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把他的名號喊得異常響亮,彷彿在爲他自己打氣。話音剛落,我彷彿看見他雙掌中出現(xiàn)了陰冷的淡藍色,逐漸包圍了整個大肉球。
突然,老李大喝一聲:“退!”
隨即,又是“嘭”的一聲,段喜整個龐大的身軀猛然向後飛退,退出兩丈多遠,隨著他的一聲淒厲的呼喊聲,大肉球在半空中回覆成段喜原有的肥胖四肢,繼而重重地摔在地上,發(fā)出“啪”的巨響,緊接著產(chǎn)生“嘩啦啦”沉重的滑動聲,在泥地上劃出一道既寬又深的坑痕!
老李哈哈大笑,振臂高呼:“段喜,再練上個十年再來找我吧!”然後,一把拉起我的走,說了句:“走!”便徑奔東邊奔去。
深夜之時,昏暗之中,密林之內(nèi),老李一直拉著我飛奔,慌不擇路。
身後一衆(zhòng)追兵尾隨在後,緊緊追來,弓箭手發(fā)出的快箭偶然從我身旁擦過,發(fā)出讓人驚心動魄的破風聲!
奔出了兩裡地,幸運的是,我們沒有遇上沼澤地,沒有撞上大樹幹和斷頭路,不幸的是,身後追兵的聲音越來越近,幾欲沾身的飛箭越發(fā)增多!
“這些追兵的速度怎麼可能這麼快?”黑夜在密林中穿梭,除非那些獄卒對地形特別熟悉,否則的話,憑藉老李的身手,絕對不應該給身後那些凡夫俗子給追近多半寸!
自從老李與段喜一戰(zhàn)之後,我覺得,包括我自己在內(nèi),所有人都只能稱爲“凡夫俗子”,因爲老李就是神!
我正想提出疑問,卻發(fā)現(xiàn)老李喘氣的聲音變得沉重,雖然看不見他的臉色,但是我猜測出來他已經(jīng)出現(xiàn)疲態(tài),所以速度才逐漸降了下來:“前輩,你受傷了嗎?”
老李沒有直接回答,而是使勁提起一道氣,再答道:“沒有,只是剛纔虛耗過度了!”
我提勁加速走在他的前面,反過來牽著他,說道:“要不我們找個地方暫避一下?”
老李環(huán)目四顧,說道:“這地方一片昏暗,我們對地形也不熟悉,哪裡有地方躲避?”
我想想也是,邊跑邊思考,忽然心生一計,道:“要不前輩上樹躲避,我來引開他們!”
老李不滿地看著我,問道:“你是覺得我連累你了嗎?”
我解釋道:“不是!前輩千萬不要誤會!如果沒有前輩的支持,在下斷然不能衝出重圍!但是我覺得前輩現(xiàn)在迫切需要的調(diào)息回氣,所以,我先引開他們,爲前輩爭取時間!”
老李對我的解釋頗爲滿意,說道:“好,就按照你的意思做!”
我道:“我等下數(shù)一二三,數(shù)到三時候,前輩就往樹上竄,我繼續(xù)往前跑,再跑出半里,我就往北邊跑,好嗎?”
老李答道:“好!”
我一邊跑,一邊輕聲數(shù)道:“一……二……三!”
這“三”字尚未在嘴邊,老李已經(jīng)鬆開抓緊我的手,並找準了一棵大樹,一躍而上,攀緊一根枝椏,借力上揚,躲入了枝繁葉茂樹幹之內(nèi)。
少頃,一衆(zhòng)獄卒手持火把從這大樹底下經(jīng)過,但根本無人意識到,上面正躲著一名重要的地牢逃犯!
少了老李的牽絆,我的腳步再度加快,按照約定,我順利地在半里之外折往北邊奔去。又奔出半里地,感覺身後的殺戮聲停歇下來,火光也與我漸行漸遠,我以爲已經(jīng)擺脫了追蹤,於是放慢腳步,認真觀察著地形,無奈周圍環(huán)境依舊昏暗,偌大的林子可見之處都是巨木。
就在我彷徨之際,身後又再響起窸窸窣窣的腳步踩上樹葉的聲音,我回頭一看,原來手持火把的追兵正在向我這邊靠近,還聽見弓箭離弦時的“嗖嗖”聲!
