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周拯面對那些妖魔時鎮(zhèn)定自若，等大批妖魔一退，周拯暗中與敖瑩告別，便帶著一羣老神仙悄然隱遁。
他還真猜對了。
當(dāng)他們遁入星路，朝著從未去過的星域疾馳，留在褚瑞星上的兩具紙道人，就觀察到了大批黑影的蹤跡。
不過好在，這些黑影沒找到周拯等人蹤跡後，也並未大肆殺戮，悄然隱去。
那艘被李智勇煉製過的飛舟渡內(nèi)，一直站在窗邊的周拯，在袖中玉符輕輕震顫之後，嘴角終於露出了少許微笑。
玉符內(nèi)浮現(xiàn)出一聲叮嚀，是敖瑩在叮囑他事事小心，敖瑩已隨龍族衆(zhòng)高手迴歸四海水晶宮。
她順利離開了就可。
周拯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轉(zhuǎn)身走向正喝茶的天師與真人。
那羣‘年輕’神仙已經(jīng)開了酒宴，在下面的艙室中吃喝玩樂，周拯這個青華帝君，自是要陪各位老前輩一同慶功。
“各位剛纔在聊什麼？”
張?zhí)鞄熜Φ溃骸案星榈劬且痪湟矝]聽？”
“哈哈哈，”周拯甩了甩自己柔順的秀髮，“剛纔在思考三界大事。”
老諦聽奇道：“王母、彌勒、截天左使等高手，盡都在那褚瑞星上現(xiàn)身，可爲(wèi)何他們都沒出手呢？”
諸位老神仙也是面露疑惑，各自看向周拯。
周拯雙手一攤：“我也不知道啊，我在下去之前說的那些，其實也是爲(wèi)了給大家打打氣，誰知道他們真的按我說的劇本走，說不出手就不出手，嘖，氛圍都烘托到位了啊。”
葛天師沉聲道：“怕是有詐。”
“貧道不以爲(wèi)然，”張?zhí)鞄煋犴気p吟，“其實是帝君沒有給他們出手的機會。”
周拯納悶道：“這如何講？”
“若是彌勒在算計，那彌勒必是要一步步激化羽族對帝君你的不滿，再借此，讓妖族同仇敵愾，徹底分化復(fù)天盟與妖族，讓妖族無從選擇，只能歸順截天教。
“所以那些羽族中，藏了很多伺機而動之賊子，帶頭哭喪，如喪考妣。”
張?zhí)鞄熜Φ溃?
“說句實話，帝君你的處理方式，貧道也是著實沒想到，你竟會當(dāng)著羽族的面，教育那大鵬鳥斷羽，還糾正了他關(guān)於佛經(jīng)的理解，而那些理解，其實是佛門正統(tǒng)，也是彌勒最想看到的結(jié)果。
“其實對方就在等那個機會，但那個機會到來之前，被帝君你一句話給錯開了。”
周拯的表情有些豐富多彩，真的假的？
他笑道：“我當(dāng)時只是想著，最好別跟妖族徹底對立，概念要先理清楚，我們要團結(jié)的是善良的生靈，要鎮(zhèn)壓的是邪惡的生靈，不以生靈形貌論英雄，而是以正義與邪惡劃分類別。當(dāng)然，這種話也只是喊喊口號，真要做到千難萬難，人性也不允許。”
諦聽面露思索：“張?zhí)鞄熕圆粺o道理，妖族的心之聲，就是在小友你糾正大鵬鳥的話語後，出現(xiàn)了明顯的變化，原本其實已是有了一些憤怒的種子。”
張?zhí)鞄煋犴気p笑，怡然自得。
洞靈真人嘆道：“可惜，帝君你竟是捨棄了青華佛之佛名。”
“浮雲(yún)罷了。”
周拯淡定地入座，端起茶水喝了口：
“我現(xiàn)在的佛法比之前提升了幾個臺階，已經(jīng)可以正式作爲(wèi)對敵的神通了。
“捨得、捨得，有舍纔有得，我自除佛名，讓大宏願之法能順利施展，調(diào)動了佛門在三界積攢了漫長歲月的運勢和功德。
“從這褚瑞星開始，封魔劫才能被稱之爲(wèi)封魔劫，這卻是幾個佛名也換不回來的。
“昔日靈山三十六佛，又能如何？”
衆(zhòng)老道各自點頭，目中多了幾分欽佩。
