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亞諾從門縫裡注視病牀上的一幕，心頭的大石落下。輕聲關上門，打算回邱亞諾的住所好好睡上一覺。

“昱晨哥，你見到妹妹了？”

尚昱晨頓了頓整理自己的情緒，收拾好起身，俯身看含笑的依緣。

“你這些天有沒有其他的感覺？”他一本正經(jīng)問。

依緣點點頭：“嗯，朦朦朧朧有些意識。更多時候，我睡著了，只會在晚上纔會有精神醒過來。”

看她如此平靜，尚昱晨問她：“不怕嗎？”

搖搖頭：“不怕。其實……”依緣欲言又止。

尚昱晨望著她，等她繼續(xù)說下去。

“昱晨哥，如果我一直睡著，讓另一個她的心臟用我的身體繼續(xù)活下去，這樣好不好？”

尚昱晨轉(zhuǎn)身舉步。

依緣俯身拉住他的手，道歉：“對不起！我只是，……她在我身體裡不會發(fā)病，能跑能笑，能嚐到食物的味道。我……”

尚昱晨回身，看到依緣低頭出神的盯著他們牽著的手。堵在喉嚨口的責怪不忍心吐出，終究只能走近，把她抱在懷裡。

“小惜的心願已了，你不須心裡內(nèi)疚。”

“她走了，是嗎？”

“沒有，一直都在，住在你身體裡。”

“昱晨哥，對不起！”

尚昱晨嘆息。哪裡需要她對他對不起！

窗外，晨曦逐漸光亮，新的一天即將開始！

*** ***

依緣自醒來後，恢復速度相當驚人，東西吃的還是不多，但人精神許多。

國內(nèi)，冷煦沒想到調(diào)查結果出來的如此快。調(diào)查幾年未果，竟然在他說後的第二天就有了進展。不過事情的突破口並非尚昱晨放風，卻是因爲偵探社的人意外掃墓無意一撇發(fā)現(xiàn)的。

原來，偵探社負責國內(nèi)調(diào)查的人陪女朋友回家掃墓，地點是Z市的某個十分有規(guī)模的墓地。女朋友與已故朋友有貼己話要說，於是他在附近周圍轉(zhuǎn)悠，走出一段距離掏出煙來準備點火，低頭卻看到墓碑上的碑文。形容他當時的心情爲驚悚毫不過分，因爲墓碑上清清楚楚寫著——簡依緣之墓。

冷煦拿著手機站在窗前一動不動，直到通話結束，依舊沒有放下手機，僵硬的原地沉默。

偵探社的人告訴他，墓主人是三年前過世的，墓碑上除了碑文連張照片也沒有。至於其他還未做進一步調(diào)查。

一個已經(jīng)不在人世的人活生生站在他面前，她究竟是誰？難怪沒有生活記錄，難怪學籍檔案一片空白，難怪調(diào)查不到更多的信息。

冷煦回身，下意識望向擺放天使的玻璃圓桌，空空一張桌子，好似多麼諷刺的存在！

“哐……”

冷煦憤怒的大步走近，擡腳一蹬，頃刻一片玻璃渣。

助理和秘書聽聞聲響敲門進來，看到冷煦紅著眼睛瞪著地上的玻璃渣，眼神裡透著狠冽。

“放下其他事，派人去找簡依緣，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她給我找出來。”

助理王軍猶豫了下，出聲：“是，我這就去辦。”

“出去。”

辦公室裡一片安靜。

冷煦盯著玻璃渣，勾脣：“簡依緣，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死而復生！”

依緣身體漸漸好轉(zhuǎn)，尚昱晨挑了個好天氣推她下樓曬太陽，順便和她談談去留問題。

“昱晨哥希望我留下還是回去？”依緣注視尚昱晨。

尚昱晨豈會看不懂依緣眼裡的期盼。但……她畢竟還沒知道真相，現(xiàn)在就下決定還太早。

於是，他對她說：“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過你想過的生活。依緣，學著選擇。因爲接下來你會面對很多選擇題，你要做出選擇。”

依緣怔怔望著尚昱晨半響，吐出：“昱晨哥，我要回去。”

尚昱晨並不驚訝，點點頭起身，推她回住院大樓。

依緣不知道尚昱晨懂不懂她的心思，但她想他知道，昱晨哥那麼聰明！

她要回去，因爲這顆心臟屬於尚昱惜，昱晨哥的妹妹，她沒有忘記她還有初戀男友在國內(nèi)。她走了，她必須要代替她去看看冷煦，無論她其實有多排斥那個人。這是她欠她的！

回國的決定沒多久，尚昱晨就送了兩張機票到病房。

“小緣，我這邊有事要處理，你和亞諾先回國，有事給我電話。”

依緣不失望是假的，卻也笑笑應承。

“回國哪也別去，好好在家休息，我很快就會回去。”

依緣點頭。

“……”尚昱晨想說更多，卻再開不了口。

接下來的路他無法陪伴，他會是她將來要痛恨的人，是否會被厭惡甚至對他再也不見，這些他已經(jīng)開始慢慢練習。

出了病房門，邱亞諾靠著牆等在門外。

“要坦白了？”

“遲早。冷煦已經(jīng)重新開始調(diào)查，拖不了太久。”

邱亞諾側臉看病房門，“不能一直瞞下去？你已經(jīng)瞞了這麼久，她也開始習慣等待習慣期盼習慣生活，就這樣下去難道不行？”

尚昱晨搖頭：“如果小緣答應留下，我或許有把握一直瞞下去。但她要回國，冷煦等了八年多，他不會這樣一直等下去，除非找到答案。”

“他沒有真相照樣活了八年。”

“是。”尚昱晨不否認，不過：“她的出現(xiàn)已經(jīng)讓他起疑，他一直記得她。”

邱亞諾撫額：“真是一段孽緣啊！”

誰說不是！

“回國後別讓她一個人獨處，冷煦已經(jīng)有眉目，正在翻天覆地找小緣。”

“那你還讓她回去？”

“這是她的決定。我的身份尷尬，不能讓她起疑也不能給她希望，因爲不確定日後她如果知道真相，知道被自己最親的人欺騙會不會堅持不住。”

無論怎樣做都是錯，事情毫不受控制！

邱亞諾明瞭，不再勸，只答應：“我會照看好她！”

尚昱晨拍拍他肩膀，舉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