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上路果然再無意外,幾人順利渡過雲(yún)川,除了身邊多出一個劍仁道。
凌風(fēng)渡兩岸集鎮(zhèn)皆稱作凌風(fēng)鎮(zhèn),不過東岸這邊,多了渡口碼頭倉庫,一片繁忙之中少了西岸的紙醉金迷,風(fēng)流瀟灑,多了幾分平凡厚重。看著那些來往忙碌的苦力,反而會覺得這裡更加真實,更像蕓蕓人間。
幾人過岸,租了一架車馬,由那車伕趕路,幾人坐在車內(nèi)一時默然,不知各自在想些什麼。除了車外不時傳出劍仁道的囉嗦聲以及車伕偶爾的傻笑聲。
秦烈看著離凡塵,往車外指了指。離凡塵笑著搖了搖頭。秦烈想了半晌道:“你確定讓他跟著?”
“不跟著又能如何?跟著又能如何?你趕不走他,或是要殺了他?放心,他不是敵人,反而可能成爲(wèi)朋友!”
“既然你這麼肯定,我也不好多說什麼。希望他是吧!”
兩人說話聲音不大,卻並沒有避諱什麼。車外正在跟車伕插科打諢的劍仁道聽到兩人對話,嘴角一咧,繼續(xù)去逗車伕。那車伕是個老實漢子,身份低微,哪見過這種人,被他說的又樂又惱也沒辦法。
走出三天遠(yuǎn),終於到了一座小城。這也是最近的縣城,名爲(wèi)渭水城,因著附近有一條雲(yún)江支脈,稱爲(wèi)渭水而得名。小城古樸安定,並不繁華,因離風(fēng)陵渡不遠(yuǎn),城中居民多有在兩地之間來往做事之人,因此也算富庶。
幾人下車,那車伕駕著車離開。從這渭水城中再往中都去,本有官道,後因雲(yún)江便利,鮮有大隊車馬行走來往,即便官差報信也走水路,因此時日一久,這條路便荒廢不少,如今早已破敗不堪。除了那些小商小販或者裡面村鎮(zhèn)的行人遠(yuǎn)出時偶爾走走,幾無人煙。如此一來,盤山爲(wèi)王,做那剪徑行道的強(qiáng)人就多了不少。
卻說數(shù)年前烽煙四起,這裡行軍不便,反而安定不少,因著逃難至此,自建村落的人也不在少數(shù),這也給了那些土匪生存的土壤,雖然挨著中都,卻因山多林密,卻成了三不管地帶。這些土匪也聰明,從不出山爲(wèi)惡,帝國新建,自也沒那麼多精力來此剿匪。
幾人在城中採購一番,背了些常用之物,便徒步穿行,往中都而去。礙於兩女體弱,只能再買兩匹馬來代步。行至此處,離凡塵想著問問劍仁道是否該告辭了,沒想到劍仁道先開口,表示無論如何都跟定了幾人。秦烈在旁哼了一聲,牽著蕓兒那匹馬先走了,離凡塵只能點頭讓他跟著,自己牽起墨清音那匹馬往前走去。
這官道雖然破敗,卻也能依稀看出當(dāng)年修的極爲(wèi)寬闊結(jié)實,倒也省了尋路,順著走也不會走錯方向。
一路走來,果然有不少村落在這官道兩旁紮根。倒也能讓幾人進(jìn)村討口水喝,補(bǔ)充一點乾糧。半月後,路越走越窄,荒草越來越盛,幾人早已身處叢叢密林之中,也有數(shù)日未見有村落出現(xiàn)。兩女?dāng)?shù)日來身體卻似越來越弱,幾人只能放緩行進(jìn)速度。
這日,天氣依舊炎熱,路過一條小溪時,離凡塵讓衆(zhòng)人歇歇。也讓兩女下來清洗一番,緩緩神。那邊秦烈從背上摘下一口小鐵鍋放在地上,盛了點溪水洗了洗,拿了幾塊石頭開始搭竈。邊忙活邊說:“劍仁,你去打點野物回來!”
