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煦驅車往畫廊，車停在幾條街外，慢慢步行過去。

水煮牛肉店門庭若市，他很久沒嘗過這道菜，不是不想而是不敢。記憶是個很奇怪的東西，有些畫面會慢慢模糊，當時的味道反而越發清晰，哪怕一點點差異，記憶裡的味道都會被更加深刻。

不知還是不是當初的味道？！冷煦怔怔在路對面盯著招牌出神。

夏語溪從店裡吃完晚飯出來，擡眼看到對面雙手插在褲兜裡盯著這裡看的冷煦。簡依緣說的果然不錯，他一定會來這裡！

剋制心裡的激動，扯下脣角上揚的弧度，深呼吸一次擡腳往那裡走去。

“總經理，原來你也在這裡！”夏語溪別有所指，並不期望他能聽懂。

冷煦有些意外，“你怎麼？”

夏語溪低頭笑出聲，擡頭指指牛記說：“總經理要不要去嚐嚐那裡的水煮牛肉，味道真的很不錯，我的晚飯就在那裡解決的。”

“你經常來這裡？”冷煦聽出她語氣裡的熟稔。

夏語溪沒有正面回答，而是提議：“總經理有沒有事，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冷煦默許。兩人之間跟著二十公分的距離，並肩往畫廊的方向走。

畫廊門前，冷煦若有所思的看著夏語溪，心裡認定是齊楓的作用讓她對他的過往如此熟悉，以此來接近她。

夏語溪並不怕被想歪，邊往畫廊裡引冷煦，邊說：“總經理有沒有覺得吃完水煮牛肉散步到這裡是件很愜意的事？”

“或許。”冷煦反應淡淡，注意力在畫上。

夏語溪覺出異常，不發一言往自己的辦公室走，簡依緣的另一忠告，進退得宜急不得。

冷煦轉身才發現夏語溪已經離開，他慢慢沿著牆上的畫一幅幅欣賞過去。

手機鈴聲突兀的響起，他快速的接起往門口走去。是調查員打來的電話，他的心沒由來的緊縮。

“冷先生，我們調查到一些您當年骨髓捐贈人的信息。”

“是誰？”

“冷先生，事情……有些複雜。”調查員說話猶豫，調查這麼多年案例，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遇到。“您當年骨髓的捐贈人名叫單念惜，應該和您女朋友是同一個人。”

冷煦扶住牆，拿手機的手扶住額頭，胸膛像一根肋骨被生生的扯開的痛。

單念惜！

她竟然是他的骨髓捐贈人，她竟然救了他的命！

這樣就解釋了爲什麼他在術前只見到她留給他的字條，爲什麼術後他沒能立刻見到她。雖然之後再沒見到過，但是，爲什麼他偏偏是她救的！

冷煦一拳砸在牆上，手骨擦出一圈血，手機的角被擦出一條裂痕。

盯著手機上的裂痕，冷煦驚得直起身。

天使……

捐贈人留下的天使。

簡依緣層層篩選一定要進去總經理辦公室照看的天使。

天使屬於她的姐姐。

單念惜是簡依緣的姐姐。

她們是姐妹，爲什麼不是一個姓？

冷煦疾步往臨街停車的地方跑步，邊撥號給簡依緣。

依緣掛著點滴睡了一覺醒來。入目，邱亞諾似要殺人的眼神令她一個激靈，急忙就要開口說話。

“道歉沒用。”邱亞諾似知道她要說什麼，搶先一步。

依緣不語，巴巴望著他。

她可憐兮兮的表情看他，邱亞諾心裡已經服軟，但仍抵不住腦門上的青筋畢露，指著她就說：“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有人正好開車經過那裡往車窗外看，你今天就要喪命在荒郊野外了？！爲什麼在那裡？爲什麼吃了外面的東西不立刻給我打電話？”

依緣對著邱亞諾側伏在□□，眼淚落進被單裡。

邱亞諾上前蹲在窗前，拭著她的眼淚輕聲說：“無論尚昱晨是誰，是獸醫是農場主是商人，他對你不會有任何不同。”

“對不起……”

“你喜歡他是嗎？很喜歡很喜歡，很在乎很在乎，喜歡在乎到他突然冒出的身份，讓你無措了是嗎？”

“……那樣高高在上的昱晨哥，我還能喜歡嗎？”知道他的身份後，他們之間的落差感纔是依緣心裡最擔心的。

邱亞諾拍著安撫她，告訴她：“尚昱晨的身份一直都在，只是你不知道。每次你生病他都在場不讓你看見，你傷心帶你散心餵你吃營養湯飯，你接近冷煦時他心裡有多難過都不讓你知道。依緣，從很久以前開始，有身份的他就默默在你身邊很久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這些，不是因爲我的身體裡的心臟嗎？”依緣心裡不確定。他親口對她承認，他是有目的的接近她，因爲身體裡的心臟。

邱亞諾猶豫，考慮要不要告訴她邱亞諾早在她有顆破損的心臟的時候就已經認識她！

桌上手機響，依緣轉身拿過接起。

“你在哪裡？我去找你。”

依緣盯著白淨的牆面略有猶豫，“我現在有事在外面，怎麼了？”

“哪裡，我去找你。”冷煦已經啓動車。

“呃，很急嗎？”

“哪裡？”

依緣報上醫院名字，電話幾乎同時被掐斷。

“怎麼了？”邱亞諾問。

依緣發呆，盯著手機說：“總經理找我，好像很急的事。”

邱亞諾擡腕看手錶，已經快六點了。

“有沒有想吃的？”

“粥。”除了這個，她沒有其他選擇。

“再閉眼睡一會，我去去就來。”掖好被角，邱亞諾輕輕的一個額頭吻離開。

冷煦停好車到前臺查詢到依緣的病房號，電梯直達一路小跑進病房。

看到依緣，他站在門前問她：“簡依緣，爲什麼你和你的姐姐單念惜不是一個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