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南雪凰眸光閃了閃，扭頭看向陌清風。只見陌清風眸光凝望著窗外的夜空，周身縈繞著揮之不去的孤寂氣息，像是牽在夜空的銀月，清冷孤傲……

她將呼呼大睡的小傢伙，放回陌清風的懷裡。在他的面前蹲了下來，擡起眼眸看著他，神色認真道：“清風。你可以認命。但不能輕易認輸。如果我現在告訴你，我可能有辦法令你站起來，但你，必需要承受非一般人所受的痛苦。你可相信？”

她原先是不想問及陌清風雙腿之事。畢竟與她無關。可不知爲何，看到陌清風眉宇縈繞的淡淡哀愁。她心裡有種不是滋味的感覺。

她是醫學世家的傳人，本是奉承著醫者仁心，救人於難。只是來到這個強肉強食的殘酷世界，有很多的事情並非仁心可生存於世。

可此刻，看到陌清風這般出塵不染，俊美如仙的人兒。因腿疾而要癱坐在輪椅上一輩子，心裡不免感到悲涼惋惜。

陌清風表面給人的感覺，溫潤不失清冷，易親近卻又疏離的像天邊的冷月，令人無法靠近。可她總能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一股自然的親和力。讓她莫名的想要靠近，想要想盡辦法醫治好他，讓他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站起來，綻放他那獨一無二的傾世風華。

聽了南雪凰的話，陌清風心中一怔，看著南雪凰的眼眸深處極快的劃過一絲不清不楚的神色。

見陌清風仍是凝視著自己，不作一言。南雪凰以爲他不相信，抿了抿紅脣，鄭重其事的問他，“你不相信？”

緩過神來，陌清風望著她嚴肅的俏顏，勾脣一笑，清雅迷人，“雪凰，謝謝你。我的腿並不是因筋脈堵塞而殘廢。事實上，我的腿並沒有問什麼題。”

“啊？”聞言，南雪凰愕然出聲，睜大鳳眸難以置信的看著陌清風。一時間沒能明白陌清風此番話的意思。難不成，他的雙腿沒有隱疾？他是在假裝殘疾？

“我的雙腿是健全的。”看到南雪凰一臉愕然，陌清風略顯吃力的擡起自己的右腿。望著逐漸皺起娥眉的南雪凰，淡淡的道：“世人都道，我是因爲雙腿殘疾，纔會依附輪椅。其實，我的雙腿與正常人無異。”

看著陌清風收回自己伸出來的腿，艱難的放回輪椅的腳踏上，南雪凰娥眉緊鎖，眸光落在陌清風的腳上，神情似有所思。

見南雪凰盯著自己的腳思索，陌清風神色有些不自然，抿了抿脣，方纔道：“其實，真正導致我……”

“把鞋子脫掉。”沒注意聽陌清風在說什麼，南雪凰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便拋了一句話給陌清風。

陌清風乍聽此言，神色一滯，怔怔的望著蹲在面前的南雪凰。

見陌清風沒有動勁。南雪凰娥眉一蹙擡頭看著他。見他透澈明亮的眼眸詫異的望著自己。她忽然想到什麼，從他面前站了起來，靠在爐耳邊上，雙臂環胸，瞇著鳳眸瞅著他，道：“清風，你的腿可以動。就說明你的腿有知覺，病狀不在你的雙腿上，而是在你的腳上。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是腳底板使不上力氣。能夠令腳底板發不出力的病因。很有可能是腳底板筋受損或麻痹，也有可能是腳底板的神經萎縮。以至於你的雙腳使不出力量，即便雙腿是完好的，也難以站起來。”