周拯嘆了聲：“現(xiàn)在最困難的應(yīng)該是羽族，我拿羽族立標(biāo)桿，其實也是坑了他們，後續(xù)怕是要血流成河了。”
衆(zhòng)老道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言說。
周拯話語中透露出的無奈與悲憫，讓此地原本輕鬆的氛圍，多了一些沉重。
張?zhí)鞄熅徛暤溃骸安蝗缥业纫踩ポ^大的羽族走一遭，羽族所佔據(jù)的大千世界、小千世界，剛好是在各路妖魔的包圍之中，大鵬鳥成名多年，吸引了大批羽族投奔，這一方勢力若是能爲(wèi)復(fù)天盟所用，復(fù)天盟的總體局勢將會有明顯的好轉(zhuǎn)。”
葛天師卻道：“孤島無緣，恐難相助。”
“若起挪移大陣，豈不是可將孤島連成一片？”
“大陣有太多不可控之事，一旦起了戰(zhàn)事，我方天兵天將降臨後大陣被毀，豈不是連後路都沒了？”
“話雖如此，但羽族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最好收服的勢力啊……”
諸位老神仙開始不斷討論。
周拯卻是神遊物外，想著一些無邊無際的話題。
這些事，就讓紫微帝君頭疼去吧。
相信紫微大侄子。
他與各位老前輩待了半個時辰，就揹著手溜達(dá)去了真正熱鬧的慶功宴。
剛進(jìn)門，周拯就看到了含笑站在窗邊的冰仙。
雖然有些奇怪，冰檸竟然還能保持三秒以上的微笑，但一想到此前褚瑞星一行面對的壓力，現(xiàn)在剛好是壓力釋放的時刻，也不必太過驚訝。
“班長！”
喝到滿臉通紅的肖笙招呼一聲，圓桌周圍的人影趕緊起身。
金鈴兒跳到周拯面前，臉蛋紅撲撲的，欠身做請：“叔父您來這邊坐，我都給您擦好椅子啦！”
“哈哈哈，謝謝鈴兒。”
周拯擡手拍了拍這少女的腦殼，身影一閃就出現(xiàn)在主位，癱坐其中。
“總算，褚瑞星之事告一段落，我說的沒錯吧，沒打起來吧？”
衆(zhòng)人、仙、狗、鼠各自點頭，紛紛表達(dá)欽佩之情，又向前不斷敬酒，倒也是頗爲(wèi)熱鬧。
周拯看向角落中閉目打坐的大鵬鳥，本想喊他一同過來，心底略微遲疑，又打消了這般想法。
大鵬鳥與王善的境況類似。
不過，王靈官是被天道惡念蠱惑，打殺了青華帝君九次轉(zhuǎn)世身，同時也對天庭崩壞負(fù)間接責(zé)任——放過了闖天門的楊戩。
而大鵬鳥是純粹作惡漫長歲月。
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改邪歸正，立志要做善事，償還這漫長歲月來的罪惡，但終究是不能讓周拯對他平等視之。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打個哈哈就過了這種事，周拯也不太能接受。
“班長，”李智勇端著果汁與周拯碰杯，“有些不太正常。”
“怎麼了？”
周拯立刻警覺。
他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聽李智勇危機播報就下意識緊張的習(xí)慣。
李智勇不動聲色的傳聲道：“我們的行蹤應(yīng)該是暴露了，而且是天道直接鎖定我們，我此前九次隨機地將自身置入了物我兩忘之境，感覺一雙眼睛時刻盯著我們，且在玄冥之中。”
周拯喃喃道：“你之前說過，這般探測，只有天道或者老君能做到……”
“是的，”李智勇道，“老君沒必要注視咱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就是天道在觀察你我。”
