道:“他晚上居然帶人偷襲我們,靜塵師伯和幾位師姐都被他們害死了……”說到這已是泣不成聲。
嚴鬆忽然倒在地上,原來竟嚇得暈了過去。
冷晨滿頭冷汗?jié)L滾而落。
儀真擦了擦眼淚,接著道:“師父帶我拼死衝出來,本來想去找靜儀師叔,誰知她也被害死了。”
羣雄聽得目瞪口呆,盡皆失色。
靜心道:“沒想到冷晨竟嫁禍於人,我們得到消息,一路趕來,幸好還沒誤事?!彼齻儙熗蕉瞬活檪?,一邊趕路一邊還得防備冷晨的毒手,箇中的辛苦自不必說。
葉陽春緩緩地道:“冷掌門,你有何話說?”
冷晨心一橫,道:“說不定是靜心勾結魔教,害死了靜塵靜儀兩位師太,想自己做峨眉派的掌門,所以誣衊本派。要不然爲什麼別人都死了,只有你活下來了呢?”靜心大怒,喝道:“冷晨,枉你也是一派宗師,竟然如此無恥!”冷晨冷笑道:“我無恥?誰能證明你的話是真的?”靜心急怒攻心,不禁又嘔出口鮮血。
於景陰惻惻地道:“冷掌門的話也有道理。”冷晨是他的內弟,他當然希望他說得是真的,雖然他自己現在也有些疑惑,但在這種時候卻不能不幫著內弟說話。
一時間衆(zhòng)人議論紛紛,有相信靜心師太的,也有相信冷晨的。
冷晨精神一振,得意地道:“陸華楓,你還有什麼花招?”陸華楓嘆了口氣,道:“我真是奇怪,天下怎麼會有你這樣厚顏之人?”冷晨“哼”了一聲:“沒話說了吧?”陸華楓淡淡一笑:“你不就是想要個證人麼?”作了個手勢。冷晨和於景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都瞪大了眼睛看著他。
李秋霜牽著一個八、九歲的小童走了過來。
冷晨一驚:“小寶?”喝道:“陸華楓,你想幹什麼?”那小童正是他的獨生兒子。
李秋霜嬌笑道:“冷掌門,你最好冷靜些,我的膽子很小,若被你一嚇,說不定就會把什麼毒針之類的東西落到令郎身上了。”冷晨忙止住腳步,道:“不要傷害我兒子!”李秋霜柔聲道:“令郎可愛得很,我怎麼捨得傷害他呢?”俯下身道:“小寶,你知道那個師太是誰嗎?”
小寶看了看靜心,道:“我知道,她是峨眉派的臭尼姑。”李秋霜道:“你怎麼可以罵人呢?誰教你這樣說的?”小寶道:“爹爹說,那些尼姑最可恨了,老是在背後說爹爹地壞話,統(tǒng)統(tǒng)該殺……爲什麼她還沒死呢?嚴叔叔不是把她們都殺了麼?”
此言一出,滿場皆驚。
冷晨面色鐵青,喝道:“小寶,你胡說什麼?”小寶嚇得躲到李秋霜身後。
李秋霜柔聲道:“小寶別怕,你怎麼知道嚴叔叔把她們都殺了?說出來姐姐給你糖吃?!毙殗肃榈溃骸拔衣犚姷愿绹朗迨灏阉齻兘y(tǒng)統(tǒng)殺掉……”冷晨呆在當地,再也說不出話來。
陸華楓淡淡的道:“於大俠還有什麼疑問麼?”於景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又羞又愧,一張臉已足可與茄子媲美,頓頓足轉身便走。冷晨絕望地叫道:“姐夫,別走!快救救我啊!”於景充耳不聞,頭也不回的去了。
陸華楓微笑道:“事情已水落石出,相信葉大俠會主持公道的?!泵税烟┥脚芍T人帶來,交與了葉陽春。葉陽春苦笑道:“葉某愚味,錯怪陸教主,慚愧!”
忽聽一聲驚叫,原來冷晨趁衆(zhòng)人不備將離他最近的陳柔抓在手中。
陸華楓大吃一驚,喝道:“你要幹什麼?快放開她!”冷晨右手扣住她咽喉,厲聲道:“放我走,否則我就殺了她!”手指稍稍收緊,陳柔登時喘不過氣來,臉漲得通紅。
葉陽春喝道:“冷晨,你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冷晨叫道:“少廢話!快放我走!”陸華楓冷冷地道:“你別做夢了,今天你決對逃不了的?!崩涑恳徽S即道:“少唬我,你難道不要這小丫頭的命了?”陸華楓神色自若,淡淡地道:“你想殺她?儘管動手好了。”衆(zhòng)人都是一驚,金康道:“教主……”
冷晨厲聲道:“你別逼我,我真會殺了她的?!标懭A楓瞇起眼睛,頗感興趣的打量著他:“那你怎麼還不動手?咦,你的手怎麼在發(fā)抖啊?”冷晨嘶聲道:“你……你別逼我!”陸華楓輕笑道:“我看你現在需要一把刀架在她脖子上,這樣纔夠刺激。”
冷晨只覺腦袋竟有些糊塗了,在他的設想中,爲了保住陳柔的性命,陸華楓一定會馬上放他走,但現在的情況卻大相徑庭,陸華楓竟真的好像毫不在乎,他倒不知道下面該怎麼辦了。
就在他心神稍分之際,陸華楓已然出手,他什麼也沒看清,陸華楓已一掌切在他頸中,同時把陳柔拉到了旁邊。
冷晨軟軟的倒在地上,在他呼出最後一口氣的時候還沒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陳柔脫離魔掌,全身發(fā)軟,如果不是倚著陸華楓手臂,只怕已坐倒在地上。陸華楓的手心滿是冷汗,他剛纔雖表面上裝得毫不在意,其實也緊張至極。
陳柔羞愧地道:“我又給你添麻煩了,對不起。”他笑了笑,拍拍她的手背,輕聲道:“我應該謝你纔是。”多虧她拖延了時間,才使靜心能及時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