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亞諾回到家,空蕩蕩的客廳沒有丁點聲響。
推開依緣房間虛掩的門,看到牀沿抱著雙腿對著窗臺發呆的女孩。
簡依緣以前其實不叫這個名字,叫什麼她忘記了。
記事以來,她身邊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色,白色的房間白色的牀,連她的衣服也是白色。她不知道自己從哪裡來,爲什麼會在白色空間裡生活,關於過去未來沒有任何概念。
她有小朋友的好奇,好奇爲什麼牀那麼高,她每次都要費勁爬一會;好奇爲什麼牀那麼大,她轉啊轉啊摸不著邊;好奇爲什麼隔壁房間會有笑聲,她從來不覺得有讓她開心的事;好奇爲什麼別人的衣服那麼多種色彩,她身上總是白的白的!
直到有一天,病房門被打開,門口一位比她大的女孩站在那裡,說著她聽不懂的話。那是她第一次聽到有人對她說除英語外其他的語種,那麼神奇!
她小小的人兒抱著自己在牀中央坐著,呆呆望著門口的人。眼神是陌生、是淡然、是毫無生氣。
直到被抱在暖暖的懷裡,聞著好聞的氣味,聽著對方有些生硬的用英語對她說:“我是你的姐姐。姐姐,姐姐,我是姐姐……”
邱亞諾走進去在依緣身邊坐下,長臂一伸攬他入懷,“想姐姐了?”
“亞諾,你說是不是姐姐也不要我了?”沒有情緒的問話,眼淚悄無聲息的落,一顆一顆……
“不會。”邱亞諾非常篤定,“如果世上只剩下一個人愛你,那個人一定是你的姐姐!依緣,你的姐姐愛你勝過一切,她不會丟下你不要!”
邱亞諾試圖保留住依緣心底最後的堅持,讓她相信不曾被丟下!
週末冷煦回冷宅,進門就聽見冷萊毅在廚房裡的聲音。
“張嫂,香辣龍蝦多點多點,糖醋排骨也多點,口味蝦也是,多點多點……”
走近,看到冷萊毅正熱切的圍著張嫂團團轉。
保姆張嫂邊往食盒裡裝菜邊說:“這麼多,兩個人吃得完嗎?”
“中午吃不完就留晚上。”冷萊毅說著轉身,看到倚在廚房門邊上的冷煦,叫他一聲:“小叔。”
冷煦擡頭指指食盒,“幹嘛去?”
“去陪緣老師。”
簡依緣?!
冷煦愣神的功夫,萊毅問他:“小叔,你忙不忙?不忙送我去,東西有點重。”
冷煦接過張嫂手裡的兩個圓桶三層食盒,邊走邊說:“你管飯。”
“沒問題。”冷萊毅跟上他。
依緣正在花園給幾盆花澆水,聽到汽車喇叭直起身,就看到開車門下來的冷萊毅向她跑來。
“緣老師,我帶了很多好吃的來看你。”
依緣擡眼,冷煦彎身從車裡拎出兩個食盒,緩緩朝他們走來。
“總經理。”依緣低眉叫他,在他面前總不能自然。
冷煦嗯了一聲。定睛打量她,一個星期不見,精神並不十分好,氣色也稍稍欠佳。
“在家有沒有發病?”
依緣搖搖頭,放下手裡的噴霧瓶,“進去休息喝杯水吧!”
給冷煦泡了杯亞諾的好茶,幫萊毅倒了杯橙汁,抱歉的說:“對不起,緣老師家裡除了牛奶和橙汁沒有其他的飲料,下次一定準備其他的等你來喝。”
萊毅並不介意,端起平時很少喝的橙汁喝一大口。“緣老師,你是不是身體還不舒服?你看你,好像比之前更瘦了。”
依緣尷尬的看了眼冷煦,不自然的摸摸自己的臉,含糊說:“我吃很多的。”
冷煦眼神掃過廚房,蒸鍋還亮燈溫著,擡擡手腕看時間,已經九點半。
“你還沒吃早飯?”