我長嘆一口氣,只好又再加快腳步,向著北方繼續(xù)逃命而去。
刀山地牢再次發(fā)生囚犯越獄事件,再加上經(jīng)過與老李的一役,段喜身受內(nèi)傷,這對他而言,可謂雪上加霜。
段喜一連幾天都是躺在牀上,身體百骸疲弱無力,但內(nèi)心卻無法平靜,經(jīng)常在昏昏沉沉地睡眠當中猛然醒覺,然後就向隨從追問著抓捕情況,可惜收到的都是失望的消息,於是又在身心打擊中昏睡過去。
牢中的大夫對段喜悉心照顧,開出的藥方起效頗快,三天之後,段喜雖然依舊需要臥牀休息,但是精神狀態(tài)已經(jīng)恢復了五六成,召喚隨從的頻率明顯提高。
那隨從聽見段喜那叫喚聲,是一次比一次嚴厲,而他自己的稟報也是一次比一次心慌,他開始後悔前兩天沒有當機立斷地選擇逃走,想起幾天前段喜對他下達的“提頭來見”的死命令,他情不自禁地摩挲著自己的項脖,彷彿已經(jīng)感覺到冰冷的大刀架在了上面,量度著最佳的砍伐位置!
一天的時間漸漸過去,太陽再次西沉,那隨從一直在段喜的房門口外面來回踱步,焦急地期盼著讓他安心的消息。
可惜,當光明離去,黑夜再度來臨的時候,刀山地牢中依然平靜無奇,那隨從的心也隨之墜入恐懼的更深處。
大夫準時送來煎好的治內(nèi)傷藥,那隨從按照往日那樣伸手接過。
待那大夫走後,他正準備推門而入,要把藥向段喜送去之際,忽然,逃生的念頭再次萌生在那隨從腦海之中,他把心一橫,便趁著四下無人,往那碗中放入些許迷藥。
隨從把冒著熱氣的藥遞到段喜面前,艱難地托起他那肥胖而沉重的身體,緩緩把藥給他喂服。
也許是習以爲常的緣故,段喜根本沒有想到那隨從會不安好心,聞到是熟悉的藥味,也不管是什麼成分,直接往肚子裡吞嚥。
吃過藥之後,段喜原本還想再問追捕的情況,但問題才問完,他那細小的雙眼已經(jīng)被沉重的眼皮閉合上,過不多時就沉沉睡去,鼾聲如雷。
那隨從輕舒一口氣,提起袖子擦拭去額頭上豆大的汗珠,然後躡手躡腳的走出房間,把房門緊緊關上。
離開了段喜的住處,那隨從便立即返回自己房間,迅速收拾細軟,換上一身黑衣制服,鬼鬼祟祟地離開。
刀山地牢的大部分守備已經(jīng)外派追捕當中,此時地牢內(nèi)部的值守力量明顯不如前,何況那隨從對牢中的具體佈防瞭如指掌,所以,他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便能輕而易舉地躲過了監(jiān)控眼線,往南邊逃離。
就在這隨從奔出兩三里路程,自以爲可以放下心頭大石、吹著口哨、大搖大擺地走著的時候,一個讓他感到意料之外的人出現(xiàn)在面前。
“是你?你不是和下山虎跑了嗎?”
那人尖聲笑道:“奴家想你了,所以帶著下山虎回來找你了唄!”
這人正是長公公!
“下山虎?”那隨從雙眼整得圓大,帶著驚恐的語調(diào),“他在哪裡?”
“我在你身後!”一把雄渾的聲音在那隨從背後響起。
“啊——”
虎魄輕輕一個巴掌扇過去,讓那隨從的叫喊聲遏然止住。
叢林之中,白頭等人齊刷刷地徒然出現(xiàn),那隨從已經(jīng)露出悽慘的表情,他看著白頭,呢喃道:“怎麼連你都回來了?”
白頭嘿嘿一笑,問道:“這麼晚了,你要去哪啊?”
“我……我……”那隨從眼珠子一轉,忽然向虎魄跪下,哀求道:“幾位大爺,冤有頭債有主,你們要找段喜就趕快去啊,他正身受重傷,現(xiàn)在地牢裡面也沒有多少守衛(wèi)!”
虎魄一手揪住那隨從的衣領,舉重若輕地將他提起,冷冷地問道:“你覺得我們是這麼好騙的嗎?”
那隨從情真意切地說道:“我說的是真的!你們那個朋友……”又指著長公公,“他認識的,龍悟空,和蠍子李前幾天跑了,牢中大部分的兄弟都在密林裡頭找他們呢!”
“什麼?”白頭和長公公同時驚呼一聲,“悟空哥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