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就不要再回來了……
童年記憶比較短暫，江帆對江爸江媽這代人的經(jīng)歷有所瞭解，但沒有親自經(jīng)歷過，就沒法理解江爸爲(wèi)何執(zhí)著於離開土地，只記的從小到大，江爸就給他和江欣唸叨，長大了一定要考上大學(xué)，不能再回到農(nóng)村種地，當(dāng)年不理解，現(xiàn)在理解了。
農(nóng)民太苦。
太苦太苦。
江欣也不理解，覺的農(nóng)民也挺好。
在鄉(xiāng)下種上同畝地，自給自足不用受人管，多好。
這個想法說出來後，兄妹倆就被江爸教育了半天。
想的太簡單了。
真是年輕識淺。
沒經(jīng)歷過農(nóng)民的苦，又如何能體會到農(nóng)民有多苦。
不僅僅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皮肉之苦。
還有身處底層的悲哀與無奈。
這些東西沒經(jīng)歷過，又如何能刻骨銘心。
直到一位堂叔來叫，江爸才結(jié)束了教育子女。
江帆擦了擦汗，瞪了眼江欣：“說那麼多廢話幹嘛，你不知道爸的毛病？”
江欣也挺委屈：“我就隨便說說，誰知道他還這麼能囉嗦。”
江帆也很無奈，江爸這兩年老毛病已經(jīng)改了很多。
但時不時還是會挺囉嗦，著實讓人頭疼。
掃墓活動比較複雜，江帆本來不想摻合，當(dāng)個工具人就好了，奈何事與願違，想躲也躲不掉，長輩們商量大小事都要拉上他聽一聽他的意見，讓他徒呼奈何。
幾個平臺比較能說事的堂哥反而成了跑腿打雜的。
老家土地緊張，江家的祖墳本來是一塊耕地，後來埋的人多了就變成了祖墳，不大的地方夾在四塊地中間，車是進不去的，只能人順著地梗走進去。
大大小小的墳頭十幾個，已經(jīng)葬進去三代人。
而據(jù)江爸所說，江家是江帆爺爺?shù)臓敔斣谶@裡落戶生根。
江帆這一輩屬於第五代，還沒出五服，好多人已經(jīng)不認(rèn)識了。
據(jù)說加起來口數(shù)都超過兩百了。
實在有點難以想象，只能說長輩們太能生了。
太枝繁葉茂了。
要不是太爺爺那一輩趕上大亂，分散到各地，這小地方根本埋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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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三代人加起來好幾十口呢！
這次勞師動衆(zhòng)，在外地的幾個太爺爺傳下的幾支也被請了來，去年過年的時候就已經(jīng)來過了，大多數(shù)江帆都見過，但沒記住幾個，還有幾個過年沒來的，則壓根不認(rèn)識。
只能聽著長輩介紹，讓叫爺叫爺，讓叫叔叫叔。
比較無語的是，有幾個歲比和他差不多的，竟然要叫叔。
輩份在那裡擺著呢，人家和江爸同輩。
只能捏著鼻子認(rèn)了。
不過輪到一個大眼妹子時，江帆還是忍不住被雷到。
“這是你笑笑小姑！”
大伯給江帆兄妹倆介紹時一臉的淡定，江帆和江欣兄妹卻臉皮抽搐。
這麼小的姑姑？
這丫頭看著也就十八九，剛上大學(xué)吧？
可沒辦法，大伯不可能介紹錯。
江帆和江欣只能捏著鼻子叫了聲笑笑姑姑。
還沒出五服的本家，太爺爺那一輩都是親兄弟，想不叫姑姑都不行。
江笑笑前天就來了，一直住在鄉(xiāng)下的叔伯家裡，明顯知道他，對這個比她還大的侄子比較感興趣，上下打量江帆好奇地問：“我聽江浩他們說你是抖音的老闆，是真的嗎？”
江帆笑著點了點頭：“應(yīng)該是真的吧！”
江笑笑還不太滿意：“真的就是真的，什麼叫作應(yīng)該？”
江帆那個無奈，只好肯定地說：“是真的！”
江笑笑就來了精神：“哎哎，我也在抖音拍短視頻呢，話說抖音現(xiàn)在這麼火，我的室友們還在網(wǎng)上扒過抖音老闆呢，但一直沒扒出來，沒想到竟然是你，哈哈，我可是你姑，你能不能讓抖音給我給點流量呀，我都拍了五十多個作品了，粉絲還不到三百個。”
江帆忍俊不禁，笑著說：“行，回頭給你漲漲粉。”