那邊劍仁道一屁股坐在一顆樹下,剛舒口氣,道了聲“暢快!”就聽到秦烈這話。懶洋洋的瞪了秦烈一眼,慢吞吞的道:“傻大個兒,你身體那麼好,好意思讓我這小身板去打獵。”隨後又嘆口氣道:“我這是抽了什麼瘋啊,跟著你們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荒山野地來吃苦,吃苦就吃苦還要天天去抓野物回來伺候你們!”
秦烈一瞪眼道:“當(dāng)初不讓你跟著,你非要死乞白賴的跟著,現(xiàn)在後悔了?”
“就是!跟著就要幹活!”那邊蕓兒也湊過來回了一句。隨後哼了一聲去在一顆樹下坐著了。
秦烈聽到蕓兒附和自己,頗爲(wèi)得意的看了一眼劍仁道,接著指了指那口鍋道:“這一路上我揹著這口鍋,我有說過累嗎?”
劍仁道翻了翻白眼,哼唧道:“又沒人讓你背,你自己買口鍋背上,還樂滋滋的說什麼要讓兩位姑娘路上有口熱的吃,哎呦,真是肉麻!”他這話說完,眼看著秦烈臉一紅,接著眼睛一瞪,急忙跳起來,邊跑邊喊:“好了好了,我去抓就是,又不是沒抓過!”
離凡塵提著兩條魚過來,見二人這出鬧劇撇撇嘴,這一路上這倆人也不是第一次鬧騰了,早已習(xí)慣,只有他們倆依舊樂此不疲的鬧著。
熬了魚湯,烤了兔子。雖然行路艱苦,這每日的伙食倒是不錯!劍仁道扔掉手中骨頭長嘆一聲“離兄這手藝真是沒得說??!就爲(wèi)這個,這些苦沒白吃啊??上]有好酒!”說著嘖了嘖嘴。秦烈這次去刷鍋了,倒沒時間理他。
吃完飯也休息好,幾人再次上路。劍仁道在前探路,當(dāng)然這是他自己的說法。後面離凡塵兩人牽著馬,蕓兒與墨清音卻是步行,畢竟坐的時間久了,走走也好。這一路強(qiáng)盜土匪倒也遇到了幾波,卻連後面四人的面都沒見著便被劍仁道一人清理了個乾淨(jìng)。那些人倒也有眼色,一看打不過也不再糾纏。
這日下午,終於見到一個村子,幾人進(jìn)去,見到村中場面,卻是大吃一驚!
這本應(yīng)戶戶炊煙,兒童嬉戲的時節(jié),整個村中卻一片破敗之像。幾人進(jìn)村找了半天,才遇到幾個老人,坐在一個院裡死氣沉沉的如同雕塑一般。
劍仁道上去招呼了半天,纔有個老人起身招呼幾人坐下。剛一問及村中緣由,幾個老人都是一陣長嘆。那最先起身的老頭搖搖頭回道:“我是這村裡的村長,這村子原本也非如此。那時節(jié)雖也過的清貧,卻也戶戶和睦,家家美滿。雖不時有些強(qiáng)人來此,最多給些糧食也能相安無事。直到去年,來了一個道士,之後一切都變了!”老人說著再次長嘆一聲,不禁潸然落淚。
秦烈急道:“你別哭,倒是說完啊!”
離凡塵問道:“村中自那道士來了之後,便成了這樣,只是不知那道士有何手段?他是一人還是多人?”
老村長用袖子抹抹淚,長嘆一聲道:“那道士本就一人,卻能點石成金,撒豆成兵,驅(qū)鬼降妖。一道靈符便能讓人精神煥發(fā)!”
“哦?那道士真有如此能耐?你見過?”劍仁道滿臉不信的問了句。
老人點頭道:“見過,怎能沒見過?沒見過怎會被他騙啊!”
離凡塵道:“老人家先別急,你說說他是怎麼騙你們的?”
旁邊另一個老人嘆口氣道:“還是我來說吧,畢竟發(fā)現(xiàn)這事的是我兒子!”