她之前，一直以爲陌清風無法站起來，是因爲他的雙腿。可剛纔看到陌清風擡起腿的瞬間。她才知道，真正令陌清風無法站起來的原因，是他的雙腳。

她原先還想著，如果陌清風真的是雙腿隱疾，纔不能行走。她到是可以用截肢，安裝假肢的辦法，令陌清風從輪椅上站起來。

可現在不同，問題如果真的出現在陌清風的腳底板上，她反而有更大把握，可以不以截指的辦法，就能夠令陌清風站起來。

南雪凰的分晰，陌清風不是完全明白，但也大概能夠懂得，南雪凰說神經萎縮是什麼意思。他斂下眼眸，看了眼自己的雙腿，薄脣微抿成一條直線。

見陌清風垂下眼眸，靜若處子，南雪凰知道，像陌清風這般完美的人，不能站起來，是他心頭最大的傷痛。最不想讓任何人看到的傷疤。

她現在要讓陌清風揭開心裡結痂的傷疤，無疑是在戳陌清風的痛處。

試問，什麼樣的男人自尊心不高傲？身有隱疾的人，更是把自尊和高傲看的猶爲重要。

其實恰恰相反。南雪凰對陌清風的擔憂顯然是過慮了。陌清風從來都不是個因身有隱疾，而心裡不平衡，且怨天尤人的人。

他比任何人都看的透徹，雙腿不行於世又如何。天下之事，包羅萬象，有何是他不知道的？三千塵世又有何處，是他不能踏及的？

“雪凰。”似乎察覺到南雪凰的眸光在看著自己，擡眸如扇般的睫羽，陌清風迎視著南雪凰那雙閃爍著夜空星辰般的眼眸，脣畔含著吟吟笑意，清雅的聲音透著輕快，“如你所言，我的病因確實是腳底板使不出力量。無法行走。世人知曉，蒼昊門的新任門主，乃是一介不行於世的殘廢瘸子。只能一輩子依附輪椅，活在狹小院子，足不出戶，永世也踏足不到外面世界的領域。可他們又哪知道，我坐在輪椅上時，所看的是何種塵世俗事？我乘於白鳳騰飛青天時，看到的又是怎樣一個一碧千里，萬古長青，廣袤無垠的世界？他們嘲笑，同情，憐憫，道我不配爲門主。但，世人如何看，與我何干？我要怎樣活，又與世人何干？若因他人的隻言片語，同情憐憫，而令自己活在心理殘缺極度自卑，嫉惡如仇的深淵裡。那纔是真正的可悲。”

“好，好一個世人如何看，與我何干。我要怎樣活，與世人何干。”這繁華似錦的浮世錦塵中，能有這般姿意通透的人，讓南雪凰爲之欣賞，她瞧不起，那些只會怨天尤人的人，她欣賞不卑不亢，活的灑脫隨性的人。

這樣一個人，不應該一輩子依附著一把華麗的輪椅。

她決定，要醫治好他的腿，沒有任何原因。若一定要找一個原因，就是，她不允許他這樣一個人，不是完美的！

或許，是因爲他一襲白衣纖塵不染，雖與妖孽截然相反，可神似卻又和妖孽有幾分相似之處。

她有時候，會錯覺的認爲他和曾經在她腦海裡一閃而逝的白衣男人極爲相似。但同時，她又真切的感覺那出現在腦海的白衣男子是妖孽。

她很多時候都會覺得妖孽美的如仙似妖。而那份天上人間，絕無僅有的仙姿，總能讓她看到陌清風的影子。

就好像，妖孽是兩個不同類型人性的合體。又或者說，妖孽是一個人，分釋成兩個完全不同的人物角色。

她在陌清風的面前再次蹲下，伸手托起他的腳，沒有絲毫的戲謔輕薄，坦然的動手脫掉他的靴子。

陌清風微怔，本想收回自己的腿。可在看到南雪凰俏顏上盡是不容易人忽視的認真神情時，心念一動，似感覺到一股暖流在心間蔓延，他定定的將她望著。

忽而腦海中，驀地閃過一個記憶的碎片，他似乎又看到那個夜夜纏綿在他夢裡，無論他如何努力，都看不清她容顏的女子。卻依稀的能夠聽到女子輕快的聲音透著淡淡的哀思在問他。“清，你說曇花一現只爲韋馱。曇花它，可是幸福的？”

夢中的女子與眼前的人影重疊，陌清風忽然有種恍惚的感覺，突然脫口喚出，“雪兒……”

“啊？”正要脫陌清風靴襪的南雪凰，聽到陌清風這一聲低喚，不由的停下手中的動作，擡起鳳眸茫然的看著他，“喚我？”

“你不介意，我叫你雪兒吧？”陌清風自己都難以解釋，爲什麼會不受控制，脫口喚出她的閨名。

聽陌清風這麼說，南雪凰娥眉微蹙，深深的看了眼陌清風一眼，“名字，不過是個稱呼而已。”

聽南雪凰這麼說，陌清風眼角微挑，問她：“雪兒，我白日說的事情，你可有考慮？”

“做你的師妹？”鳳眸含笑的望著如畫謫仙的陌清風，南雪凰脣角勾著迷人的弧度，“難不成，你可以替你師傅收徒？”

她曾聽聞陌清風的師傅浮屠長老是三大陸上的十大強者之一，排位第三名。前兩位強者，據說，隱匿世間，卻是不知去向。

如果能拜在十大強者之排位第三的浮屠長老門下，她自然是欣喜。

可浮屠長老，如今遊歷世塵，閒雲野鶴去了。哪能收她爲徒。再則，聽聞浮屠長老是個脾氣古怪的老頭，眼界甚高不說，他收徒的標準也很是苛刻，並且不是隻按照人的天賦爲標準。

說的簡單一點，就是要浮屠長老看著順眼。如果他看不順眼，不順意。哪對方是絕世天才，也不會另眼相看。

這也正是，蒼昊門挑選弟子入門的關健所在。其收徒要求十分嚴厲，內門弟子非天才奇人不收，可謂是三大陸天才匯聚地。

此次，能入蒼昊門的弟子，也不過才三個人。三片大陸上，千千萬萬的人，只從中選中了三個人。這是何概念？

南雪凰不能肯定，那位脾氣更加古怪的前任門主浮屠長老，會收她爲徒。

“只要雪兒願意，清風敢保證，師傅見了你，一定會喜不自勝的要收你爲徒。”期冀的眸光，凝視著神色平淡的南雪凰，陌清風如畫般的容顏上令人動容的誠懇，眼眸中透著堅定的神色，“雪兒，你可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