江笑笑就歡呼一聲，雀躍之極。
江欣不忍卒視，差點捂臉。
這真是個活寶，把身份互換一下還差不多。
獻祭。
燒紙。
然後到市裡早就訂好的酒店吃了頓席。
還有長輩發(fā)言。
各種繁文縟節(jié)，搞的江帆頭暈。
席桌上商量了一件大事，江帆總算明白爲(wèi)什麼要勞師動衆(zhòng)，把這些已經(jīng)遷到外地的本家請回來了，要遷墳，這種大事肯定要通知到的。
祖宗躺在那裡，現(xiàn)在要給換個地方。
不通知怎麼行。
否則哪天回來祭祖，連祖墳都找不到就鬧笑話了。
江帆有點搞不明白折騰老祖宗幹嘛！
聽了幾句纔算明白，那裡不讓睡了，要換個地方。
本來這些年就一直在清理這些佔著耕地的土疙瘩，江家算是比較頑固的，一直堅守到了現(xiàn)在，可現(xiàn)在也有點難擋大勢，又不想進公墓，只能遷墳了。
江帆只聽不說，這種事他插不上嘴。
也不能亂髮表意見。
聽來聽去，核心還是鈔票。
有錢什麼事都好辦，沒錢什麼事也辦不了。
等商量完，江爸就給兒子嘆息：“一毛不拔，都不想出力。”
江帆也不意外，祖宗是很重要。
但涉及到出錢的事，就有得商量了。
“這錢我們出了吧！”
江帆難得主動，沒有在這事上糾結(jié)。
江爸就很欣慰，覺的兒子明白事理。
事關(guān)祖宗安寧，這事的確不宜扯皮。
畢竟現(xiàn)在就他家最有錢，這種事上不能小氣。
不然會被戳脊梁骨。
更不能讓外地來的本家們看了笑話。
隔天，江爸和江帆設(shè)宴請客，請外地趕來的族親。
江笑笑對江帆很是好奇，一直圍著他打轉(zhuǎn)，還盡問一些讓他頭疼的問題，比如有沒有女朋友，哪來的錢創(chuàng)業(yè)的啊之類的，一次次顛覆江帆對長輩這個詞的理解。
直到答應(yīng)她去魔都玩時一定會接待，才告一段落。
……
鄰泉。
裴家姐妹最近心情非常不好。
裴媽在醫(yī)院躺了一個星期後，終於安排做了手術(shù)。
手術(shù)還算成功，至少得在醫(yī)院住上一個月，沒問題了才能出院。
不過做完手術(shù)，姐妹倆懸著的心也算落回了肚裡。
只要手術(shù)成功就好，剩下的慢慢調(diào)養(yǎng)就是。
把精力從醫(yī)院轉(zhuǎn)移出來，姐妹倆就開始關(guān)注事故處理情況。
然而結(jié)果卻不是那麼好，裴爸跑了好幾趟，都是讓他等待處理結(jié)果。
可這個處理結(jié)果什麼時候能出來，卻是沒個準(zhǔn)信。
姐妹倆也跑了幾趟，結(jié)果還是一樣的。
除了等沒什麼進展。
肇事者和家屬一直沒出現(xiàn)，就連是騾子是馬都不知道。
姐妹倆被氣到，清明過後，就聯(lián)合幾個一起被撞的受害者家屬去討說法，結(jié)果卻得了個警告，這是在妨礙公務(wù)，而過了一天，又接到了一個威脅電話。
“鬧啥鬧，再鬧小心扒了你的皮！”
打電話的是個男人，語氣也比較兇惡。
而且說完就直接掛了電話。
姐妹倆心拔涼拔涼，再次深刻的認(rèn)識到了社會的險惡。
之前雖然也體會到了社會的難，但從來沒現(xiàn)在這麼深刻過。
醉駕把人撞成重傷，討個公道竟然如此之難。
這實在太顛覆三觀。
姐妹倆覺的太難了，只能給江帆訴苦。
江帆今天又喝酒了，但沒喝多，剛回到家躺在沙發(fā)上。
接到姐妹倆的電話，就回了他的屋裡，把門一關(guān)躺牀上接電話。
“雯雯！”
江爸還在客廳沙發(fā)上呢，本來還有些好奇誰給兒子打電話。
接個電話竟然還要避開自己。
結(jié)果聽到這句，就忙起身回臥室去了。
惟恐聽到一些不該聽的，尷尬的還是自己。
屋裡。
裴雯雯把這幾天的遭遇給江帆說了說，很是委屈。
江帆聽完，問：“打電話威脅的原怎麼說的？”
裴雯雯道：“我剛纔說的就是原話啊！”
江帆皺了皺眉，但沒說什麼，安慰她：“別怕，天塌下來我頂著呢，我明天過去。”
裴雯雯問：“江哥你忙完了嗎？”
江帆嗯了一聲：“今天剛忙完。”
