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沉默了一會兒，張臻道：“你有什麼顧慮，儘可以說出來。”
應小川想了想，決定不能貿然答覆，於是道：“這事我得回去想想。”
張臻倒也不勉強，點頭道：“我隨時等你的好消息。”
……
從豪柏軒出來。
應小川腦子裡一直在想張臻說得那些話，不知不覺，竟往半山腰的方向走去，等他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走到半路了。
思忖片刻，他索性就上半山腰看看。這幾日，仙水累積下來不少，是該重新供應上去了。
沒走一會兒，應小川忽然感覺，身後有腳步聲，若有若無的尾隨。
他現在聽覺比以前敏銳許多，很多以前根本不會去注意的動靜，都能注意的到。
彷彿身體忽然拉響的警報。
他停下腳步，往後看去。
逼仄狹窄的山道，空無一人，只有樹葉在來回擺動。
危險的感覺是不會錯的。
應小川瞇著眼睛，視線在草叢間來回穿梭
忽然間，他看到灌木底下，有一道黑影，一閃而過。
……
夜幕降臨。
今晚山間的月色出奇的好，一輪圓月懸掛在天上，閃閃發亮，周圍還有無數星星圍繞襯托。月色溫柔繾綣的籠罩著半山腰，池塘水光粼粼，曬滿玉米苞谷的院落充滿了家的氣息。
樓房一層的客廳內，白熾燈光線明亮。
應小川、紅中、發財、清一色，以及昨天剛飛回來的白板齊刷刷坐在飯桌前，開會。
紅中作爲妖方，首先發表觀點：“我這幾天，每天早上六點下山去豪柏軒送魚，大概七點跟總經理對完賬出來，好幾次都感覺有人在跟著我。”
發財接道：“紅中這麼一說，我也想起來。上回有幾個人類，就站在那山坡上，對著我們家的魚塘指指點點，還拍照，我本來還沒放心上，現在想想是有些奇怪，這麼會無端來一羣人忽然這麼關注我們家魚塘了。”
白板跟清一色作爲聆聽一方，暫時不發表任何觀點。
應小川摸了摸下巴：“難不成，真的有人打上我們家魚塘的主意了？”
發財：“樹大招風，這事保不齊。”
紅中：“會不會是這家原先的主人回來了？”
“不可能，陸誠要是回來了，何必這麼偷偷摸摸的，直接聯繫我不好嗎？”退一萬步說，陸城要是看上了魚塘，直接讓他走不就完了？
“那最近這些奇怪的人是誰啊？”
白板問道：“老大，你最近有得罪什麼人嗎？”
“沒有。”
“這就奇怪了。”
應小川哼笑道：“樹大招風，這有什麼奇怪的。”
發財聰明，一下就聽出來：“老大，你的意思是有人泛眼紅病了？”
“犯誰的眼紅病還不好說。”應小川頓了頓，看向紅中：“我明天早上沒課，今晚就在這兒住下，明早跟你一塊兒去送魚。”
“你幹啥去，這體力活我來就好了。”
“笨呢你，老大是想要引蛇出洞。”
發財衝著紅中翻了個白眼，紅中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
清晨。
天邊剛剛破曉，太陽尚未從雲層之中掙扎出來，半山腰的小樓房就有動靜了。
紅中站在魚塘邊，用漁網撈上五十條大魚，挨個裝在桶裡，然後搬上他改良過的三輪車，用繩子把幾個大桶捆紮起來。
做完這一切，紅中把三輪車停到院子裡，隻身進了屋子，飛快地跑上二樓，敲響應小川的房門。
嘟嘟嘟……
“老大，起牀該出門了。”
房間內，應小川做完五百個俯臥撐，聽到敲門聲，他看了眼手機。
五點五十分。
紅中真是一隻守時守點的老鼠。
“馬上。”應小川對門外的紅中應了一聲，而後一躍而起，披上薄外套。方纔五十個俯臥撐令他出了身薄汗，不過依現在的溫度，他出門汗一會兒就收了。
打開門，去衛生間搗鼓了片刻，前後不過五分鐘，應小川就跟紅中出門了。
六點整，一人一妖從半山腰出發。
紅中的御用三輪車載著應小川跟四大桶魚在路上吃力行走了大半個小時，終於來到豪柏軒的後門。
隨後紅中隻身進去送魚，約莫過了二十分鐘左右，他就帶著一本小賬本出來了。
一屁股坐上三輪車的前座，紅中衝著倚在牆邊撫摸煙盒子的應小川招了下手：“老大，走吧。”
應小川的手指在盒字上反覆研磨了幾圈，不知道在尋思什麼，而後他將煙盒往兜裡一揣，起身坐上車。
“走吧。”
卸了一百多斤的魚，紅中騎車回去就輕鬆多了。
他悠哉哉的踩著車輪子，迎著早晨山間的微風，愜意的仰著臉。
“老大。”迎著微微呼嘯的風，紅中叫了一聲。
“嗯？”應小川的單音節在風中顯得有些慵懶。
“你說那些人今天怎麼沒有出現啊。”
“你停下車。”
“啊？”
“我說：你停下車。”應小川有些無奈的強調。
“噢噢噢。”紅中摁下剎車，車輪子慢慢悠悠的停下來，紅中腳踩在車軲轆上，回頭看向應小川：“老大，纔剛到山腳下，離上山還有半個小時的距離呢。”
“我知道。”
“你知道？那你幹嘛叫我停下來？”
應小川下了車，拍了拍掌心上的灰，對紅中道：“讓我下車，你先回去吧。”
“那你呢？”
“我等人。”
“等誰啊？”
“幾隻老鼠。”
“什麼？”紅中吃一驚，“這兒沒有老鼠啊，就只有我。”
應小川噗嗤笑起來：“快走快走。”
紅中有些茫然，但也不敢忤逆應小川的意思，於是自個兒踩著三輪車走了。他雖是能化成人形的妖怪，可在敏銳度上，卻遠遠不及現在的應小川。
紅中並沒有發現，有三個人從他們走出豪柏軒開始就跟著，尾隨了一路。
應小川走到樹下，摸出口袋裡的那包煙，抽出一根點燃，含在嘴裡，使勁吸了一大口。
白色的煙霧從口鼻之間噴出來，彷彿有無數小人踩在白煙之上騰雲駕霧。
一根菸大抽五口基本沒有了。
應小川抽到第五口的時候丟下菸蒂踩在腳底下。一雙黑漆漆的眸子掃過前邊草叢間或閃過的幾道影綽人影，笑了一聲：“跟了這麼久不累嗎？狗仔都沒有你們這麼敬業，出來吧。”
之所以這麼從容不迫，甚至趕走紅中，是因爲應小川知道以他現在的實力，以一對三綽綽有餘。
一個。兩個。三個。
草叢裡，慢慢走出來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