老人想了想道:“那道士剛來的時候,只是宣揚道法,還免費爲(wèi)村民治病。他是真有手段,而且平時顯露的都是一副良善心腸。漸漸的,村中所有人都非常信任他,後來他開壇講法,村中無論男女老少都會去聽講。雖然漸漸發(fā)現(xiàn)村中這些年輕人有些怪異,卻也未加多想,他們也沒說什麼,問了就說我們多心。直到有一天,哎…”老人說到這裡竟然握緊拳頭用力在旁邊的石桌上砸了起來。
秦烈聽到這裡見老人又開始哽咽,著急想問,卻被離凡塵一指點在腰間,哽了一聲,半天沒回過聲來。
離凡塵見老人難過,開口道:“老人家請詳細(xì)說來,也許我們可以幫到你!”
他這話說完,那幾個老人齊刷刷擡起頭,看了過來,隨後卻又低下頭。村長嘆口氣道:“幾位外鄉(xiāng)人既然路過此地,還是不要多管了。你們這幾人還有兩個女娃娃,好意我們心領(lǐng),只是這道,那妖道著實厲害,而且附近幾個村子很多年輕人都被他騙去,也算是人多勢衆(zhòng),你們?nèi)チ丝隙ǔ蕴?,到時將你們折了進(jìn)去,我們心裡怎麼過意得去?”
這時一直未出口的墨清音問道:“老丈爲(wèi)何不去官府,請官家來此解救他們?”
老人擺手道:“別提了,這裡本就道路阻塞,離最近的縣城也有好幾十裡。雖然離中都不遠(yuǎn),卻也屬於天高皇帝遠(yuǎn)的三不管地帶。我們幾把老骨頭費了好大勁兒纔去到那最近的遠(yuǎn)山縣,沒想到話還沒說完,就被縣官老爺扣了一頂妖言惑衆(zhòng)的帽子,亂棍趕了出來。要不是遇到一個好心人,只怕都回不來了!”
老人話說完,墨清音皺著眉,在後面低聲自語道:“怎會這樣?”
劍仁道搖搖頭道:“爲(wèi)何不會這樣?官匪勾結(jié),乃是自古以來屢禁不止的現(xiàn)象?;实弁x再大,最大隻能罩住一個京城,即便那京城之中,難道就只是一片歌舞昇平,人間樂土?無論朝代更替,誰人坐了江山,受苦的都是這些底層百姓。只要能遇到一位明君,百姓不會忍受戰(zhàn)亂之苦,能有口飯吃,就值得百姓歌功頌德,稱爲(wèi)一代明君了!”
“可是,可是我們家老爺可不是這樣?”卻是雲(yún)兒急了在一旁插嘴道。
她話剛出口,墨清音急忙叫了聲“蕓兒!”制止了他。不過劍仁道卻聽了個清楚,轉(zhuǎn)身看著兩女道:“你們老爺?”蕓兒哼了一句“跟你無關(guān)!”轉(zhuǎn)過頭去不再說話。
離凡塵道:“老人家儘管說來,這個忙我們一定能幫!我們可都不是普通人?!闭f著側(cè)頭看了看秦烈。
秦烈見到離凡塵看自己,有些不明白,離凡塵道:“給幾位老人家看看你的本事,也好讓老人家放心!”
秦烈“噢”了一聲,四下看了看,目光落到了衆(zhòng)人圍坐的那個石磨盤上。隨後嘿嘿一笑,喝了聲“都閃開!”只見他上前一步,暗運內(nèi)力,右手插入磨盤中心那個眼中,大喝一聲,那塊數(shù)百斤重的大磨盤被他單臂抓了起來,接著退後幾步,讓開衆(zhòng)人,單臂一揮,伴隨著一聲大喝,那塊數(shù)百斤的大磨盤便被甩了個沒影。不久後聽得院外不知何處傳來噗通一聲悶響,伴隨著不知砸到何物的稀碎聲傳來。
秦烈做完這些拍拍手,笑瞇瞇的看著那幾個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