周拯身體微微側(cè)傾，摁住李智勇的胳膊，兩人開始表面談笑自若，實則傳聲嘀咕。
褚瑞星一行，看似沒起戰(zhàn)事，實際上產(chǎn)生的影響，不會低於一場大戰(zhàn)。
收徒大鵬賜斷羽，自削佛名立宏願。
截天教長期以來一直在做的一件大計劃——讓妖魔與復(fù)天盟成爲(wèi)對立的雙方——幾乎直接破產(chǎn)。
而偏偏，周拯的動作很快。
這其實也是周拯與李智勇研究的，不要拖沓、也不要有太多儀式感，先跟妖族閒聊，然後在閒聊中直接立宏願，不要給對方發(fā)難的機會。
只要周拯的話夠密，計劃總能順理進(jìn)行。
確實也是這般。
“智勇你覺得，天道直接出手的概率有幾成？”
“三成，或者四成，”李智勇道，“如果天道可以無代價出手，天道惡念絕對不會如此安靜，可能他出手的代價就是被楊戩壓制更長的時間，這樣才符合邏輯。”
周拯提醒道：“這樣只是符合我們的邏輯。”
“不錯，但這般限制絕對是存在的，不然三界不可能是如今的格局。”
周拯緩緩點頭，示意李智勇繼續(xù)講下去。
李智勇卻嘆道：
“這次看似大成功，實則也給了對方極大的緊迫感。
“我還是覺得，最好的計劃，就是先讓對方大意麻痹，而後果斷出手，一戰(zhàn)定勝負(fù)……不過當(dāng)前想要做到，確實是十分困難的。
“我現(xiàn)在就擔(dān)心，天道會出什麼損招。”
“天道惡念不是彌勒，”周拯眼底深處劃過少許精光，“我與天道善念接觸過，對方與天道惡念可以理解爲(wèi)一體兩面，也就是骨子裡的性格是相同的。”
“什麼性格？”
“高人一等，自持身份，他們覺得自己存在的意義就是爲(wèi)了引渡衆(zhòng)生，決定這個天地的命運。”
“如果是這樣，”李智勇道，“那很可能天道定我們的位置，由王母出手？”
“嗯。”
周拯緩聲道：“王母如果再不出手，莪們就可以懷疑王母是個外強中乾的紙老虎了，截天教已經(jīng)被我逼的沒了退路。”
李智勇笑道：“那班長，對方萬一就在星路之外等著怎麼辦？”
周拯並未回答。
他閉上雙眼，嘴角帶舒適的微笑，靜靜地閉目凝思。
他在按李智勇說過的法子，讓自身擺脫物質(zhì)與精神的困擾，想像自己是一個自由自在的粒子，逐漸尋找物我兩忘之境。
但周拯此刻的道境與實力，都是在李智勇之上的。
他進(jìn)入物我兩忘之後，不只是感受到了那道落在自己等人身上的視線，還微微昂首，擡頭與對方對視。
一片黑暗之中，隱約有著輪廓的烏雲(yún)之上，額生豎眼的天神靜靜而立，面容一片漆黑，但額頭的豎眼醞釀著紫霄雷霆。
周拯瞧著對方，對方也似乎感受到了周拯的目光，一雙蒼茫之眼緩緩睜開。
飛舟渡內(nèi)，周拯突然睜眼，緊緊攥拳。
他猛地站起身，嚇的周圍正熱鬧的衆(zhòng)人同時看來。
“叔父，怎麼了？”
“啊，沒事，”周拯苦笑道，“突然想到好久沒看望百花了，沒事沒事，你們該吃吃該喝喝。”
隨後他拉著椅子坐了下來，再次摁住了李智勇的胳膊。
李智勇問：“怎麼樣了？”
“讓大家儘快疏散，”周拯道，“雖然我沒有任何把握，但直覺告訴我，惡天道要來了。”
李智勇神情一凜：“我在疏散的名單中不？”
周拯笑著點點頭，卻緊緊攥住了李智勇的胳膊肘，對李智勇一陣挑眉。
忽聽冰檸傳聲：
“也算你有良心，百花已經(jīng)在趕來與你匯合的路上，她此前一直在歲月加速的大陣中，而今也已是亭亭玉立。”
周拯恍然大悟，怪不得冰檸心情如此不錯。
但他隨之就是一陣苦笑。
這是啥關(guān)頭喲，這位姑奶奶過來幹啥，幫他純陽無極突破第八重嗎？這……這也不是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