裴雯雯就有了底氣，憤憤道：“江哥你說我在抖音上曝光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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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帆說道：“先彆著急，這事肯定得討個公道，但這種事蓋子捂的越久裡面發(fā)黴的東西就會越多，一旦爆出來殺傷力也越大，你倆彆著急，等著就是。”
裴雯雯挺氣憤：“普通人討個公道就這麼難嗎？”
江帆又嗯一聲，這有啥好奇怪的。
兩個小秘還是經(jīng)歷的太少。
和裴雯雯說了幾句，裴詩詩又接過電話。
江帆安慰幾句，掛了電話就出來給給爸媽彙報，明天要走。
江爸江媽心照不宣，也沒問原因。
只是心裡酸溜溜的，典型的有了女人忘了爹孃。
兩人還不知道裴家姐妹家裡出事，更不知道兒子要去鄰泉。
還以爲(wèi)要回魔都呢！
江欣已經(jīng)走了，清明當(dāng)天下午就坐上火車回了學(xué)校。
現(xiàn)在兒子也要走了，逾發(fā)感覺離多聚少。
次日一早。
江帆坐上來接他的車走了。
江爸江媽送到樓下，心裡還納悶。
怎麼是魔都的車牌。
但車已經(jīng)走了，想問也來不及問。
車是送姐妹倆回來的那輛車，一直沒有回去。
昨天江帆打了電話，兩個保安就連夜開車來了商都。
早上出發(fā)，中午之前就到了鄰泉。
江帆在醫(yī)院旁邊的一家小賓館見到了姐妹倆，有半個月沒見了，姐妹倆鬱氣難解，有些憔悴，衣服也穿的隨隨便便，沒有在魔都時那麼明豔動人了。
那股精氣神給的感覺像是兩隻落難鳳凰。
賓館有些破舊，看的江帆直皺眉。
又小又破，好久沒住過這樣的小賓館了。
又聽姐妹倆說了說情況，大致瞭然於胸。
江帆打了幾個電話，讓老陸安排人過來調(diào)查。
不管公了還是私了，也得先搞清楚情況才行。
肇事者明顯有根腳，到現(xiàn)在幾個受害人家屬連人家是誰都沒搞清楚。
除了知道姓甚名誰，其他的一概不知。
江帆也想看看，哪裡的神仙有這麼大能耐。
坐了一陣……
“這賓館也太差了！”
江帆四下瞅瞅，給了個差評。
裴雯雯說：“就這我爸還天天唸叨，讓我們租個房子住，哪敢住好的啊！醫(yī)院附近的這些賓館都太黑，就這小破賓館一天還要一百塊，比魔都一百塊的賓館差遠(yuǎn)了。”
江帆大爲(wèi)驚訝：“魔都有一百塊錢的賓館？”
裴詩詩道：“有啊，魔都當(dāng)然也有便宜的。”
江帆半信半疑，他還真不知道魔都哪有一百塊錢的賓館。
他上學(xué)的那會是有，可那都幾年前的事了。
現(xiàn)在物價飛漲，還有沒有一百塊錢的賓館真不好說。
“你爸呢，今天沒來嗎？”
江帆轉(zhuǎn)了幾個念頭，又換個話題。
裴詩詩說：“今天不來了，明天上來！”
江帆問道：“家裡一個人能忙過來嗎？”
姐妹倆就有點鬱郁。
裴雯雯鬱悶道：“忙不過來也沒辦法，我和姐還得照顧我媽，本想讓他不種地了，又不能給他太多錢，真是愁人啊，江哥你說咋辦呢？”
江帆也挺頭疼：“這個，你倆還是自己想辦法吧！”
姐妹倆就不問他了。
錢到是有，可問題是，沒有個合情合理的理由拿出來。
去年纔跟人合夥開店，拿的錢太多了會被懷疑的。
這次回來花了不少錢，都被裴爸好一陣盤問。
姐妹倆也發(fā)愁，連個好點的賓館都不敢住了。
賓館坐了一陣，出去吃午飯。
隨便對付了頓，姐妹倆又去醫(yī)院給裴媽送午飯。
江帆則去了縣城唯一的一家星級酒店。
房子是兩保安訂的，拿著房卡上了樓，有種強烈的掛羊頭賣狗肉的感覺。
不過再想想市縣的星級酒店，真沒法強求。
跟大城市的星級酒店是兩個概念。
等了大約半個小時，外面響起敲門聲。
江帆過去把門打開，就看到姐妹倆武裝的嚴(yán)嚴(yán)實實站在門外。
戴著帽子口罩，連衣服也換過了。
還一人戴了幅墨鏡，就算熟人怕是也認(rèn)不出來。
“怎麼武裝成這副樣子？”
江帆那個驚訝，等兩人進來就問。
姐妹倆一邊解除掉武器，一邊說：“怕碰到熟人啊，縣城老碰到熟人！”
江帆恍然，這裡是姐妹倆的家鄉(xiāng)，碰到熟人再正常不過。
先把門反鎖好，等姐妹倆解除掉武裝，江帆才一手摟著一隻坐在沙發(fā)上，說：“江哥半個月不食人間煙火，今天你倆該怎麼表現(xiàn)？”
裴詩詩苦著臉：“親戚還沒走呢！”
江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