“吃過了,那是亞諾幫我準備的午飯。”
萊毅跑過去打開蒸鍋,裡面一碗剔透的白粥。
“緣老師,你中午就喝一碗粥?”
“嗯。在家做事不多,所以喝粥就好。”
冷煦看依緣的眼神裡多了幾分其他的情緒,腦中莫名就想到那天邱亞諾對他說的話。
“邱先生就這樣照顧你?”
依緣不解冷煦話裡的意思,裡面幾分不屑卻還是聽出來了。
“是我的問題,不關亞諾的事。”她急忙解釋。
“最好是這樣。”冷煦冷著臉撇開頭。
依緣立刻感覺心不舒服,微微皺起眉。
萊毅推推小叔,又挽著依緣對她說:“我小叔關心人的方式比較不一樣,緣老師可以選擇無視。”說著又拉過圓桶食盒打開,獻寶似的拿出裡面的菜,一盒一盒的鋪在桌上。
“這些都是張嫂準備的,很好吃!”
的確香味撲鼻!可是上面一排排辣椒,豔紅的色澤……依緣有些不知所措。
萊毅動作迅速的取來筷子遞給依緣,“緣老師,你嚐嚐看,真的很好吃。”
依緣接過筷子,遲遲不敢動。
“吃點吧,這些東西做起來需要費點功夫,萊毅的勁頭估計張嫂從昨天就開始計劃著忙活了。”
萊毅殷切的眼神,冷煦難得柔下來的眸光,依緣硬著頭皮夾了個龍蝦,剝殼放進嘴裡咀嚼。
“怎麼樣,好吃嗎?”萊毅急切想要知道結果。
“呃……”
門口傳來聲響,邱亞諾出現在玄關,手裡拎著菜。看到他們說:“我還奇怪誰家的車停在門口,原來是你們來了!”
萊毅叫他:“邱老師,你回來了!”
“嗯,中午有點時間。”邱亞諾進門,看到一桌子菜時臉色驟變,盯著依緣面前的龍蝦殼問:“吃了幾個?”
“一個。”
邱亞諾舒口氣,把手裡的菜放進廚房,順手把蒸鍋上的粥端出來給依緣,指指沙發:“去客廳看會電視,把粥喝完。”
依緣知道現在邱亞諾忍著脾氣,不敢說不,於是拉著萊毅一起溜了。
邱亞諾面對一桌美食,向冷煦道謝:“謝謝你和萊毅來看依緣,還準備這麼多吃的。”
“你並不感謝。”冷煦實話實說。
邱亞諾也不惱,目光看客廳裡邊喝粥邊看電視的女子,輕輕說:“依緣沒有味覺。”
冷煦驚愕,“這些……”
“她吃刺激性東西掌握不了度,幾年下來腸胃比一般人敏感,但凡吃了外面的食物,回家都會上吐下瀉。我這幾年管她管得緊,外面的東西不準吃,一日三餐吃的最多的是粥。”
冷煦忽然想到那次簡依緣醉酒。
邱亞諾好似知道他的疑問,主動告訴他:“那次醉酒她折騰了一夜,這段時間天天喝粥,恢復效果並不太好。”
冷煦望著沙發上拿著勺子喝粥的簡依緣,心裡默默覺得,讓她離開或許是對的!
開飯前,冷煦和冷萊毅單獨說了會話。
中午,一桌四個人吃著邱亞諾做的清淡小菜,氣氛融洽的解決了午飯。
邱亞諾下午要回體育館,冷萊毅也有旱冰課程要繼續,於是就和邱亞諾一起提前離開。
依緣以爲冷煦不久也會走,她正好可以睡會午覺。
結果,冷煦似乎並不著急,返回房子裡好整以暇的在沙發上看起了電視。
依緣做不到開口趕人,於是泡了茶端給他,陪他一起在沙發上看新聞!
新聞結束,冷煦關了電視開口說:“簡依緣,要不要我幫你找姐姐?”